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殺死他們時,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哀求?”杜迪安語調緩慢,說話時手掌逐漸收緊,疼痛持續地蔓延到冥王的全身,斷腕的骨骼像被一點一點磨碎,痛得他滿頭冷汗。

“大,大人,我真的沒有啊,您可不要輕信小人讒言,請您相信我!”冥王抬頭露出強忍疼痛地誠懇表情哀求道。

與此同時,冥王的手下已經反應過來,大喝著拔刀衝了過來。

卡奇和格萊莉等人沒有坐視旁觀,迅速迎了上來,頓時間兵器交戈聲響徹一片,圍繞在二人身邊。

“在我提出第三個問題時,隻有兩個人反應較大。”杜迪安緩緩道:“另一個的反應卻沒有你這麽頻繁,你的心理活動在反複變化,忘記告訴你,我的魔痕能力之一,是透視!你的心跳,腸胃的蠕動,包括血液的流動,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透視?冥王呆住,這樣的頂級視覺能力,居然出現在杜迪安身上?

他心中頓時墜入深穀,充滿絕望。

但他不想就這樣認命,哀求道:“大人,我承認,我當時的心思有點多,但僅憑這一點就判斷是我殺了您的養父母,是不是太草率了?我隻是聯想到其他的事情,所以會反應較大,但跟您的養父母毫無關係啊,我真的沒有殺他們,您找我報仇,完全是找錯人了,隻會放過真正的凶手啊!”

“寧可殺錯,不可錯過。”杜迪安漠然道:“況且,你是凶手的證據,並不止這一點,我之所以沒有現在立刻殺你,是因為你還有一件事沒做。”

聞言,冥王頓時感覺抓住了一線曙光,連道:“大人,您真的不能殺我啊,您剛提拔我成為副議長,如果馬上就殺了我,惹人非議啊!”

“副議長,我隨時可以再提拔。非議,無需理會。”杜迪安說著,手掌忽然一動,哢嚓兩聲響起,冥王的兩隻手立刻被徹底擰斷,樹林旁響起殺豬般的慘叫,即便是冥王這樣的強者,也難以忍受這斷腕之痛。

“借此事正好告訴他們,任何權利職位,都在我的喜怒之中,都在我的一言之中!”杜迪安抬手捏住冥王的肩膀,將他提著向樹林走去。

嗖!

旁邊三個跟卡奇交戰的侍從瞅準機會,立刻朝杜迪安衝來。

杜迪安看也不看,抬手一掌拍去,蕩開了他的戰刀,按在了他的胸口上,勁力勃發,這人頓時倒飛了出去,撞在另外一個侍從身上。

“盡量留活口。”杜迪安說了一句,提著冥王進入到樹林中。

幽暗的樹林中,響起陣陣蟲鳴地低切聲,以及微風搖曳過樹葉的沙沙聲,似乎有無數鬼魅邪影在樹林中飛躥,令人心驚膽戰。

杜迪安卻麵不改色,提著兩手被廢的冥王來到樹林中的一處空地上,這裏地麵隆起一個小土包,上麵沒有插墓碑牌子。他手掌一甩,將冥王丟在了小土包前,道:“跪下。”

冥王痛得咬緊牙齒,用膝蓋和肩膀麵前從地上撐起,聽見杜迪安的話,頓時心涼半截,知道了他要讓自己做的事是什麽了。他慘笑一聲,沒想到自己淪落到如此淒涼境地,居然要向幾個螻蟻般的小角色下跪,而且即便下跪了,也不能換回自己的生命。

他咬著牙,緩緩地從地上站起,道:“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跪著死!沒錯,你的養父母就是我殺的,就是我派人殺的,我不但讓人殺了他們,還是活活虐殺而死,你難道沒看見他們的死狀嗎,多麽淒慘啊,哈哈哈……你當時居然能夠忍住複仇,說到底,你對他們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說到這裏,聲音陡然一頓,兩腳跪倒了下去。

隻見杜迪安在後麵踢出一腳,恰好踢在他膝蓋後麵的軟肋。

冥王雙眼泛紅,低吼著腳掌用力,想要再次站起。

杜迪安的手掌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宛如一座巨山壓下,使冥王身體動彈不得。

“磕頭!”杜迪安漠然道。

冥王咆哮道:“你休想……”話沒說完,身體卻彎了下去,腦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隻見杜迪安按住了他的後腦勺,用力地壓在了小土包前的土壤上。

