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生物課這件事,放學後朗夜沉被班主任叫去了辦公室。

班主任楊老師是個溫溫柔柔的中年女人,獸族基因是綿羊,說起話來和風細雨的,她倒不是為了興師問罪,反而是來安撫朗夜沉情緒的,佘老師來找她告狀時,楊老師就覺得這事兒不對,不像朗夜沉能做出來的。

一查監控,果然不是。

但佘老師脾氣倔得不像蛇,倒像驢,知道是誤會他也不肯低頭道歉,他要退休了,楊老師也拿他沒辦法。

朗夜沉早就過了受點委屈就炸的年紀,也不稀罕那老爺子毫無誠意的道歉,反過來還勸了楊老師幾句,離開辦公室時,同學基本都走了。

比課時空曠多了的教學樓裏,拐杖落地的聲音鈍鈍的,朗夜沉也不急著走,人少了正好,要不誰擠一下他的腳,他就要倒地碰瓷了。

朗夜沉家裏條件還可以,上高中後回家不方便,他爸給他在學校附近租了套房子,請了個打掃衛生、做晚飯的阿姨,平時他都是晚訓後走著回家,順路去喂喂流浪貓,周末還會隨機抓取幾隻幸運的小流浪去做個絕育。

不過今天是去不了了,他個傷殘人士實在不想折騰自己,幹脆打車回家。

下樓時他嫌拐杖不方便,扛著拐杖單腿跳著下樓梯,好不容易到了校門口,往路邊一站,那車堵的叫一個壯觀,整個就是個大型停車場。

沒辦法,再往前走兩步才好打車。

沒想到多走這麽兩步,他還看到了個“熟人”。

貓耳少年正站在一棵樹下,低著頭看手機,夏季的尾巴裏大家都脫了校服外套,他卻還穿著,不僅穿著,還穿的嚴嚴實實,拉鏈拉的很高。

可他看起來真的不熱,皮膚是蒼白的,以朗夜沉的視力,甚至能看見他頸側淡青色的血管,他往樹下的陰涼處一站,自帶幾分陰鬱,頎長挺拔的身形明明把校服撐起來了,卻還是給人一種消瘦病態的脆弱感。

朗夜沉好笑的想,像隻陰影裏可憐兮兮的長柄小蘑菇似的。

他剛想過去打個招呼,時虞卻抬起頭,看了一眼馬路對麵,然後在綠燈亮起時,融入了過馬路的藍白色的人群之中。

這人身高腿長,貓耳在一堆耳朵和角角裏還是很突出,朗夜沉目光不舍的又看了兩眼,直到時虞和大多數學生分開,轉進一條小巷。

反正徐徐圖之麽,要做朋友也不急於這一時,這會兒眼巴巴的湊上去多掉價,好像他是一條舔狼似的。

從口袋裏掏出藍牙耳機帶上,朗夜沉抬手叫了輛空出租車,彎腰鑽進車裏。

……

背後那道熱烈的目光終於消失,時虞斂著的眉鬆了幾分,他明白朗夜沉沒有惡意,男生笑起來吊兒郎當的,但茶色的眼瞳裏滿是溫和的喜愛,如果伸出那條狼尾巴,不知道會不會像小狗一樣晃起來。

因為是“殘疾”的,時虞在學校裏倒是很少看見這樣的目光,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他都不討厭。

可他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已經成了習慣,並不打算交朋友。

小巷口還有幾家小吃店,穿過一片食物的煙火氣之後,學生就越發稀少,沒鋪完的地磚在轉彎後戛然而止,下過雨的路麵泥濘起來。

這是兩棟居民樓之間的空隙,盡頭是一扇鎖著的大門,鏽跡斑斑的鎖鏈被一個高胖的男生扒拉的直響,還有三個穿著灰白配色校服的男生蹲在兩側堆壘的沙袋上。

聽見腳步聲,這四個人同時抬頭看向時虞。

“你他媽的還真敢來。”高胖男生站起來,頭頂的短短圓圓的棕色耳朵抖了抖,轉頭啐了一聲,“時虞,你轉校前特麽挑事兒是吧?王正康是不是你找人打的?你下手挺黑啊?現在人還在醫院躺著呢!”

