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下了場大雨,時虞記得朗夜沉出門訓練沒帶傘,果然這人回來時被大雨淋了個透心涼,到家後洗澡吃飯吃藥,熟稔的把自己照顧妥帖,收拾妥當後抱著貓貓靠在床頭打遊戲。

朗夜沉發現他家貓主子實在是有些小脾氣,愛吃人吃的東西,不愛逗貓棒,如果他沒穿衣服就絕對別想碰到一根貓毛……

總之很有個性。

時虞趴在朗夜沉肚子上,爪瓣張開又合攏,最近他睡著的時間越來越短,總覺得隨時有可能恢複,他必須找個合適的時機離開了,否則哪天被朗夜沉抱著的時候突然就恢複的話……

那畫麵太荒誕,他不能想。

這段特殊時期之所以能度過的這麽平穩順遂,還多虧了朗夜沉,時虞不喜歡欠人情,他揣著小爪子,默默盤算怎麽還這筆人情債。

朗夜沉在和牛昭昭等人組隊打一款射擊遊戲,男孩子們開著語音,另外三個人時不時怪叫兩聲,不是罵隊友菜的摳腳,就是鬼哭狼嚎的喊沉哥救命。

“嘖……”朗夜沉懶洋洋的笑了一聲,“雷扔的好,不如敵人接的好,是吧陸洋?你用臉接,接的妙。”

遊戲裏的角色躲在掩體後,扔了個煙霧彈掩護陸洋,牛昭昭趕緊跑過去扶人,等陸洋站起來,對麵三個人已經被朗夜沉淘汰掉了。

“沉哥牛批!”陸洋嘿嘿嘿的笑,“沉哥,你今天好像格外安靜啊,玩了這麽久竟然隻嘲諷我一次。”

朗夜沉打開倍鏡搜尋目標,聞言輕笑,“新鮮,還有往前湊找罵的。”

他今天確實話少,隻在指揮的時候偶爾才說上一兩句,聲音低低的,帶著點變聲尾期的啞。

“因為我家寶寶在我身上趴著呢。”朗夜沉神色得意起來,眼睛被屏幕映得亮晶晶的,“說話太多把它嚇跑了怎麽辦?”

“噫!”牛昭昭被肉麻到,手一抖,對著牆來了一梭子子彈,“沉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處對象了呢,這麽溫柔體貼,聽得我都害怕。”

“你怕個屁,你又享受不到。”朗夜沉嗤笑,“別叨叨,找車進圈……”

打了幾局遊戲,有朗夜沉在基本上都能進決賽圈,到九點多時,陸洋那邊突然傳來一個暴躁的女聲。

陸媽媽咆哮起來不像溫順的小鹿,活像能吃人的老虎,大概是拎著陸洋的耳朵,還能聽見陸洋哎呦哎呦討饒的聲音。

“陸洋!!一到周末就知道瘋玩!你藍斯塔通用語背完了嗎?下次再不及格,我讓你爸打折你的鹿腿!!”

“哎呦媽!開著麥呢,給我點麵子……真的最後一局……”

等把老媽送出去,陸洋也涼透了,他大驚失色,哼哼唧唧的問:“沉哥,你們怎麽不拉我一把啊……”

“死了就下去背題吧。”朗夜沉在教堂頂架槍瞄準遠處一個晃動的腦袋,“別讓你媽生氣。”

砰——

這一槍打偏了些許,對麵的人立刻警覺的躲進了掩體。

另外三人以為這是句調侃,又嘻嘻哈哈的笑起來,讓陸洋快點下線去背題,牛昭昭隨口說:“沉哥,真羨慕你,自己在外麵住,想幹什麽都行。”

朗夜沉挑眉。

這一槍沒打空,公屏爆出淘汰信息,朗夜沉笑了一下,很輕的說:“我也很羨慕你們。”

音量太小,遊戲裏的隊友沒聽見,倒是趴在他肚子上的時虞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被撓了下巴。

這局結束後,大家紛紛下線,朗夜沉看了眼時間,覺得自己也該學一會兒,一條長腿剛邁下床,丟在枕頭上的手機就嗡嗡的震動起來。

朗夜沉低頭看了眼視頻請求,又坐回**,點了接通。

“哥哥~”小孩子奶呼呼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出來,是個軟軟的小女孩的聲音,“哥哥,我想你啦,你什麽時候回來看月月呀?”

“放假的時候吧。”朗夜沉靠在枕頭上,一隻手把小貓捧到了胸口,手指一下下滑過小貓蓬鬆柔軟的皮毛,“月月想要什麽?哥哥寒假買給你。”

時虞抬頭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個狼族小姑娘,和朗夜沉一模一樣的灰色狼耳,臉蛋圓潤胖乎,尾巴還收不起來,在身後小狗狗似的晃。

她長得有三分像朗夜沉。

“我想要大槍!能打出來激光那種!還想要一個大恐龍……”

小女孩的願望還沒說完,被一道溫溫柔柔的女聲打斷了。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玩這些,多看書,以後成績才能好些。”女人出現在屏幕裏,攬著小姑娘的肩,笑盈盈的問朗夜沉,“對吧,小沉?”