“再磕!”杜迪安揪住他的頭發將其拉起,還沒等冥王的眼睛看見前方,便再次被按了下去,重重地磕在土壤上,粗糙的沙粒咯在他的額頭上,像針刺一樣痛。

“再來。”杜迪安手掌一帶,將他的頭發拽住再次拉起,然後又磕了下去,同時自己也緩緩地跪下,手掌將冥王的腦袋按在地上,向小土包低聲自語一樣地道:“茱拉阿姨,格雷叔叔,我把殺害你們的凶手帶來了,你們看見了麽,他在給你們懺悔,他在賠罪……”

“讓我賠罪,你休想……”冥王怒吼道。

杜迪安手掌猛地用力一壓,將他的整個臉都壓到了土壤上,頓時開不了口。

“可惜,我還是晚了。”杜迪安望著小土包,漠然的眼眸中有一絲落寞,“讓你們承受了這麽多的苦難,你們本該過著平凡的日子,幸福到老,然而因為我,盡管讓你們過上了幾天的好日子,卻付出了太多太多,這世上最無用的,似乎就是道歉了,什麽都挽回不了,什麽都不能改變……”

聽著杜迪安自言自語的聲音,冥王頸脖扭動,劇烈掙紮,但麵部被按得死死的,隻能發出“唔唔”地鼻音。

“願你們一路走好……”杜迪安凝望了片刻小土包,緩緩地收回了目光,按住冥王後腦勺的手掌緩緩滑下,捏住了他的頸脖。

刹那間,掙紮的冥王身體陡然僵住,像是靜止了一般。

“嗚……”近乎於哭泣地聲音傳出,下一刻,哢嚓一聲響亮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起,冥王的頸脖被捏得像沙漏一樣凹了進去,聲音戛然而止,身體逐漸軟了下去。

杜迪安鬆開了手,緩緩起身,回頭望去,隻見卡奇等人的戰鬥已經結束,押著四人來到樹林中。

“跪下。”杜迪安平靜道。

卡奇等人看了一眼小土包,頓時會意,知道這就是杜迪安死去的養父母墓地,當即推著四人,強迫他們跪在墓地前。這四人見冥王都跪伏著,不敢反抗,陸續跪了下來。

杜迪安默默地看著,許久後,緩緩收回目光,給卡奇等人打個手勢後,便牽著海利莎轉身離開了樹林。

卡奇會意,立刻出手,數聲慘叫在樹林中響起。

幽暗的樹林中,小土包前跪伏著五道身影,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格外詭譎。

出了樹林,杜迪安上了馬車,看了一眼麵色緊張,流出許多冷汗的加百列,道:“害怕麽?”

加百列吞咽下口水,搖頭道:“不,不怕。”

杜迪安坐回車廂,將簾子放下。

卡奇和格萊莉等人陸續從樹林中出來,騎上了馬。

車廂簾子後傳出杜迪安的聲音,“去烏托山。”

聞言,卡奇和格萊莉等人大吃一驚。卡奇連道:“少爺,烏托山是光明教廷的總部啊,難道您現在就要去對付教皇?”

“對付他,還需要挑個良辰吉日麽?”杜迪安道。

卡奇連道:“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現在都這麽晚了……”

“如果你們累了的話,可以回去休息。”

卡奇冷汗冒出,忙道:“少爺,我是說,光明教廷的力量比黑暗教廷要雄厚得多,烏托山又是他們的總部,有無數光明騎士駐守,我們就這麽幾個人,是不是該回去召集人手,從長計議一下?”

“給敵人喘息的時間,就是減少自己的喘息時間。”杜迪安的聲音平靜傳出,“我已經計劃好了,無需多說,加百列,出發。”

“是,少爺。”加百列心驚膽戰,忙應諾一聲,駕馬返航。

卡奇和格萊莉等人麵麵相覷,沒想到杜迪安辦事這麽急切,絲毫沒有停歇,難道說他打算在這短短一個晚上,就將製霸外壁區最強的兩股力量完全掌控嗎?!