這四個男生已經緩步圍攏過來,時虞神色還是淡淡的,藍色的眼瞳像一片冰封的湖泊,插在口袋裏的手活動了一下指節,指尖猝然刮到了一個冷硬的東西。

他皺了下眉,把那小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枚黑曜石耳圈,小小的,隻有指甲蓋大小,早上他剛沒收上來,忘記交上去了。

就這麽低頭看一眼的功夫,身後飛出來一根金屬。

那玩意兒銀光閃閃準頭特足,定位導彈似的砸在高胖男生凸起的肚子上,那人嗷的一聲跌了個屁股墩,還撞倒了另一個。

人仰馬翻的亂象之中,那根銀光閃閃的……拐杖功成身退的躺在牆根。

時虞:……

他側身看向走過來的朗夜沉,沒記錯的話這人是體育生,難道訓練項目是標槍?

朗夜沉抬手攬住時虞的肩,熟稔的好像兩人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而不是早上才認識的風紀委員和違紀人員,要不是手裏還攥著那個耳圈,時虞還以為早上不算愉快的相識就是一場夢。

“不是吧兄弟,這麽熱鬧的事兒怎麽不帶我一個?”他抵著時虞的肩膀晃了晃,眼神卻盯著從地上爬起來的人,“幹嘛呢朋友?四對一很不厚道啊。”

時虞低頭,再次看向朗夜沉的腳。

穩穩的踩在地上,像沒受過傷。

但這人往他身上倚靠過來的重量明顯不對,時虞下意識的站直些撐住他,聲音壓的很低,“這件事你別管。”

朗夜沉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被砸倒的男生已經爬了起來,小眼睛爭也睜不開的瞪著朗夜沉,上下打量了一會兒,他又看向時虞,又想笑又疼的倒吸口氣,結果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你……你行啊時虞,來新學校還有朋友了?還有人願意和你這種殘疾獸人做朋友?”他不懷好意的看向朗夜沉,“你這新朋友,該不會不知道你是個殘疾的廢物吧?”

從他說出“廢物”兩個字,朗夜沉就忍不住皺了眉,可時虞倒像是習以為常,抬手扣住朗夜沉的手腕,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拉了下來。

袖子滑下來,朗夜沉看見他手腕上套著一圈漆黑的表帶,手表側麵的藍色指示燈一直規律的明明滅滅。

時虞說:“我和他不熟。”

他脫下書包,又抬手拉開外套拉鏈,“你們不是去看王正康了嗎?他怎麽說?”

高胖男生臉上滿是狐疑。

斷了兩根肋骨的王正康說是時虞動手打的,可他們和時虞同學一年多,沒少拿時虞當消遣,明裏暗裏的罵兩句都是家常便飯,也沒見時虞發脾氣。

這學期如果不是時虞轉學,他們還打算玩點大的,把時虞堵廁所裏,逼他獸型亮個相。

這人一直忍氣吞聲的,他怎麽有膽子還手打王正康的?

但王正康是骨折不是腦癱了,說是時虞動手,那就該是這樣,要不是這句話,他今天也不能四個人一起來。

“王正康說他沒來得及變成獸型,就一直被你按著揍了。”高胖的男生突然猙獰的呲牙笑了,“時虞,你不會以為我會和他一樣蠢吧?”

他的麵部骨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了起來,棕黑的毛發迅速覆蓋了手臂脖頸,身後的人也跟著躬身,喉嚨裏低低的滾出野獸威脅似的哼聲。

時虞輕笑,他覺得這幾個人還有病**躺著那個,也是蠢的可笑。

為什麽變不了回野蠻原始的獸型,他們怎麽沒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呢?

