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預言

除了沒用的肉體自殺和精神逃避,第三種自殺的態度是堅持奮鬥,對抗人生的荒謬。

這是加繆,一個存在主義大師說的,雲琅非常的認同這句話。

痛苦的人有各自痛苦的理由,很容易從已經存在的哲學領域裏找到共鳴之處。

英雄卻不會這樣,他們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反抗或者拯救。

走別人不走的路這是英雄的特點。

反抗與鎮壓永遠都是人類曆史上最燦爛的篇章,在這些篇章裏,人性的美麗以及陰暗都赤裸裸的擺在桌麵上,就像是一道道供饕餮飽食的大餐,美不勝收之外,還滋味雋永。

統治這個世界的永遠是壞人,好人就隻配反抗,反抗成功的好人也很快就會變成壞人,千萬年以來莫不如是。

國家如此,群體如此,家庭自然也是如此,他們之間是如此的相似……且不可逆轉。

據說,人類有一種叫做盲從性的病,也就是別人的行為或者思維會影響到另外一群人。

這可能是存在的,一呼百應揭竿而起的起義者就是被這種病症所控製之後的結果。

壓迫與反抗從來都是對立的,也是亙古存在的,隻是這兩種行為都隻是針對一小部分人。

具有偉大或者邪惡情操的人終究是少數,就像你我一樣庸庸碌碌,在經曆出生,成長,**,繁衍,然後衰老的人,很少有機會參與這種偉大的進程。

這是一個脫胎換骨的過程,也是一個自我完善的過程。

越是激烈的社會環境,往往就能產生很多偉大的蠱惑者,比如劉邦。

他們用自己的思維影響了一群人,然後利用這群人去影響更多的人。

這是病毒式的傳播方式,偉大的思想與邪惡的思想在傳播方式上別無二致。

以上,就是雲琅對於世界本質的看法,很透徹,也非常的深邃,不過,這些思想基本上跟他沒有太大的關係。

隻是在無聊的時候表現一下自己還有思想,還有看法,不是一根腐爛的木頭。

身體與思想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思想指明的道路,身體限於現實,往往會走一條孑然不同的道路,

這是一個非常無奈的事情。

所有的反抗者在反抗之前都是對將要承受的後果預估不足。

後果顯現的時候,已經沒了退路,隻能一步步的走下去,付出的代價越多,反抗的意誌就越是堅強。

此時,反抗的最初原因已經消失不見了,此時的反抗隻是想讓自己的付出與收獲相等。

尋求付出與得到之間的平衡,對於人類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堅定的意誌將人的能力放大了很多,持之以恒的幹一件事情,總能做出一些成績來的,這是事物發展的本質所決定的。

門開了,高跟皮鞋特有的哢噠聲蘊含著怒氣。

雲琅微微歎口氣,戀戀不舍的放下手裏的《史記》,從曆史的迷幻中清醒過來,換上一張燦爛的笑臉去迎接回家的女王。

雲琅現在的生活過的不錯,沒有什麽想要反抗的地方。

因為是孤兒的原因,自從雲婆婆長眠之後,他的親人就隻剩下一起生活了兩年的女友了。

隻是,女朋友對他的滿意度也越來越差。

認為他除了滿世界亂跑之外,剩下的時間就是看書,修破飛機。

這在兩人初戀的時候是優點,然而,到了現在,準備成家立業的時候,全部變成了缺點,畢竟什麽都要錢說話。

昨日就因為雲琅寧願看書也不去參加上司的上司舉辦的升遷宴,兩人弄得不歡而散。

雲琅沒辦法讓她明白,一個修飛機的工程師,靠的是手藝吃飯,不是交際,再說,他討厭那個該死的妖人。

假如不是雲琅做的一手飯菜實在是難以割舍,女朋友早就跑了。

能透過迷霧一眼看到事物的本質是雲琅為數不多的優點。

很小的時候在孤兒院裏,雲琅就是這裏最乖的一個孩子,聽話,聰明,幹淨,自律,上進,總之,所有別人家孩子所能具有的美德在他身上都能找到。

隻是,當孤兒院裏的孩子陸陸續續的被一些和善的人領走之後。

這裏就隻剩下雲琅跟一些智力有殘疾的夥伴,在這裏,一臉微笑好像從來都沒有什麽憂慮心思的雲琅就如同陽光底下最茁壯的那朵向日葵,出挑的如同天使的孩子。

有時候,雲琅總是想,是不是那個慈祥的雲婆婆刻意做了什麽手腳,不許別人領養他。

這個念頭才生出來,他就有一種濃烈的罪惡感,雲婆婆幾乎是在用生命來愛護他……

雲婆婆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逝去了,她走的時候沒有什麽遺憾,隻是一遍遍的用枯槁的手撫摸雲琅的麵龐舍不得離開。

一遍一遍的告訴雲琅:“你是神的孩子,你注定要做一番大事的。

你是神的孩子,你的將來注定不會平凡,我看見你的時候,你身上有光……”

這個可憐的一生都沒有婚嫁的老婦人在無限的期望中離開了人世,被雲琅親手埋進了黑暗潮濕的泥土中。

她信奉了一輩子的上帝,沒有把她的身體跟靈魂一起帶去天堂,而是腐爛在泥土裏。

雲婆婆一輩子幹的事情就是喋喋不休的告訴雲琅他將有一個偉大的未來。

和大部分的英雄故事一樣,在英雄的懵懂期總有一個光輝的引導者。

他們一般負責將英雄領到他即將要走的崎嶇小路上,然後就死去……這已經是很老的套路了。

雲琅是一個很聽話的孩子,從小到大一向如此,既然雲婆婆已經做了這麽多,加上女朋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估計分手已經被她提上了生活日程,且會在三天之內發生。

他覺得該到反抗自己沉悶,無聊,痛苦生活的時候了。

於是,他向自己年輕的上司請了年假,二十天的時間足夠他去尋找或者完成他的偉大。

時間再長,就會丟工作,再找很麻煩。

在女友‘你不用再回來了’這種殷切的囑咐聲中,雲琅離開了,去找屬於他自己的偉大。

“你是神的孩子,你的將來注定不會平凡,我看見你的時候,你身上有光……”

雲婆婆慈祥的臉似乎就倒映在高大的玻璃幕牆上。

雲琅笑了,這又是英雄道路的庸俗開端。

上帝用了七天製造了世界,女蝸造人也用了七天。

上帝用七天製造了世界,卻把製造人類的任務交給了亞當與夏娃。

女蝸就不同了,世界是盤古製造的,她不管,讓世界自由的生長,她隻是專心的造人,用手捏出來的注定是貴族,用柳條枝子甩出來的注定是平民。

雲琅很堅定的認為,既然製造世界以及人類都隻需要七天,自己想要尋找偉大,二十天應該綽綽有餘。

既然想到了人類的起源,雲琅自然是要去拜謁一下人祖女媧。

驪山的後山上就有一座人種廟。

華清池畔,楊貴妃豐腴的白玉像很美,隻是豐滿的胸口被無良的遊人撫摸的黑乎乎的。

如果李隆基權勢依舊,應該會五馬分屍很多人。

避開大道,秋日蒼涼的山脊上,蜿蜒著一條灰黑的路,有的劈山開取,有的順勢而上。猶如蟒蛇匍匐,彎彎曲曲,漸升漸高。

山上就是伏羲女媧**了整整三千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