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酥拍掉他的手, 她雖然被季白榆這一套流程哄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還是令她很生氣。

更重要的是,剛才還生氣著, 季白榆就出現了, 生氣一下子變成忐忑與咯噔,心想著他怎麽會在這。

結果季白榆來了這麽一出。

這下好了,她結婚的事情, 估計全世界都知道了。

之前在一起的時候, 宋寒酥想低調,但是她跟季白榆怎麽樣都低調不了,特別是這個人還很喜歡牽著手在校區內溜達,隻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見的。

反正她跟季白榆談戀愛的消息突然就流傳開來, 一傳十十傳百, 不可收拾的那種。

宋寒酥心想,無所謂吧, 談個戀愛而已。

但是後來分手的時候, 又是轟轟烈烈的, 鬧得全校皆知。

其實在季白榆出國之後,就已經有流言說他們是走不長遠的, 後來也確實……沒在一起了。

所以這回結婚了, 宋寒酥也沒想過要大肆宣揚, 就一些親近的朋友知道就好了。

季白榆現在所作的一切都是故意的,而且她還沒辦法,他是打算栓著她一輩子嗎,所以他們是不可能離婚的?還是說這隻是他做事的風格……

宋寒酥下意識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 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想到這, 她側著臉瞥他。

季白榆正在開車, 目不斜視,燈光透過車窗照在他臉上,深刻的輪廓似乎更加的光彩了。

他作為戀人,或者是丈夫真的是完美的。

宋寒酥落寞的想著。

但是他離開的時候,也是很完美的。

宋寒酥思考事情,不論是什麽,都會把最壞的結果想出來,然後逼迫自己去接受,提高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如果最後這個結果是她能夠承受的,說不定還是個驚喜呢。

唯獨季白榆,他根本沒有留任何退路給她。

到了小區樓下,宋寒酥稍微冷淡的說:“你今晚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季白榆安靜的跟她對視了一會兒,話到嘴邊硬生生改了:“好,我看著你上去。”

宋寒酥推開車門下去,季白榆喚住了她:“寒酥。”

宋寒酥回過頭。

季白榆跟著推開門下車,走到她麵前,伸手將她攬入懷裏,親吻了一下她的頭發:“晚安。”

宋寒酥怔愣住了:“晚安。”

這種怔愣感直到進了電梯裏,宋寒酥才緩緩的伸手摸了摸頭發,她懷疑季白榆好像是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的。

所以這算是變樣的安慰?

宋寒酥掃了掃額前的碎發,美色誤人啊。

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宋寒酥被林總叫去了辦公室,昨天他不在公司,發生了很多事情,林總在林杭的麵前,跟宋寒酥道歉了。

宋寒酥已經不想計較這件事了。

麵對林總的態度也十分淡漠,似乎沒放在心上。

可是林杭偏偏看不順眼她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

林總敲了敲桌子,看著她:“道歉。”

敲桌子的聲音仿佛是警示,林杭偏仰著頭,不肯低下。

“不用了,就先這樣吧,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先出去工作了。”宋寒酥根本不屑林杭的道歉,昨天弄得這麽大,她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過去了,算什麽,也太便宜她了。

回去辦公室的路上,宋寒酥已經在思考了。

經過這些事,她已經生出想要離職的想法。

畢竟明耀集團,再怎麽樣都是姓林的天下,林杭一天在,她一天都不能安生。

林杭現在變聰明了,私下暗戳戳給自己穿小鞋,林總也拿她無可奈何,那麽宋寒酥也沒辦法。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自己不過是個打工的。

思來想去,還是離開比較好。

驀然,宋寒酥想起季白榆讓她離開明耀集團的話,這人是不是一開始就想這麽做了。

晚上,宋寒酥接觸新的客戶,要出門去商務咖啡廳。

地址很近,就在公司大樓的對麵。

客戶好像是故意定的那個的地方,方便宋寒酥過去見麵的。

小助理說:“我也隻知道是姓徐的,做外貿的。”

