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巴蒂斯特還沒跟杜迪安交上手,甚至都沒有被他傷到一根汗毛,卻已經有種被極度羞辱的感覺。

他微微咬牙,心中的怒氣讓他想要大吼,但他這次忍住了,以免杜迪安趁他怒吼時的聲音中悄然前行,借他的怒吼聲音掩蓋自己行動的聲音,他不能再上第二次當了!

他控製自己冷靜下來,收複心情,怒火化作熊熊殺意積壓在心中,他掃視著周圍每一寸土壤,檢查著地上每一片葉子和雜草,尋找杜迪安離去的腳印,以及氣味。

然而,他反複察看了一遍,在這石塊附近並沒有杜迪安離開的腳印,他心中頓時明白,杜迪安或是那隻屍王,具備飛行能力!

望著遼闊的夜空,巴蒂斯特騰空而起,聞著空氣中極淡已四散的氣味,拳頭緊握,雙眼陰沉如水,他知道,想要再找到杜迪安,已經非常難了。

想到他堂堂深淵,卻被一個主宰給忽悠欺騙,甚至是羞辱,他心中的恨意幾乎要將腳下整座小山都吞噬,他壓抑著怒氣,在附近繼續搜尋。

森林中,杜迪安在緩緩向前蠕動,他蠕動的很艱難,因為他將自己和海利莎藏在了一條巨蟒的體內,這巨蟒沒死,但也離死不遠了,任他擺布。

借由巨蟒來掩蓋氣味和熱源,他相信,隻要那人不是透視之類的感知能力,應該不會察覺到他,畢竟,他在鑽入巨蟒前已經將氣味掩蓋了,雖然掩蓋的不夠徹底,但如今借由巨蟒來掩蓋,就算是嗅覺極其靈敏的人,都難以察覺到他!而且,他還能借用巨蟒的熱源來掩蓋他自身散發出的微弱熱量。

從後麵傳來石碎的聲音時,杜迪安就知道,自己布置的第二道預警起作用了,他沒有停下,反而繼續蠕動,保持著蛇類扭動的姿勢,蠕動的很緩慢,這時,他用透視穿透巨蟒的身體,看見了高空中極速飛掠而過的身影,正是那位深淵,後者在飛行的同時,也在掃視著地麵,不過似乎沒能察覺出這條巨蟒的異樣。

以這條巨蟒的體積,吞下兩個人,身體隻是微微鼓掌一點而已,甚至都沒能擠壓出人的輪廓。

杜迪安停留片刻,又繼續向前蠕動。

十來分鍾後,杜迪安看見那位深淵又飛了回來,消失在背後的遠方。

他沒有鑽出蛇口,而是繼續控製著巨蟒向前蠕動,半小時後,他再次看見了那位深淵經過,不過這次不是從他頭頂,而是從左側十幾裏外的森林上空飛過,衝向遠方。

杜迪安心中暗暗苦笑,看來自己留的話把這位深淵氣的不輕,明明毫無線索卻還不死心,也不怕這麽明目張膽的搜尋引來別的魔物。

他待在這隻奄奄一息的巨蟒體內,纏繞在樹杆上,翹首望月,靜靜等待。

沒多久,杜迪安看見那位深淵再次回來,然後飛向遠處,他沒有理會,控製著這條巨蟒遊動到另外一條樹杆上盤繞著,等待這個夜晚過去。

這一次,那位深淵沒有再出現,似乎放棄了,杜迪安依然沒有從巨蟒體內出來,時不時控製著這巨蟒遊動一段距離,在黏糊糊的巨蟒體內待久了,身體也習慣了,不知不覺一夜過去,天邊露出曙光,仿佛是希望。

看見那一縷陽光,杜迪安忽然有些領悟,眾生追尋的神與信仰,就像這一道破曉的光,無論多麽漆黑的夜,都能撕裂,給黑暗中苟延殘喘的人們帶來希望,帶來光明。

“隻可惜,它不會在夜晚出現,這是宇宙的規則,也是生命的規則……”杜迪安望著溫暖的曙光,心中輕輕一歎,希望是美好的,他從不否定,隻可惜,希望總是來得太遲,而最悲哀的是,希望永遠不會提前,因為提前的希望,隻會帶來更大的絕望。