明明已經進化到今天了,卻還是想靠幾萬年前的辦法解決問題,大概是獸人進化的時候,把他們的腦子給落下了。

或許動物園才該是這幾個蠢貨的快樂老家。

他指尖搭在表帶上,湛藍的眼瞳中滿是輕蔑的冷漠。

耳畔風聲一掠而過,他身後驟然躍出一道藍白色的影子。

一頭巨大的灰狼踱步橫攔在他身前,尖尖的狼耳壓低放平,鼻子皺著露出鋒利的犬齒,伏低前肢做做攻擊狀,矯健的身體上還掛著雲恒二中藍白色的校服,原本寬鬆的衣服被繃緊了,勒得狼脖子下麵有點炸毛。

時虞一時沒回過神,片刻後一低頭,才看見自己腳邊還扔著某狼黑色的書包,以及沾了不少泥巴的運動鞋。

“給你臉你不要是吧?”灰狼喉嚨裏滾出的聲音沙啞陰沉,“就你們幾個這種劣質基因,變獸型都不夠老子一盤菜的,全是白送,最後問你們一次,滾是不滾?!”

對麵四人維持著半獸型,顏色各異的眼睛裏卻相當統一的流露出了忌憚和畏懼。

獸人進化了幾十萬年才演變成如今的新獸人,在他們之中,屬於野獸的基因逐漸淡化,甚至有嬰兒出生後遲遲不能化獸型的,獸型實力的強弱已經不再取決於種族,而是取決於基因返祖的程度。

所以全世界都在號召大家用人類形態生活,這是文明的象征,也隻有大家都用人類形態,身體素質才是站在統一起跑線上。

這是所有中學生都會寫在政治考卷上的標準答案,但出了考場,中二少年們私下還是會崇拜那些獸型強大的體育明星。

和時虞的備受歧視相反,朗夜沉大概會是很受歡迎的那一類獸人。

灰狼的尾巴有些滑稽的壓在了校服褲子裏,但無論是矯健的四肢還是寬厚的背脊,都無聲的叫囂著野性的魅力,他幾乎是一匹成年狼的長度了,不算尾巴身長也近兩米。

時虞一向厭惡這樣的場景,可眼下這條大狗狗是為了保護他,順滑的大隻毛茸茸看著就很順眼。

大概是沒想到時虞會有這樣的朋友,對麵四個人猶豫了一下,紛紛解除了半獸化的狀態,為首的大胖熊舉著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小步子一點點的挪向巷子口。

朗夜沉喉嚨裏滾出威脅的低吼,茶色的眼睛緊盯著這幾個人,始終把時虞擋在身後。

等人影看不見,大灰狼才轉身,仰著頭,濕潤的鼻尖拱了拱時虞的胸口。

時虞差點被他拱倒,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狼脖子,朗夜沉被他薅掉了一把毛,痛得嚶了一聲。

“不好意思。”時虞張開手,讓那一撮狼毛被風吹走,他垂眸看向眼前的大灰狼,語氣淡淡的說:“公共場所禁止化形,你不該管這件事。”

灰狼身形改變,漸漸變回那個頎長挺拔的少年,朗夜沉嫌棄的甩著手上沾到的泥巴,聞言嗤笑一聲,“我不管,看著你挨揍麽?看到這種事能幫當然要幫一把,其他同學我也會幫啊。”

當然,要不是他給小貓咪的關注多一些,也不會發現這件事。

時虞俯身撿起兩人的書包,從自己的包裏拿出濕紙巾遞給朗夜沉。

襪子被狼爪尖戳破了,還沾了泥巴,朗夜沉扶著牆脫了襪子,把腳擦幹淨直接穿鞋。

“真麻煩,所以怎麽總有憨批想用獸型打架?很威風麽?我看都是腦子有坑……”

時虞盯著他貼著膏藥的腳踝看了一會兒,把兩人的書包拎起來,轉身去拎那根拐杖。

下麵的金屬管都有些彎了,朗夜沉看了一眼,無所謂的說:“算了不用了,我家還有個備用的。”

他提著一隻腳,蹦蹦跳跳的往小巷外走,頭上灰色的狼耳一抖一抖的,跳出去兩步,他手裏被塞了個東西,朗夜沉低頭一看,是他和時虞的書包。

朗夜沉:“……你要不要這麽無情,我路見不平,你還讓傷號給你拎包?”