這個客戶這麽神秘嗎,宋寒酥說:“那我晚上去看看。”

順便還給季白榆發了消息,季白榆回了句,我晚點來。

晚上七點,準時到了咖啡店門口,腳下門鈴響起,服務員上前詢問是一個人嗎,宋寒酥說,已經有約了。

服務員引領她來到徐先生的桌子前,從宋寒酥的角度隻能看見他的背影,灰色西裝外套,頭發長了點,遮蓋住耳後部分,其實季白榆的頭發也挺長的,不過因為他喜歡梳上去,看起來要精練嚴謹。

宋寒酥下意識搖開內心的季白榆,怎麽到了工作還想著他呢。

她走過去,對麵的男人站了起來,笑容儒雅:“寒酥。”

宋寒酥眨眨眼:“徐……”

卡殼了……這人叫什麽來著。

男人笑了一聲:“徐赴。”

宋寒酥腦袋的燈泡一下子就亮了:“徐赴,我記得了。”

徐赴伸出手:“先坐吧。”

徐赴先跟服務員要了兩杯白開水,然後轉頭看著宋寒酥,笑道:“你以前大學的時候就不愛記著人,現在還是一樣嗎?”

宋寒酥非常專業的說:“不會,客戶我記得住,徐總。”

徐赴低頭一笑,忽然一抹銀白色的光閃過,徐赴的眼睛一怔,停留在宋寒酥的無名指上。

“你結婚了?”

宋寒酥低頭轉動戒指:“是啊,我結婚了。”

徐赴笑容僵在臉上,但隨後釋然:“我還以為我這回有機會呢,也不知道是誰能入得了你的眼。”

這回宋寒酥沒搭腔。

徐赴,大學的時候追過她。

而且是比較經典正經的追,大概就是送花吃飯表白,一套流程下來,最後宋寒酥拒絕他,為結尾。

不過他有段時間還是沒放棄,就連她跟季白榆在一起之後,他也時不時出現在她麵前,說,當個朋友也好。

但是宋寒酥當時的心壓根不在他身上,沒多久,這人就不見了。

也不是不見了,而是逐漸很少出現在她麵前了。

漸漸地,宋寒酥就忘了這個人。

徐赴喝了一口水,然後手指緊緊地抓住杯子:“你結婚怎麽也沒通知我,有點遺憾了。”

宋寒酥淡淡的說:“我沒辦婚禮,隻是領了證。”

至於戒指,她突然慶幸戴了戒指,不然還得費一番口舌去解釋。

“我認識嗎?”

“認識。”

徐赴微微疑惑,作為追求者之一,當年也是了解過宋寒酥周圍一圈的人,似乎沒想到還有誰會跟宋寒酥在一起。

宋寒酥說:“季白榆。”

徐赴這回徹底僵在原地了。

他臉色蒼白,看起來很不好。宋寒酥麵對客戶的情緒上的波動十分的敏感,於是她問:“你怎麽了嗎?”

徐赴抿唇搖頭:“我隻是沒想到你還跟他在一起,說實話,他不適合你。”

手機微微震動,宋寒酥低頭一看,然後將手機麵放在桌子上。

“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同學敘舊?”宋寒酥說的內斂含蓄,不過徐赴還是聽出了她的意思。

他笑了:“你是覺得我約你出來浪費時間,還是讓你加班了。”

宋寒酥搖頭:“我這人做事比較喜歡明確目標,如果你是想跟我敘舊的話,我依然會奉陪。”

徐赴靜靜的望著她很久了,半晌才道:“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人是會變的,包括季白榆。”

徐赴:“……”

宋寒酥說:“你跟他有過節?”

