接下來,大家又討論了一些生產和管理方麵的問題。畢竟,麵對來自於韓國公司的競爭,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兵法說,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自己練好內功,對方隻要露出一個破綻,自己就能一劍封喉。反之,如果自己實力不濟,對方再爛,你也搶不到機會。

開完會,已經是中午時分,大家各回各家。唐子風從辦公室拿了自己的飯盒,到食堂買了飯,拎著回到家,卻見於曉惠也在他家裏,正在給他打掃衛生。

“曉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唐子風笑嗬嗬地和於曉惠打著招呼,然後在飯桌前坐下,打開飯盒開始吃飯。

“我們今天放學早,我回家吃了飯,就過來幫你打掃一下衛生。”於曉惠跪在唐子風對麵的椅子上,兩手支在桌上,托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唐子風吃飯,對他說道。

今年中考,臨一機子弟中學取得了近十幾年來最好的成績,有30多人考進了臨河市的幾所市重點高中。於曉惠的名次排在全校的第五名,如願以償地進了臨河市排名第一的臨河一中,而且還分到了重點班。

上了高中之後,於曉惠就沒時間再來給唐子風當保姆了。她父親於可新因為有一門設計木雕圖案的手藝,現在已經躋身臨一機富豪榜之列,也用不著再讓女兒去當保姆賺錢了。

唐子風從此開始像其他單身職工一樣每天在食堂買飯回家吃,不過食堂經過整頓之後,飯菜質量有了一個很大的提升,隻要舍得花錢,唐子風的腸胃是不會受到虧待的。

於曉惠雖然不再拿保姆工資,但隔三岔五還是會跑來幫唐子風收拾一下房間、洗洗衣服啥的。其實唐子風家裏也有洗衣機,隻是他經常犯懶,有時候換下來的衣服隨手一扔,很多天也顧不上拿去洗,隻有等於曉惠來了,才會統一歸置起來,洗上一大堆。

對於於曉惠給自己做家務這件事,唐子風隻是客氣了一番,於曉惠堅持要做,他也就接受了。於曉惠一家都是厚道人,於可新也經常說唐子風對他家有恩,交代於曉惠不能忘記唐叔叔的恩情。唐子風如果堅持不讓於曉惠幫他做家務,於曉惠反而要不開心了。

當然,唐子風也不是那種能夠心安理得享受別人伺候的人,他時不時會給於曉惠買點學習資料,也算是變相給她支付過費用了。事實上,於曉惠作為廠裏排得上號的富二代,也不會在乎這點小費用。

“唐叔叔,我給你買了個花瓶,你看好看吧?”

於曉惠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個精致的花瓶,樹脂質地,顏色很鮮豔,的確是挺好看的樣子。她把花瓶放在飯桌上,笑著說:“等文珺姐再來,你就買一束花插在花瓶裏,她肯定喜歡的。”

“誰告訴你文珺姐還要再來的?”唐子風笑著問道。其實剛過去的這個暑假,肖文珺的確是又來了一次,與同樣過來玩的唐子妍住一起,在臨河呆了好幾天。這姑娘與唐子風的關係不清不白,卻是把臨河當成一個度假勝地了。

於曉惠笑而不語,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這種事情,我懂的,你別想騙我。

唐子風無語,其實他和肖文珺到目前為止也隻是互有好感,還沒到確定關係的程度。肖文珺剛剛本科畢業,直接保送了本係的直博,現在是博一,前途充滿各種變數,所以並不急於要談婚論嫁。至於唐子風,作為一名剛過25歲的穿越者,又哪會琢磨婚嫁這樣的事情?充其量就是和女孩子玩玩曖昧罷了。

有句話乍說的,不以啥啥為目的的啥啥都是耍啥啥……

“你這個花瓶是哪買的?”唐子風決定避開這個話題,他向於曉惠問道。

於曉惠的興趣轉換也極快,她說道:“我在放學路上買的。我們放學路上新開了一家韓國精品屋,裏麵的東西可漂亮了。我們很多同學都喜歡買那裏的東西。對了,你看我這個發卡,就是韓國產的。”

說著,她從頭上取下一個發卡,得意地向唐子風展示著。

唐子風啞然失笑,這韓流還真是無孔不入,連高中生都開始哈韓了。

“這麽說,你們同學裏韓粉很多囉?”唐子風問。

於曉惠是懂“粉”這個詞的,她點頭道:“我們全班同學大多數都喜歡韓國,尤其是女生,幾乎是百分之百。”

“那麽,在你們心目中,韓國是一個什麽樣的國家呢?”