……

……

烏托山,光明教廷總部,神聖美好的象征。

山高五百八十米,漫山遍野的雪白太陽花,在冷酷的黑雪季時開得鮮豔嬌嫩,美麗無雙,到了如今連綿細雨的災雨季,反而漸漸凋零,被細雨侵蝕腐爛。

在烏托山腳下,能同時容納八輛馬車並行的街道,稱得上是外壁區最寬敞的街道,地麵全是雪白的石磚鋪地,偶爾星月光輝照落而下,即便是在夜晚,整座烏托山也亮如白晝,聖潔無比。

此刻正值淩晨三點,夜深人靜時,街上空無一人,即便是喜歡宴會到深夜的貴族,也早在十二點左右,便結束了宴會,各自回去睡覺。

一輛馬車軲轆滾滾碾壓而來,馬蹄聲伴隨著輕微搖晃的馬車,聲音極富節奏感。馬車在烏托山外麵的廣場前停下,杜迪安掀起車簾,牽著海利莎一同下來。

“少爺,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麽?”卡奇望著遠處高聳龐大的烏托山,隻覺像頭巨獸匍匐在那裏,難以想象要攻打下這座山,需要多少的兵力。

杜迪安抬頭看著遠處,過了片刻,說道:“你們幾個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就行。”

卡奇和格萊莉等人睜大眼睛,吃驚地道:“您一個人去?這,這怎麽行,我們……”

“你們去了也沒用,回去吧。”杜迪安道:“路上遇見巡邏士兵,就出示菲蘭家族的徽章。”

幾人心情複雜,的確如杜迪安所說,他們去了也沒多大作用,畢竟,這裏可是高手如雲的光明教廷總部,別說他們區區四個高級狩獵者,即便是再多五倍的數量,都未必能在這裏翻出什麽浪花。

杜迪安說完後,沒有再等幾人回話,牽著海利莎,順著街道緩步走去,身影漸行漸遠,慢慢地從幾人的視線中消失。

山門處,兩尊天使雕像八米高,雪白的翅膀栩栩如生,羽毛線條細膩,充滿莊嚴神聖的感覺。在天使雕像下,八名光明騎士守在偌大的山門兩邊,此刻夜色深沉,隻聽得到遠處草叢中傳來的蟲鳴聲,以及不知名蛙類的咕咕叫聲,這樣的聲音持久不歇。

八名騎士雖然白天睡過覺,但依然感覺犯困,其中四名騎士已經圍在一起,坐在地上喝酒閑聊。

嗖!

一陣微風從遠處掠過。

其中一個仰頭喝酒的人聽見動靜,轉頭看了一眼,卻見一片雲霧恰好飄來,遮住了星月光芒,遠處漆黑一片,隻能勉強看見一片灰蒙蒙的草地。

片刻後,雲霧被風吹開,露出精心修剪過的草地,草地上什麽都沒有。

“怎麽了?老雷。”另一個人愣道。

老雷揉了揉眼睛,搖頭道:“沒什麽,是我看錯了,還以為剛有人從那裏經過。”

“老雷,你喝多了吧,誰敢半夜來我們這裏啊,莫非還想夜襲不成?”

“就是,就算是黑暗教廷那些肮髒的賤人,也從來不敢攻擊咱們光明教廷的總部,你肯定是喝多了!”

烏托山頂,聖馬可廣場,白玉般的地麵潔白無比,在星輝下璀璨白亮,廣場邊有騎士職守,身姿筆直,如石塑般靜止不動。

廣場上方的光明神殿中,殿柱上掛著一盞盞香脂油燈,每一盞油燈的價格,便是平民人家半輩子的收入,白熾的火焰將大殿各處照得通透光明,沒有半塊陰暗。

黎塞留躺在光明神雕像後麵的床榻上沉睡,自從三十年前擔任教皇時,他便搬到了這裏居住,每日背靠著聖像入睡。冉冉燈火照在他雪白的須發上,散發著光輝。

忽然,一陣冷風從窗外飄來,其中一扇窗戶竟不知何時開了。

一道灰色身影悄無聲息地慢慢來到他的床榻前,跪了下來。

沉睡中的黎塞留緩緩睜開了眼,卻沒有起身,聲音極冷,道:“什麽事?”

若是有人此刻聽到他的語氣,必然會吃驚不已,這跟他平日裏溫和如玉的語氣截然不同,像是換了個人。

“大人,菲蘭家族出事了。”灰色身影跪在地上,手掌按在胸口,低頭道:“據傳來的消息,有人強闖了菲蘭家族,將今晚在菲蘭家族召開長老會議的十二位長老控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