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家族,二樓書房中。

書桌夜燈,福林遣散了身邊的侍女,房間裏隻有山德魯一人陪伴,他歎了口氣,望著外麵的夜色,臉上有幾分憂慮。

山德魯侍奉在一旁,見他這神情,不禁問道:“父親,你也在為野人犯境的事擔憂麽?以軍隊的底蘊,想要守住‘守護之牆’應該不難吧,如果軍隊失敗了,光明教廷和審判所也不會坐視不管,再說了,真等到守護之牆被攻陷了,咱們也能退守到內壁邊緣,等待內壁增援。”

福林微微搖頭,歎了口氣,道:“孩子,我擔心的不是軍隊的戰爭,而是我們的戰爭。”

“我們的戰爭?”山德魯微愣。

福林道:“戰爭是災難,也是機緣,六大財團估計都瞄準了這次戰爭所帶來的巨大利潤,你看近期市麵上的礦物產業,價格高漲,隻可惜賺來了財富,卻丟失了名聲。你再看光明教廷和審判所,光明教廷已經在各廣場搭建祈福高台,等到戰爭時,必會向神祈願,嗬,若真有神,又何不滅了這野人?到時祈願的平民,不知又要向光明教廷捐獻多少物資財富。至於那聚集著魔藥師,煉金術士的邪惡黑暗教廷,很可能會在背麵推動這場戰爭的走向,所有的勢力,都在借助野人之手,撈取自己所需,唯獨咱們,非但沒辦法在這樣的戰爭中撈取到任何好處,反而會被其它勢力惦記上,趁機摧毀!”

山德魯臉色微變,“您是說梅隆財團?”

福林歎了口氣,“災禍難避,福佑難拒,但願梅隆財團被斯科特財團把注意力牽引過去,否則在這戰爭混亂時期,咱們必將成為其開口食。”

山德魯驚疑不定,道:“父親此話是否太過消極悲觀?我們還有那位杜迪安神使在背後,梅隆財團一直想要對付我們都無果,如今即便是在混亂時期,光明教廷和元素神殿的權威也不容挑釁,他們應該不敢在此時挑起咱們的怒火吧?”

福林苦笑一聲,道:“但問題是,迪安他現在身處壁外,在這緊要關頭,沒有坐鎮在元素神殿中,真是失策啊,也不知是他故意露出這樣的破綻,引誘梅隆財團進攻,還是真的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才去了壁外,若是後者,隻怕這次咱們要栽個狠跟頭!”

山德魯怔住,想了一下,道:“父親,既然情況如此緊急,我馬上派人去將他叫回吧?”

“他在壁外,哪是想叫就能叫到的,咱們在壁外通道沒有建造出據點,想要聯係上他是不可能的,隻能等他主動聯係壁內,才能找到他。”福林歎了口氣,“但壁外狩獵,往往就是兩三天,乃至一個星期到兩個星期才回來,就怕等他回來時,根基已經被拔了,再次成為階下囚。”

山德魯大吃一驚,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不禁道:“父親,這麽說會不會太誇張了?他可是元素神殿的神使,怎麽可能會再次成為階下囚?難道梅隆財團還能插手到元素神殿中不成?”

福林苦澀道:“咱們萊恩家族家業少,給你的單獨曆練機會也少,等以後你就會明白了,或許等這次事情生後,你就懂了,很多事情不是靠一條路去走通的,在很多時候,有很多條路可以達到目的,隻是那些路,都藏的太深,而一般人,卻看不見,即便是有人看見了,但自恃身份,不願去走!你要知道一點,去了壁外,就等於是死了!”

山德魯一震,雖然福林沒有明說,但最後一句話,卻讓他猶如醍醐灌頂般瞬間明悟了父親的擔憂,心底寒,不禁道:“父親,難道我們現在隻能坐以待斃麽?”

“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等他聯係壁內時,就會得到消息。”福林歎了口氣,道:“剩下的,就隻能看命運了,或許我們萊恩家族大勢已去,注定了難以翻身,隻是可惜了這個少年,若有人栽培,再給他五年時間,將來必定是外壁區頂點的人物,即便是布隆家族的斯魯迪,斯科特財團的那位柴斯托夫,都難以媲美!”

山德魯微怔,默然片刻,道:“若是他不能度過這次難關,就算是死了,也不足可惜。”

福林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靠在椅子上,緩緩地閉上了眼。

……

……

次日。

福林剛陪著家族後輩吃完早餐,尚未來得及離席,就聽見管家通報外麵來人,心中一驚的同時,又坐穩在椅上,吩咐管家帶人進來。

然而,管家還沒轉身去引路,來人就已經破門而入,聲音率先傳入餐廳眾人耳中:“不必客氣了,在下來討完債便回去。”說話間,一個中年人踏入進來,身邊跟著兩位年輕騎士,俊朗蓬勃,建上戴著騎士殿堂頒的正式騎士勳章,而且是中級銀色。

福林臉色微變,很快便沉下臉來,道:“擅闖本堡,閣下未免太失禮了吧!”

這中年人神色倨傲,聞言嗤笑一聲,似乎被戳中了笑點,嘴角勾著不屑之色,道:“失禮?福林老族長,你們家族欠我們四十二萬八千六百金幣,難道就不是失禮?”

福林一怔。

餐桌兩側的山德魯和吉克,以及其他子女全都愕然抬頭,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福林臉色一沉,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們萊恩家族何時欠過你的錢?”

“哼!”中年人微微冷笑,從懷裏抖出一張羊皮卷,道:“這是合約,上麵寫的清清楚楚,即便你訴訟到審判所都一樣,自己瞧清楚了!”說著,將東西丟向福林。

東西並未丟準,掉落在福林腳邊。

旁邊的中年侍女連忙彎腰撿起,遞給福林。

福林臉色陰沉,打開一看,剛看幾眼,臉上的陰沉之色猛然一變,臉色白,等看到末尾後,臉上的蒼白轉為震怒,將羊皮卷收起,轉頭怒視著餐桌下方的吉克,寒聲道:“你這個不孝的孽子,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東西,這是你欠的,你自己還去!”

說完,憤而將羊皮卷砸向他。

吉克被嚇一跳,顧不得握著餐刀,手忙腳亂地將羊皮卷接住,急忙翻開察看,頓時瞪大眼珠,從椅子上猛地站起,失聲道:“不可能!我,我什麽時候簽過這樣的合約?不可能!!”

中年人似乎很樂意見到眼前的場麵,笑眯眯地道:“吉克先生,你不記得了麽,上次在麗都的紅磨坊裏,你說的話可是很響亮的呢,怎麽轉眼就忘了,這白字黑字都是你親自過目的,現在想要賴賬?”

吉克如遭雷擊,猛地衝到他麵前,怒吼道:“是你們陷害我!我當時看的合約上寫的,根本就不是這樣,你們卑鄙!!你們這是犯罪,用假合約給我簽,我要告你們!!”

中年人伸手摸了摸臉上沾上的唾沫,抬手按在吉克的胸膛上,將他推後兩步,整理了一下衣衫,淡然道:“去告吧,審判所的路怎麽走,不用我再告訴你吧?”

“你!你!”吉克眼眶紅,齜目欲裂地盯著他。

中年人旁邊的兩位中級騎士冷漠地看著他,隨時準備出手將其攔下,甚至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