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林裏綠樹成蔭,涼風習習,老樹下,一張桌子兩個人,桌上一壺茶兩杯水,茶水清亮,光澤潤潤。

王陽和李玄在喝茶,自那日一戰之後,時間又過去了兩個多月,這兩個多月的時間,外麵可謂是風雲變幻不斷。

至於王陽下的戰書,早在一個多月前,各國就已經應戰,之後的時間,主要用在了武術訪問的行程安排上麵。

經過了這麽久的協商,就在幾日前,武術訪問的時間和行程,終於初步敲定。

王陽上一次見李玄,還是兩個多月前,自那以後,李玄就回山閉關了,直到如今,才終於再次出山。

相較於兩個多月前,李玄的氣息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乍一眼看去,還不覺得有什麽,但若是以精神細細的感應,就會生出一種空空浩浩,無量無窮的感覺。

那一戰之中,李玄雖然沒能踏出那一步,但也得了不少好處,參悟到了更高的東西,隻可惜他到底還是老了。

雖說抵達“神”的極致之後,哪怕是老的快死了,體能也不會衰退多少,依然能打,但歲月流逝之下,“神”也是會逐漸失去活力的。

“道友你這一次隻身戰十國的消息已經徹底傳開了,巨大的輿論下,無論是你,亦或是十國之武道圈子,都是騎虎難下,沒有半點後退的餘地,你要是勝了,十國的武道精神都要被你一個人打垮,而以你的武功,不會輸。”

“是以,道友你唯一要提防的,是對方狗急跳牆,用盤外招!”

李玄悠悠地說道。

“這個時代,不比從前了,幾百年前,武功修煉到你我這種境界,便是無敵了,自身‘不壞’,哪怕年過百歲,依然戰力不減,除了歲月之外,沒有任何的力量能夠殺死我們,種種天災,我們輕易的就能避開。”

“現在卻是不一樣了,除了天災之外,可以摧毀我們的東西太多了,高爆炸彈、導彈、核彈頭、槍械集火……武功的最高,也不過是十步之內,有我無敵,過了十步,就難說了。”

李玄說這些的有些慨然,他曾經無敵天下一甲子,但這個無敵,也隻是武功的無敵,不是那種一人敵一國的無敵。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哪怕是他武道通神,但麵對數十萬數百萬計的軍隊,龐大的火力網,各種大殺傷性的武器,乃至是身上綁著烈性炸藥武功比他僅低上一截來找他同歸於盡的絕世高手,他不得不束手束腳。

而這還是幾十年前的情況了,現在時間又過去了幾十年,各種高科技的武器,殺傷力隻會更加的強大,對他們這種人的威脅更加巨大。

王陽這次出去,雖然有炎黃這個大國保駕護航,但對他的保護力量,也不可能強到無限,在別人的地頭,縱使武功到了王陽這種境地,除非隱藏在暗處,否則依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矛盾有多大,反噬就有多大,這次的事情鬧的太大了,是以,反噬也一定前所未有的恐怖。

“壓力越大,收獲越大,練武這件事,不是請客吃飯,若是和和氣氣,那就不是武道了,朝遊北海夕宿蒼梧,浮生之中一夢千載,自在逍遙,如此快哉,那是仙道,武道在爭,不爭不足以成道!”

王陽擺手笑道。

“而爭鬥,則注定是霸烈的,是慘烈的,會流血,會死人,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著的人,繼續爭鬥,若不見血火,武也成了空談,畢竟若不起戈,談何止戈?!”

“哈哈哈!”李玄也笑了起來,“還是道友看的通透。”

“總有那麽一些個練武的人,武功都沒有練好,便喊什麽止戈為武,以和為貴,都不想想自己的武功有幾斤幾兩,都還沒有拿起,就開始說放下了,都是在鬧笑話。”

“若不天下無敵,談何止戈?!”

王陽聞言,也笑了,李玄這一句若不天下無敵談何止戈,還是很有意思的。

天下無敵的高手說要止戈,那是逼格,一個弱雞說要止戈,那就是笑話了。

王陽不禁想到了蘇東坡的一個故事,有一天蘇東坡參禪悟道的時候感覺自己悟到了,於是言什麽“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台”,他的一個和尚朋友回了一句“放屁”,於是蘇東坡就趕忙去找和尚理論。

“好了,說說正事吧,我這次過來找道友,也是有目的的,是想道友出去的時候,把我這徒弟也順道帶上見見世麵。”

李玄說道。

此刻這園林裏,除了王陽和李玄之外,還有一個人,是一個女子,約莫二十一二歲的樣子,穿著一身洗的有些發白麻衣,頭上梳著馬尾辮,和尋常的鄉間女子差別不大,隻是那眉目之間的領袖,現出了幾許與眾不同。

這個女子的武功不差,已經練到了洗髓換骨的境地,距離武道家的境界,不過一步之遙,這個年歲,能有這般武功,天賦不可謂不高。

“你就舍得?!”

王陽的手按在茶杯上,看向李玄。

“此行有多危險,你不是不知道,縱使是我,也不敢放言自己絕對能夠活著回來,你就不怕你的徒弟死在外麵?!”

李玄笑道:“練武不是請客吃飯,死了很正常,若是不經風雨,不曆生死,也無所謂什麽武道了,既然怕死,又何必走武道這條路?!”

“既然道友舍得,那就讓她跟著吧。”

王陽說道,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於他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好!”

“我也不平白占道友的便宜,不過我身無長物,就給道友打趟拳法吧!”

說話之間,李玄已經起身,緊接著,一連踏出九步,也打出了九拳。

他的步法和拳法,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任何的特色,普通到了極點,也尋常到了極點,絲毫不引人注意。

硬要形容,就像是路邊的一株雜草,路上的一粒碎石,河裏的一滴清水,山林之中的一顆大樹,樸拙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