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大師的無奈

盾山鐵麵上唯一能見的器官—眼睛,發射出異樣的綠光。那兩個亮閃閃的小圓球也不四處滾動了,而是固定在黑影上,幾乎要給他鍍上一層詭異的綠邊。

他回憶起在大師簡陋的工作作坊裏,初初睜眼時自己的舊皮囊已然不見,身體從裏到外都給換成了機甲零件的情景。而從方舟三號上盜取來的能量晶條,就插在靠近心髒的一個縫隙裏,一般人見了隻會以為是一段骨骼,而不會想到其實那東西強大到包含了宇宙所有的能量。

拆卸他的舊軀體,又為他換上全新的鋼甲之軀的人是魯班大師,從換軀開始,直到後來二人朝夕相處了近三十年,大師也從未提及過能量晶條,盾山隻道他沒發現那段“骨骼”有多麽神奇。對盾山自己而言,就算他知道晶體來自黑母,十分厲害,也不知能作何用途。他拿走這東西唯一的目的是為報複,而不是要據為己有,以達到什麽稱霸世界的目的。

可現在聽大師的說法,他對自己擁有強大能量源之事不是不知,而是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識破天機,多年以來隻是隱而不說,那麽大師的動機就很可疑了。

“大師,當年您對我施以援手,救我於生命垂危之際,難道為的是這個能量條?”盾山問,語氣裏透著傷心。

魯班大師仰頭望天,長歎一聲道:“燭龍凶猛,被那種生物攻擊者絕無生還可能,我全靠不具凡身,隻是一道飄忽的影子躲開它們的攻擊,真要想救人就得大量耗損體內真氣。如果你沒有可被我利用的價值,我是不會那麽做的。”

“這……”盾山聞言連連倒退,“當”一下就撞上了城牆。作為機甲勇士,他很少會感覺到身體不適,現在卻頭暈目眩,仿佛因缺水而虛脫。

一直視為至親之人的魯班大師,當年救他的目的隻是為利用?那麽這個可悲的世界,到底還有沒有真情?

幸福,真的是伸伸手就能得到那樣簡單嗎?

回頭望長城下方,樹木似連成了一片的綠點,山也遠成輪廓,從這樣高的地方跳下去,是否從此就不會再被世人傷害,也不會被傷心與痛苦糾纏了?並且那塊能量晶條,說不定也能給砸壞,這樣就沒人惦記那東西了!

“盾山,你可以跳。”魯班大師說。

“天啦!”盾山隻想大哭。原來自己對於大師從來就是透明的,他任何的想法,他的喜怒哀樂,或許還包括他體內每一處零件的變化,都逃不出大師的眼睛,自己對於他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充其量隻是一件隨身攜帶的鋼鐵行李!

“你……不在乎我跳下去?”盾山心痛欲絕地問。

“我並沒有欺騙過你,在你睜眼見到我時,我應該對你講述的實情就全告訴你了。而我通過觀察得到的結論,與隱瞞無關,隻是我認為沒到說出來的時候。我想我藏在腦子裏的東西是不是該說給他人聽,我有決定權,你不應該因此而怪罪於我。”老人淡然說道,語調如以往那樣平靜。

“是啊~”盾山苦笑,“那時你還說我可以走了,我是自由的,而我留下來做你的學徒,全是出於自願……可是,你一定是看穿了我的思想,拿捏準了我不會走才那麽說,否則就隻會用鏈條捆起我來,然後搶走我的能量晶條!”

魯班大師搖頭:“你別忘了,我是神,盡管法力遠不如女媧娘娘,還需要靠食五穀雜糧維持生命,想要從他人身上取物卻易如反掌,特別你還屬於是我的機關造物。”

“咦,他這話好象有道理!”盾山的心一沉,“如果他誌在能量晶條,帶我回作坊後壓根就不用多此一舉地救我,直接取走晶條,然後將我棄屍荒野,不是更簡單?”

“那你,到底是什麽打算?”他問,口氣有所緩和,但鐵盾巨掌仍扒著城牆不鬆開。

魯班大師意簡言賅:“我打算說服你,請你主動交出能量晶條。”

“哼哼~哈哈哈!”

盾山沉默片刻,爆發大笑,驚得附近的人偶工匠們紛紛停下手頭活計,向這邊觀望後逃散開去。盾山從來就安靜得象一座山,也沉穩得象一座山,何曾如此發笑?

“大師的建造技藝舉世無雙,原來說笑話的本領更令人歎服,盾山算是領教了!”

“哎~咱們相交一場,親如父子,但幾十年來我就總在擔心,當告知你真相時你是不是會立即與我反目成仇。如今看來是的,但我請求你,看在全王者大陸億萬生命的份上,放下對我的恨意,用能量晶條救他們一命。”大師極其誠懇地說。

“你說什麽?王者大陸的億萬生命?我……哪有本事救下億萬生命?”盾山徹底給弄糊塗了。

大師斬釘截鐵地說:“你有,或者說那塊被你偽裝成普通骨骼的晶體有!”

“這塊能量晶條,能救下王者大陸的新生人類?”盾山似乎聽懂了,但無法相信。他用手捂住胸口,說不清是捂著自己的心髒,還是全人類的心髒。

魯班大師神秘而深邃的麵目,似乎正一點點露出來,盾山覺得自己已見到他那張臉,不再是一片黑影,而有著棱角分明的臉廓,還有善良與堅韌相融匯的眼睛。

但由始至終,他就隻是一道影子,這道影子正用他的單薄,承托起王者大陸沉重的命運。

“大師,我記得在剛見到你時,就聽你說過要為長城找到能令它堅固永存的‘神’,神就是它不屈的靈魂,能庇護人類遠離威脅,順利地進化與發展下去。莫非當時你就已將能量晶條視為了長城的神?你讓我跟著你,從頭到尾見證長城從無到有的建造過程,就是為了到最後,心甘情願地交出能量晶條?”

大師答道:“我是匠人,不是強盜,我的左肩挑起的是護佑天下的重任,右肩則挑起了照顧你這個孤苦孩子的責任。我不希望因護天下人而傷害你,也不希望因私念而坑害天下人。所以這麽多年來,我唯一能想出的就是現在這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