時虞察覺到朗夜沉摸他毛毛的手停住了,過了足有半分鍾,朗夜沉笑意淡了一些,才敷衍似的“嗯”了一聲。

小女孩身邊是個漂亮的女人,頭頂犬科的尖耳是白色的,不知道是白狼還是白狐。

兩個種族的獸人結合時,生而為人的一部分讓他們能繁育後代,但生而為獸的部分又本能的排斥另一種獸族基因,所以後代正常情況下隻能是與父母一方相同的種族,如果不幸呈現兩個種族特征,這樣的混血兒是活不過一歲的。

時虞剛開始以為這女人是朗夜沉的母親,但兩人疏離又客氣的對話很快就推翻了他的猜想。

女人看著倒是挺關心朗夜沉的,問了衣食住行,但像例行問詢,問過之後就沒了話題,又把手機交給女兒,讓兩個孩子聊天。

而朗夜沉叫她王姨。

應該是繼母吧。

小孩子大概沒察覺出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嘰嘰喳喳的又和朗夜沉說了很多話,朗夜沉耐心的聽著,偶爾回應兩句。

過了一會兒,那女人過來叫小姑娘去寫作業,突然想起什麽,她又對朗夜沉說:“小沉,你快過生日了,要回家來嗎?”

朗夜沉答:“周二,不回了。”

女人點頭,“那就別回來了,來回折騰也累,想吃什麽就讓阿姨給你做,回頭我給你發個大紅包。”

直到掛斷電話,朗夜沉也沒給他妹妹看小貓,他明明對著同學們炫耀了一圈,卻沒給那個小孩看。

時虞被朗夜沉兩隻手拎起來,又湊過來要親親,被時虞無情的爪爪按住了鼻尖。

朗夜沉也不惱,低低的笑了兩聲。

……

周二的早晨,朗夜沉收到了兩個紅包,他把他老爸發過來的四位數紅包收了,繼母的那個紅包他道了謝,又退了回去。

他也想過接受這個女人,他爸和王芷柔再婚時他母親已經去世四年了,朗夜沉很小就知道,生活不是童話,他爸愛過他媽,但也沒愛到至死不渝的程度。

不過他爸一整個**燃燒的青春裏,都是他母親的影子,歲月消磨下感情沒那麽充沛了,充其量隻剩一堆燒過木頭,對二婚妻子也燒不起來了,物質方麵是很闊綽,感情上算是相敬如賓。

王芷柔對朗夜沉這個繼子還是不錯的,也曾噓寒問暖,隻不過在發現小少年心裏始終有自己的生母後,她的熱情就退了不少,轉變成現在周到客氣的態度,作為一個繼母,誰也挑不出她的毛病。

朗夜沉意識到她想要的是個全身心都偏向著她的“兒子”,但這怎麽可能,如果連他都忘了自己的媽,還有誰會記得,忘記就是背叛。

於是這些年就這麽客氣著過來了。

後來小妹朗霽月出生,王芷柔女士也有了自己的小算盤,她想盡力為女兒爭取更多的保障,但現在做海運的公司是他爸和他媽發展起來的,所以他爸對小女兒的態度是留下其他產業可以,占大頭的海運生意一定要留給朗夜沉。

小姑娘是沒有這麽多心思的,她是真心喜歡哥哥,但不管她如何單純,她媽確實一直在削弱朗夜沉在那個家裏以及他爸眼裏的存在感。

所以視頻時,朗夜沉不想讓她看見小貓崽。

就算他是兄長,也要有獨屬於自己的東西,他不是什麽都想分享的。

他生日一向低調,這一天也和平時沒什麽差別,最後一節課還是佘老師的課,這老爺子現在直接無視他,朗夜沉也樂得清靜,課間訂了個小蛋糕。

他不愛吃甜的,但畢竟是生日,吃一口意思一下。

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下課直接去體育館訓練,以往牛昭昭他們都會特意跑過來和他一起走,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小群裏一堆人說有事,要耽擱幾分鍾。

朗夜沉在自動販賣機前買了瓶水,懶懶散散的往體育館走。

低頭打開家裏的攝像頭,兩指放大畫麵找貓貓,好不容易在沙發抱枕後看到一截貓尾巴,更衣室的燈突然就關了。

朗夜沉臉被手機映的半明半暗,疑惑抬頭,“……停電了?”

黑暗中,驟然亮起一道火光。

從門口看過去的視覺盲區裏,一小堆高高大大的影子擠在一個小角落,朗夜沉聽見有個粗嗓子低聲罵了句,“草,誰站我我腳上了?”

聽著像牛昭昭。

“擠死了,快點放bgm……”

陸洋:“好嘞!”

一群人推著個雙層的蛋糕,腳步紛雜的從那個小角落走出來,朗夜沉握著手機,有些驚愕的看著他們,疑惑那牆角怎麽塞下十多個人的,甚至還有兩個校拉拉隊的小姑娘。

暖融融的感動剛冒個頭,遲到的BGM終於登場。

“一生要強的爸爸~我能為你做些什麽~~微不足道的關心~收下吧~~”*

朗夜沉:???

好活,當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