就像提前到來的黎明,拉長了白天的時間,牽動的諸多因素,反而會造成生物鏈的潰敗,這一切,終究是造物的規則。

唯一能改變的,便是在那漫長黑夜中,成為王者。

他多愁善感地想著,很快便收起了思緒,白天到了,他也該辦正事兒了。

“從昨晚的情況來看,這位深淵擅於潛伏,追蹤,他先前驅逐獸群,不知道是為了獵殺,還是別的目的,那些獸群的普遍體質隻是拓荒者,以及內荒級,連主宰都沒有一隻,獵殺這樣的魔物,對深淵來說,未免太低等了,從他交流時的話來看,不知道是他虛張聲勢,還是在他所在的居住地,真的有跟他實力相匹配的深淵存在,按理說,這裏應該不是神國……”

經過一夜的逃亡,以及躲在巨蟒中漫長的等待,杜迪安想到了很多事情,亞裏士多德壁主前往神國一去就是十年,來回往返,可見神國的路途之漫長,雖然這十年不可能全都用在趕路上,但也不會離得這麽近,要知道,他從壁內出來到這裏,趕路的時間並不算長。

由此能判定,神國不在附近,這位深淵要麽是其它巨壁的存在,要麽就是跟阿米莉一樣的深淵遺民。

杜迪安感到頭疼,在他大部分時候的感覺中,信息遠比戰鬥力還要關鍵,他不清楚其他巨壁中是什麽情況,隻知道壁主是深淵,但,其它的巨壁中除了壁主外,是否還有別的深淵存在?

從那批入侵巨壁的九人組來看,杜迪安覺得,各個巨壁的實力應該參差不齊,至少那入侵巨壁的九人組所在的巨壁,就比希爾維亞巨壁要強,畢竟,他們能夠抽調出九個如此強的高手橫跨深淵,找到希爾維亞並且險些將希爾維亞高手全滅,這一點是希爾維亞無法辦到的。

如果昨晚的深淵是來自其它的巨壁,杜迪安覺得還能應付,其它是來自深淵遺民,這事情就棘手了,對他來說,巨壁終歸是神國統禦下的“官方勢力”,雖然巨壁內的實力他不知曉,興許有兩三位深淵以及不少主宰也說不定,但相比之下,深淵遺民反而更可怕。

畢竟,他無法知曉深淵遺民手裏掌握著什麽東西,就像阿米莉部族,實力弱小,卻手握激光炮這樣的恐怖武器,而且還居住在疑似荒神飛船的超級飛行器中,說俗氣點就是吊炸天!

“從他昨天驅逐的獸群方向,應該能找到與他有關的線索。”杜迪安心中暗道,不管是哪種可能,他都打算冒險接近一下,如果是巨壁的話,至少能知道這巨壁的方位也好,今後或許有用,如果是深淵遺民的話,就需要想辦法殺死昨晚那人,再打入他們內部看看有沒有治療海利莎的辦法了。

打定主意後,杜迪安從已經僅剩半口氣的巨蟒嘴中爬出,然後劃破它的肚皮,將海利莎也拉了出來,二人都有些狼狽,不過在荒野中這樣的事情倒也習慣了。

杜迪安帶著海利莎橫向衝出森林,沿著外麵的平原飛掠而去,同時注意著周圍,以防昨晚的深淵仍停留在附近,雖然這種可能性很低。

片刻後,杜迪安找到了一條被踐踏得滿是泥坑的道路,正是昨晚獸群經過的那條道路,這裏的地上時不時隔一段距離就會看見一具魔物的屍體,空氣中殘留著昨晚那位深淵的氣味。

杜迪安望著腳印來時的方向,目光微凝,收斂氣息,跟海利莎一同悄然追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