“寒酥,你這話問的,我跟他有過節,那就是隻有你了,不過他真的很好運氣,跟你結婚了,我……還是慢了一步。”

宋寒酥看他不想說,就此作罷了。

吃過晚飯後,是九點多。

宋寒酥下意識看了眼手機,季白榆的消息停在了八點的時候。

“寒酥,我的停車場在廣場那邊,你可以陪我走這一段路嗎?”

宋寒酥想到工作的事情上,便答應了:“對了,你還沒給我名片呢。”

徐赴問她:“你之前的微信號不用了嗎?”

“不怎麽用了,用新的,以前那個,先放著吧。”

他們一邊走一邊交換了微信。

宋寒酥給他的備注是——證券徐經理。

徐赴沒看見,估計看見了要吐血。

眼看著快到停車場了,徐赴忽然開口:“寒酥,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宋寒酥停下腳步,側著臉看他。

“我聽同學說,你跟季白榆分手之後,過得挺好的。”

宋寒酥說:“還行。”

“他真的不適合你,當年,我承認我是在躲著你,但也是因為季白榆,在警告我,叫我不要出現在你麵前。”

這話怎麽聽著有隱情,宋寒酥微微皺眉。

徐赴看她似乎不知道,眼睛一亮:“當時你跟季白榆在一起之後,是不是發現很多人都不怎麽出現在你麵前了,其實就是因為他,我當時真的沒騷擾你,想跟你做朋友的,不過他也不允許,說實話,我覺得他占有欲太強了,他不適合你,季白榆遠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的溫順。”

宋寒酥表情一頓:“那你覺得的他是什麽樣的人?”

“他優點很多,缺點一樣有,你被他盯上了,不會好過的,你需要的是一個尊重你的愛人。”

宋寒酥微微挑眉:“比如你?”

徐赴臉色一紅:“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他……”

在大學的時候,他去見宋寒酥的路上被季白榆攔住了,被季白榆抓住了手腕,他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話,不要靠近宋寒酥了。

手腕疼的鑽心入骨。

這個學校裏誰不知道季白榆身後的背景,他雖然是笑著的,不過眼底卻是陰沉的。

徐赴承認,他當時被嚇到了。

他隻是想安心的畢個業,不想鬧出什麽事。

徐赴伸手抓住宋寒酥的肩膀:“相信我,離他遠點。”

宋寒酥緊緊皺眉:“你先鬆開手。”

“寒酥,他真的不是你的良人,你鬥不過他的,你知道他家裏的背景嗎?”

宋寒酥眼內隱隱含著怒光:“我為什麽不會不知道?我跟他結婚了,放手!”

就在下一秒,路燈下模糊的身影在徐赴的身後,漸漸的走來,直至覆蓋住地麵的影子。

徐赴一下子被人拎著後頸的衣服,扔了出去一般,他腳步不穩,踉蹌了幾步。

“你!”

“我?”季白榆淡定的轉過身,眯著眼睛看他,“好久不見,徐赴。”

徐赴心裏一咯噔:“……”

“沒想到第一次見麵,我就要對你動粗,不過你傷到了嗎,看起來並沒有,所以你剛才在對我的妻子做什麽?”

宋寒酥眨了眨眼睛,除了在會議室那次之後,這是第二次見季白榆發火的前兆,看起來真的很不好惹的樣子。

但是她現在腦子裏有點混亂。

“你肯定又是用了什麽手段才跟寒酥在一起的吧,你問過她願意嗎?”

季白榆嗤笑一聲,連發火的必要都沒有了:“我跟寒酥的事情沒必要向你交代,還有,如果你認為寒酥是可以被強迫的話,我隻能說,你輸得很徹底。”

說完後,他轉過身拉過宋寒酥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裏是一個廣場,呼嘯的風拚命的吹,吹的臉上生疼。

宋寒酥倏地被戴上了一個針織帽。

她驚訝:“哪來的?”

“撿的。”

“……”

上了車後,宋寒酥才漸漸的回暖,感受到自己的冰冷的手,在發熱。

環境變好了,宋寒酥才觀察著季白榆的臉色,給人的感覺是,說不出來的陰沉與冷靜。

“季白榆,我有事要問你。”

剛才還溫馨到浸透進骨髓裏的氣氛一下子就散了。

“徐赴說得是真的嗎?”

