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萬萬不可有反心

退朝了。

佞臣們對今日早朝意猶未盡,又心有不甘,紛紛議論著散去,走前不忘朝蘇烈與黃昭投來怨毒的目光,那意思是:你小子走著瞧,隻要不滾出官場,就有你掉腦袋的一天!

如行屍走肉般走出大殿,蘇烈主動去刑部領那三十軍棍。

黃昭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再也不敢埋怨他今日懦弱如匹夫的言行。實際上,蘇烈受一眾佞臣圍攻,又遭皇帝唾棄時的表現,遠比在戰場上對抗千軍萬馬時更加英勇。若換成是他黃昭,隻怕不僅保不下三千將士,連整個長城守衛軍隊伍都要被殃及……

受完刑,蘇烈在黃昭的攙扶下離開皇宮。這地方對他而言已成地獄,他隻想盡快遠離。皇帝看似仁慈,隻判了三十軍棍,如他這般強壯的武將體格定然受得起,卻奈何行刑者受了不知何人的好處,加在棍棒上的力道是往日的十倍,僅三十棍就已叫他皮開肉綻,行走困難。

“咱們快走吧,”蘇烈對黃昭說:“弟兄們恐怕個個都等得心焦了呢。”

“將軍~”黃昭喉頭哽住,使勁忍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您都傷成這樣了,還是先找個地方歇息片刻再走如何?否則萬一落下毛病……”

“別了,還有許多公務急需處理呢,我可是等不及地要趕回嘉峪關。再說,你還想留在這兒遭人白眼嗎?”

“這個……”黃昭無語,經將軍這樣一說,他也迫不及待地要遠離這鬼地方了,並期望再也不用回來。

蘇烈邊蹣跚地行走邊說:“長城戰事暫歇,朝廷確實不需要用那樣多兵馬了,解散一部分人也好,免得他們沒死在敵人刀下,卻給自己人變成了冤鬼。”

“嗯!”黃昭沉重地點頭。

“再者,”蘇烈又道:“陛下說了,既然長城以西暫無戰事,就容許守衛軍在一定範圍內發展商業貿易,以讓不同地區間的貿易網絡活絡起來。所以我的想法是,回去以後咱們就開始修建商道,方便別國,比如西域之國來長安做買賣交易。這豈不也是在為國效力?”

“將軍,請恕黃昭心胸狹窄,實在是難以讚同您這決意。”

“哦?那你的想法是什麽?”

這時二人已走出宮牆,走在了通往臨時軍營的小路上。

黃昭臉色鐵青,壓抑已久的怒火重新灼燒起頭腦,令他昏沉,他怒道:“照末將看,皇帝如此昏庸,專聽佞臣讒言,就不配坐進那把龍椅!”

“噓,你小聲點!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麽?”蘇烈一驚,急忙站住腳機警地朝四周張望,然後堵死了黃昭那張愛發表意見的嘴。

黃昭道:“將軍放心,末將已吸取大殿上的教訓,不會不分場合地亂放狂言。”

“哼,你知道就好!”蘇烈憤憤然一甩衣袖,不想再讓他攙扶。

黃昭卻忠心耿耿地不放手,繼續道:“此處無人,將軍請聽末將說完心聲,之後要打要罰,甚至砍了末將的頭,末將也毫無怨言,隻想一吐為快!”

蘇烈知道他要說什麽,此時禁止他說,他日他還會去別的地方找別的人發泄,那就更壞事了,隻好讓步道:“那你快說。”

黃昭道:“長城守衛軍是一支堪比鋼鐵長城的堅實隊伍,一下就解散近一半兵馬是多麽可惜!再說了,將軍深得民心,威名遠震王者大陸,假如以長城為根據地揭竿而起,號召天下有識之士共反昏君,勢必能坐進那座正被蛇鼠之輩蛀蝕的皇宮,以仁德重振我大好河山!”

“放肆!”蘇烈怒喝一聲,停住了腳步。

“黃昭,你給我跪下!”他厲聲命令。

黃昭惶恐,慌忙遵命,匍匐在蘇烈腳下。

蘇烈麵如寒冰,雙目被怒火灼燒,憤怒之意猶勝在大殿上。

“你這個無恥莽夫,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麽嗎?當年加入長城守衛軍時,你是如何發誓要忠君報國的?如今卻自甘墮落,要淪為遭千古唾罵的禍國亂臣?黃昭,我告訴你,速速收起你這危險的想法,今後休要向任何人提及!否則你就不僅是害了你自己,還包括你的家人,萬千士兵以及他們的家人,你懂不懂?”

“啊?”想到這厲害關係,黃昭也不寒而栗。但他倔強的個性不容他在此時屈服,仍委屈地爭辯:“成王敗寇,假如兵敗勢必牽連,可若是起義成功了呢……”

“你還敢說?真想讓我動軍法嗎?沒有假如,假如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不可能!長城守衛軍就算能敵強虜,相比長安城裏的十萬禁軍力量又如何?更別提還有幾位擁兵自重的親王!如果各路人馬匯齊,長城守衛軍就會脆弱得象一顆雞蛋,輕易叫別人擊碎。黃昭,與其做亂臣賊子,惹得天下大亂,戰火連天,平民百姓死傷無數,我更願意發展邊境商務,為人民造福!”

“可是,您就真那麽相信那個昏君?他能辜負長城守衛軍一次,就肯定有第二次第三次!等我們真將商道發展得四通八達,令王者大陸更加繁榮了,等待您的就會從現在的迫害與暗算變成加官進爵嗎?”

“住口!如果我為國出力的目的是為加官進爵,為何還要守在長城上?我的心願,是幹好當前之事就行,至於未來會遭受什麽,不用去想。就算想,你也無能為力,改變不了任何結局,你說是嗎?”

“是……是……”黃昭很想說不是,卻再找不出可以說服將軍的言語。

蘇烈冷峻的麵容緩和,伸手拉起他道:“你我二人親如兄弟,你不希望見我受難,我自然也不希望見你受難。既然已斷定是沒有出口的死路,就休要再對人提起吧,否則我可保不住你了。”

“遵命,將軍!”黃昭磕了個頭,站起來又扶住蘇烈的手臂,這次蘇烈沒甩開他。

回營地的路,仿佛變得比來時長了,二人邊走邊歇,等見到營地埋灶燒火的火光時,天已漆黑。

守衛大營入口的兩名哨兵見遠遠走來的是將軍與副將,忙一起迎了上去,但見蘇烈身負重傷的樣子,皆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