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科學怪人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瞿兆迪不知該怎樣回答。他四下裏張望,能依照光的屬性隨意延展或收縮的監控室裏,除去各種分不清功能的儀器設備,就空無一人。

瞿兆迪把視線集中在那如鬼魅般的影子上,順著它尋找投射之物,等一眼看清,嚇得是連連後退,幾乎倒退著摔出了監控室。

“你......你是兆航?你到底......是人是鬼?”

天不怕地不怕的瞿兆迪,忽然全身發抖,如生了大病一般。他的恐懼不僅是由於見到了眼前之物,還因為那東西是他的親弟弟!

“哼哼~《科學怪人》這本書,你不陌生吧?”瞿兆航問。

“你......你是什麽意思?”瞿兆迪遲鈍地問,但實際上已經預料到在瞿兆航身上發生了什麽。

“郝運,就是弗蘭肯斯坦。”瞿兆航簡單地說。

“而你......就是由他製造的科學怪人?”瞿兆迪補充地問。

“不錯,”瞿兆航回答,“但也不能完全生搬硬套。我不是由郝運搜集各種散碎的人體器官組合起來的,與弗蘭肯斯坦相反,他是把我的身體盡量切割到最小單位,逐步更換了各個部分裏的血液、細胞等等,徹底清除了滲透在我身體裏的金屬氫,我才能繼續活下去,代價就是,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那麽......那麽他到底是救了你,還是害了你?”瞿兆迪的喉頭開始哽咽。

與生活在瞿家別墅三樓,那個套在白色防護服裏的瞿兆航相比,現在這怪物除去聲音與他一樣,整個外形已變成了一架仿佛是由廢鐵拚裝起來的機器人。

他的身高將近三米,左臂又粗又短,像個球似的垂在肩上,右臂則長得幾乎觸地,也不知道能不能抬起來抓取東西。他沒有脖頸,倒三角形的腦袋擱在兩肩正中,一張臉從前包到後,沒給頭發留出生長的地方,令人懷疑轉到他身後,能見到另外一個人的麵孔。

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令瞿兆迪難以忍受的是,他的眼睛裏沒有眼白,就象給鑿出兩個洞後硬塞進兩塊黑石頭,看不出一點活人的生機,更無法透過他的眼神讀出腦子裏的想法。

瞿兆航沒直接回答,而是主動把垂下去的右臂抬起來,不費力氣就送到了瞿兆迪眼前。

“你摸一摸吧,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他建議。

瞿兆迪有點遲疑,他很想一把就握上去,卻害怕握住以後的感覺。但無需瞿兆航催促,他僅猶豫片刻,還是輕輕將一隻手搭了上去。

“這是......”剛一接觸,瞿兆迪就又是一驚,難以置信地抬頭看那怪物。

瞿兆航點頭,“不錯,在你看來我很慘,郝運是蓄意把我弄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的,其實他真的是救了我。你應該懂的,我的血液裏含有大量金屬氫顆粒,遇到光就會化成水,稀釋我血液的濃度。並且氫微粒產生的速度遠快於血細胞,我這個兼具有機與無機身體特征的怪胎,肯定活不過三十歲。是郝運,讓我身上所有的器官和組織恢複了正常工作,外表看上去我象個機器人,其實皮膚已與普通人一樣,不管怎麽碰都不會破碎,哪怕走在地球的太陽光下,也不會被紫外線傷害,我不會再象金屬氫那樣化掉了!並且黑母為讓我做合格的空間通道守衛者,這隻長手臂還能自由伸縮取物,可以給看作是我的武器呢!”

“可你......”瞿兆迪仍感覺如同做夢,說起話來很不利索。他的眼睛看向四周的黑暗,瞿兆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水星監控室裏沒有光,是因為需要保持維邊界帶內外統一的特性。萬一空間控製器的內核曝光,那些與不同空間銜接的房間就會失去作用,三號空間站也就不複存在了。”

“兆航,你的意思是說,黑母把你弄來這個空間站,其實是要挽救你,並給你委派了看守空間大門的任務?”瞿兆迪聽得大驚,也不口吃了,隻愕然盯向怪物身後。

瞿兆航確認他的猜測:“三號空間站能在地球人麵前隱形或出現,利用維邊界帶變換軌道空間是主要原因。但除去黑母,任何人都接觸不到那些空間之門。黑母借口為防止爸爸對時光之碑動手腳,逼他把我送來做人質,其實是知道我快死了,要治好我的病,並讓我用伸縮臂在暗中幫他。郝運和王漢一直以為我是在幫他們盯著空間站入口,防止真有一天,地球軍隊發現了維邊界帶的秘密而找到進入的方式,但其實我是黑母的人。我答應黑母隻要空間之門沒開啟,就一步也不離開水星監控室,否則會受到懲罰。”

“是啊,你在這裏堅守這麽久,終於等來了我這個地球人!”瞿兆迪苦笑,看著已經變成科學怪人似的怪物弟弟。不過既然從此他能好好活下去,心裏也說不清是喜還是悲。

見他陷入了沉思,瞿兆航說:“我知道你為什麽要逃來三號空間站,因為瞿氏集團的垮台和爸爸的死,光大陸你呆不下去了,就不得不逃出來。可三號空間站不是你的避難所,你知道闖進這裏的後果嗎?你隻會有來無回!”

瞿兆迪實話實說:“可我要告訴你,我不是來這兒避難,而是受黑母之命,來殺郝運的呢?”

“你殺不死郝運!”叫瞿兆航的怪物將龐大的軀體向前挪,動作輕巧得如道幻影。

這是與自己同根而生的親弟弟,姚紫倩是他們共同的母親!怪物逼過來的一瞬,瞿兆迪很想張開雙臂擁抱他。不管弟弟長成什麽模樣,他都不會嫌棄,因為他們的血管裏,都流著姚紫倩身上的血。

可麵對展開的雙臂,瞿兆航卻冷淡地側身閃去了一邊,說道:“你別誤會,我沒興趣與你兄弟相認,也不想叫你哥哥。看你在接駁艙裏煩躁的模樣,那身宇航服穿得很不舒服吧?可類似的防護服,我在瞿宅的三樓穿了二十幾年,你能體會那種滋味嗎?你知道每當我想起我的哥哥健健康康在外麵逍遙,對我棄之不理時,我有多傷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