其實剛才宋寒酥思考了一路,在一起之後,她確實有跟季白榆抱怨過,那些人還在時不時給她發消息,早安晚安,吃飯沒,睡覺沒,這些毫無營養的話。

刪除了,就直接找上門來,徐赴就是其中一個典型的代表。

嘴上說著我們當朋友吧,實際上就是見縫插針的跟她產生肢體觸碰。

季白榆當時沉默了一下後,說,會幫她解決的。

宋寒酥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

一周之後,宋寒酥周圍清淨了很多,現在想想,原來是季白榆……威脅他們了?

這樣的說法好像不太對,但一時間宋寒酥找不到別的替代詞。

季白榆伸手鬆了鬆領帶的位置,今天開了一天的會議,有點累了。

他說:“是真的。”

季白榆聲音沙啞的幾乎要變調,仿佛是今天嗓子用多了,聽起來有些阻礙感:“不過,我並沒有威脅他們,是他們自作多情罷了。”

他隻是一個一個的找上門,然後口頭警告了一句,接著就走了。

是他們自己發散思維,聯想到他背後的勢力,以為會對他們怎麽樣怎麽樣,說實話,對付他們,還不至於用家裏人幫忙。

季白榆當時還想著,如果他們再來的話,就直接用其他方法讓他們忙起來而已。

誰知道他們慫了,就跑了。

宋寒酥輕輕的說:“我一直都不知道。”

“現在你知道了。”季白榆目光落在她臉上,深深的看著她,“是不是覺得我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宋寒酥微微抬眸。

“你這麽看我,我還……”季白榆湊過去,溫柔又無法拒絕的低頭在她額上一吻,“有點心慌。”

宋寒酥閉上眼睛,隨即睜開:“沒有這個意思,我不太喜歡有人瞞著我,其實你可以說,隻是你處理的方式,有點……粗魯。”

“嗯……”

宋寒酥又開始苦惱了:“是不是隻有我不知道你的身份背景?太失敗了,你什麽都不跟我說。”

宋寒酥咬牙,就是因為季白榆什麽都不說,導致各種問題一湧而來,一通電話就可以將他們分開了。

季白榆抿唇。

宋寒酥質問他:“現在這麽喜歡我,我當時跟你提分手,你怎麽就答應了。”

這是他們重逢這麽久,第一次直麵剖開這個問題。

“不想分,那你來找我嗎?”季白榆問她。

“不會。”宋寒酥冷漠的回答,“你從來都不會跟我說你家裏的事情,你喜歡什麽,你會做什麽,我都不知道,你會讓我覺得,我從來都沒有進入過你的世界裏,我隻是一個外人。”

宋寒酥說:“在當時,我沒有理由拋下這裏的一切去找你。”

“我知道,我當時並沒有能力處理家裏的問題。”季白榆勉強壓抑住內心躁動,“我不說,是不想你太過擔心,後來是連我自己都沒辦法解決,第一次談戀愛,我真失敗呢。”

宋寒酥垂眸,鼻子有些酸。

“現在……你有隨時拒絕我的權利,你可以隨意玩弄我的心思,可以隨時跟我分手,可以隨便傷害我,因為我很喜歡你。”季白榆一字一句的對著她說道,“你不會再感到不安,現在是我感到惶恐,隻要你說一句話,我都隨你。”

宋寒酥怔住了。

季白榆抓住她的手腕,放在唇上,閉著眼:“這一次,絕對不是我離開。”

宋寒酥想跟他對視著,卻隻能看見他閉上眼的樣子。

她伸展五指,像是在捧著他的臉。

季白榆倏地睜開眼,將手覆在她的手掌上,壓在自己的臉上:“但是,寒酥,你不能不要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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