“特別先進,特別時髦,還有……特別有人情味。”

“我明白了。”唐子風點了點頭,他突然意識到,今天會議上大家所討論的問題,還過於膚淺了,韓國產品進入中國的問題,遠比大家看到的更為宏觀。

於曉惠把唐子風的房間收拾得纖塵不染,然後便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她在市裏上學,中午回來的時間是很短的,沒法像過去那樣留下來和唐子風聊天。唐子風睡了個午覺,到點上班,徑直來到了周衡的辦公室。

“坐吧,小唐。怎麽,有什麽新想法?”

周衡看到唐子風一臉嚴肅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到了什麽事情。對於唐子風的判斷力,周衡已經越來越看重了,他也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年齡大了,無論是對技術還是對市場,敏感性都大為下降,凡事不如眼前這個小年輕看得清楚。當然,他這個歲數的人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豐富的經驗,在很多時候,經驗的判斷比理性分析更準確。

唐子風說:“周廠長,今天中午回去之後,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我感覺到,韓國機床的競爭,並非我們一家企業麵臨的問題,甚至也不是機床這一個行業麵臨的問題,這是韓國以舉國之力向中國進行滲透的問題,我們必須在更高的層次來認識這個挑戰。”

“謔,說得這麽嚴重?”周衡笑著評論道,他有幾分猜測,覺得唐子風是想通過危言聳聽來達到某種目的,這小年輕擅長於瞎忽悠,如果每一回都相信他的話,周衡早就嚇出毛病來了。

唐子風知道周衡不在意,他也不急。他先把於曉惠給他買花瓶的事情說了一下,又說了臨河一中多數學生都是韓粉。周衡聽到這裏,也皺起了眉頭,說道:“你不說我還沒意識到,我女兒現在也算是一個你說的那種韓粉吧,成天看韓國電視劇,穿的衣服、用的化妝品,也都是韓國的。”

“這就對了。”唐子風說,“事實上,韓國對於中國的滲透並非隻體現在機床這一個領域,甚至也不僅限於經濟上的入侵,而是以文化開路,在中國培養出無數韓粉,營造出一種韓國代表時尚以及韓國代表先進的印象。

“事實上,這些年到中國投資的發展中國家也有不少,像泰國、馬來西亞,對中國的投資規模也都不小,但誰會覺得泰國或者馬來西亞是發達國家呢?但韓國卻營造出了這樣的一種印象。”

“韓國的經濟發展水平,原本也比泰國、馬來西亞這些國家要高一些。”周衡辯解道。

“高出來的也有限吧?”唐子風嗆道。

周衡點點頭:“的確。正如老秦說過的,韓國機床的技術水平其實並不很高,比咱們高出的很有限,但在許多客戶心目中,它卻是能夠代表國外先進水平的。你說的文化滲透,應當是有一定作用的。”

唐子風說:“韓國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國家,它不會滿足於成為一個區域強國,它謀求的是成為宇宙大國……呃,至少是全球性的大國吧。以韓國的體量,不足以支撐它成為一個全球大國,那麽,一個正在崛起的中國,就是它進行產業殖民的最佳目標。”

“你說韓國想對中國進行產業殖民?”周衡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你覺得呢?”唐子風反問道。

周衡想了一會,臉色終於凝重起來,他說道:“你說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韓國在短短幾年時間內,就在中國投資建設了6000多家企業,而且一半是獨資,其野心的確不小。就說咱們機床行業,如果任憑它這樣蠶食下去,大批中國的機床企業就可能會倒下去,咱們的市場會被他們占有。這相當於用我們的資源,支持了韓國機床產業的壯大。”

“正是如此!”唐子風說,“這絕對不是兩家企業之間的競爭,而是兩個國家之間的競爭。以韓國的實力,無法與美國、日本、德國等老牌工業國爭奪國際市場,但如果它能夠占據中國市場,它就會逐漸壯大,而我們則會逐漸衰落下去,這就是產業殖民。”

“這個問題值得重視。但是,問題到了這個程度,恐怕就不是咱們臨一機一家能夠解決的了,小唐,你有什麽想法?”周衡問道。

“這件事必須上報給部裏,還得請部裏再上報中央。既然人家是舉全國之力在進行這種殖民活動,咱們至少也得舉半國之力,把它的爪子斬斷。”唐子風殺氣騰騰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