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這是我最後能給你的

人的小臂是由兩根骨頭組成的。

這兩根骨頭的名字叫做尺骨和橈骨。

而手腕的部分,也就是連接手掌和手臂的部分,是由幾塊碎小的骨頭組成的。

解剖學上,把腕部的這幾塊骨頭稱為大多角骨、小多角骨、舟骨、月骨、三角骨、鉤骨、豆骨和頭狀骨。

這幾塊骨頭,構成了人類靈活的腕部。

這些骨頭中,舟骨、月骨和三角骨,是緊挨著組成小臂的長長的尺骨和橈骨的。它們之間的空隙,被稱為是腕關節間隙。

尺骨和橈骨,相對來說還是很堅硬的,至少說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又是在這種根本使不上勁兒的情況下,是絕對無法斬斷尺骨和橈骨的。

可是腕關節間隙這裏,隻要找對了位置,用刀切開手腕部的皮膚,找準位於舟骨、月骨和三角骨的位置,用刀插入腕關節間隙,割斷尺骨動脈、橈骨動脈,還有尺神經和正中神經……

切開所有的肌腱……

那麽隻需要再輕輕一拉,那麽手掌和手臂就會從腕關節間隙這裏斷開!

薄弈一邊切著,一邊慶幸,慶幸自己還記得這些東西。否則的話,就算是他用盡所有力氣,都沒有辦法切斷手臂的尺骨和橈骨的……

更何況,他這會兒還沒有力氣了呢。

他那中毒了的右臂,已經麻木無力了,他甚至都有些無法感覺到自己的右臂,他完全是憑著自己那最後一點的意誌力,在緊緊地僵硬地攥著小刀,用力地切割著左手手腕。

“你處理好了沒有?我就說你那樣不方便,還是我給你弄……”顧以安有些等不及了,連忙說道,“蛇毒擴散的很快,你這會兒都已經呼吸困難了……”

“我沒事。”薄弈打斷了顧以安的話。

“哼。”顧以安很是生氣,“你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固執了?”

薄弈沒吭聲,沉默著,呼吸卻更加急促了。

片刻之後,他總算是把左手手腕,沿著腕關節縫隙,環切了一圈。皮膚、脂肪、肌肉、血管、神經,統統都已經切斷了。

甚至,從薄弈這個位置,都已經能看到骨頭了,去切的時候,他的手還被腕關節縫隙兩邊的尺骨和舟骨給夾住了一次,這說明他切的位置沒錯。

這會兒,隻要把自己的左手手掌前後掰一下,整個手掌應該就可以掉了,手銬,也就能被取掉了。

“記得你剛才說過的話,記得我們的賭約。”薄弈低聲說道。

“什麽?”顧以安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我沒心思跟你說這些。”

“嗯。”薄弈嗯了一聲,隨即才輕輕地歎了口氣,“我很想說點兒什麽,但是卻發現,這會兒好像是說什麽都不對。”

顧以安皺眉,“那就別說什麽了,你到底處理好了沒有?我可以回頭了嗎?”

“先別。”

薄弈低聲說道,“安安,我不疼。”

“嗯?”

顧以安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什麽不疼?”

薄弈沒有回答顧以安的問題,而是說道:“人總是會後悔,我也不知道我應該不應該後悔。但是至少現在,我做出的決定,我不後悔。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更不可能愛我,可是這些跟我無關。我愛你,這就夠了。能讓你開心,我也會幸福,我也會開心……”

“你怎麽廢話那麽多,到底完了沒……”

顧以安真是受不了了,猛然回頭,看向薄弈。

一轉過頭來,她的視線就落在了薄弈的右臂上,因為眼鏡蛇咬到的傷口是在他的右臂上的。

可是當顧以安的視線落在薄弈的右臂上時,她卻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薄弈的右臂上,被眼鏡蛇咬到的那兩個血洞,還在往外冒血,傷口是不會結痂愈合的,還有就是薄弈的右臂,已經徹底腫脹起來。

顧以安瞬間就瞪大了眼睛,她的聲音也尖銳了起來:“你沒處理蛇咬傷的傷口?那你……”

就在這時,顧以安看到了薄弈右手之中,緊緊地握著的那把刀。

“你怎麽右手持刀?”顧以安瞪大眼睛,神色驚恐地看著薄弈,“你的右臂還沒有麻木嗎?你……你到底在幹什麽?”

“沒什麽。”薄弈低聲微笑,“安安,我說過,如果有必要,我也會放手,現在,我也願意放手。”

“你——”顧以安緊緊地皺著眉頭,盯著薄弈的眼睛,完全不明所以。

“這,是我最後能給你的了。”薄弈的聲音很低很低,也很溫柔。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山風吹過。

“哢嚓!”

樹根斷裂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顧以安和薄弈都感受到了震顫,樹幹已經走搖晃了。

“啊——”顧以安尖叫了一聲。

因為這次樹幹搖晃的幅度太大,以至於顧以安有種感覺,好像是這樹幹馬上就要斷裂了一般!

隻是尖叫了一聲,顧以安就連忙緊緊地咬著唇,閉上嘴巴,一聲不吭。

可是她的呼吸卻格外急促,真的是非常非常緊張,已經緊張到了極點。這樹幹,真的已經無法承受他們兩個的重量了,甚至這樹幹都無法再經曆一次狂風……

在真正的生死關頭,顧以安真的是好想哭,可是這會兒她卻根本哭不出來。

以往那麽多次的生死危機,每一次她都化險為夷了,可是這一次,她真的是完全完全想不出來任何化險為夷的可能!

就算是那狗屁的天使島的人要對她做什麽,這會兒也是完全來不及的了。

沒有人能救得了她,他們。

這是必死無疑的絕境!

“安安,雖然我很不舍,可是沒有時間了,也不能再遲疑了。”薄弈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甚至連抖動都不抖動了。

這讓顧以安覺得很是稀奇,他難道真的就不怕嗎?

剛才他的聲音明明也在發抖的啊,可是這會兒,為什麽他忽然就平靜下來了呢?

顧以安很是不解地看向了薄弈。

她的眼睛很紅,她一點兒也沒有故作堅強地掩飾自己的恐懼和害怕,很簡單,因為這會兒掩飾,還有什麽用?

薄弈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而就在這時,顧以安的視線也終於,移向了薄弈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