時虞在他麵前轉過身,蹲下去。

“上來,我背你。”

……

快樂來的有點突然,朗夜沉剛趴上去的時候,還擔心時虞背不動他,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時虞起身時也沒費什麽力氣,背著他走的很快很穩。

而且那對兒貓耳朵就在眼前,耳根隱沒在深棕色的頭發裏,耳尖的絨毛隨風顫動,看得人心癢。

為了轉移注意力,朗夜沉隨口問:“那幾個什麽人?看校服不是雲恒的學生?你在原來的學校和人結梁子了?”

時虞淡淡的嗯了一聲,前因後果卻沒說。

朗夜沉也沒想追問,那幾個人一口一個“廢物”的叫著,起衝突的原因他已經猜到個七七八八了。

這種事不好安慰,形態發育同步異常,這種病是基因病,至今沒有徹底根治的方法,有極低的概率在成年後能二次進化,但幾率太低微,根本談不上安慰。

兩個男生一時沉默下來。

朗夜沉無話可說,隻好老老實實的扶著時虞的肩,手掌隔著幾層布料還能感受到肌肉的起伏,少年骨肉勻亭卻不消瘦,單論人類的身體,甚至不遜色於他。

狼爪忍不住捏了兩下對方的肩,時虞腳步一頓,側頭露出小半張冷白的側臉,略上揚的眼尾小鉤子似的斜過來。

“別亂動。”

“別這麽冷淡啊時虞同學。”朗夜沉笑嘻嘻的勾住他的脖子,“你看早上你剛幫了我,晚上我就幫了你,這是緣分吧?”

時虞腳步更快了,走出巷子口,在周圍同學們詫異好奇的眼神中,抬手叫了輛出租車,都不等車停穩就把朗夜沉小心的放了下來,扶著腰塞進出租車後座。

“唉?等等!我話都沒說完呢!”朗夜沉伸出腦袋,笑著招手說:“時虞,交個朋友嘛!”

回答他的是被丟過來的書包和少年挺拔利落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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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替身被白月光拐跑了》

鹿祈性格好脾氣軟,二十幾年就發過一次脾氣,就這一次,一腳把前男友送進了醫院。

因為前男友有個白月光,求而不得,把他當做替身。

據說白月光溫柔良善,連名字都透著瑪麗蘇小白花似的柔軟,鹿祈和他有八分像,臉像三分,脾氣像了五分。

直到鹿祈真的見到傳說中的白月光。

那男人坐在光影相交處,側顏俊美,身形高大挺拔,長腿交疊,黑襯衫領口開了兩個扣子,垂落的額發遮住眉眼,抬眼看過來時,狹長的眼睛像狐狸,眼底瀲灩著酒吧裏繚亂的光影。

鹿祈猶豫了很久,趁渣男去洗手間,小心的走過去提醒他,剛才喝的酒水可能有問題。

白月光撐著下巴輕笑,勾人的眼睛上下打量鹿祈,“是嗎?他在酒裏動手腳了?”

鹿祈眨巴眼睛,覺得他們一點都不像,渣男恐怕有眼疾。

白月光徑直走向渣男,鹿祈發現白月光甚至比渣男還高了半個頭,然後那傳說中柔弱不能自保的白月光長腿一抬,一腳踹在了渣男腰上,直接把人踹飛出去。

嗯,鹿祈想,他們還是有相似的地方的,比如說,踹渣男的位置都一樣。

……

少年時,慕南喬為自保把自己偽裝成一隻小白兔。

他裝溫和,裝善良,裝柔軟。

他冷眼旁觀,看著某個傻逼用卑劣的手段接近套著偽裝的他,那傻逼還自以為深情。

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樣純粹靈魂呢?

結果傻逼真找到了。

還把這人送到了慕南喬眼前。

不過不是小兔子,是頭小鹿,眸光澄澈,生氣時也會發脾氣,會用小鹿角拱人。

太可愛了,慕南喬舌尖掠過犬齒,想把小鹿叼回狐狸窩裏。

【小替身受】×【白月光攻】

【食用指南】

1.雙c,讀者老爺們看好是軟萌類型的受,不是強強哦~

2.攻受長得不像,渣男眼瞎

[2022-8-11,已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