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收禮,隻管收好了,與我等何幹?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等順利抵達梧州,你我的差事計算完成,至於他在梧州城的死活,輪不到你我去管,也犯不著費那心思。”江櫟唯把手上一封密函上了火漆,冷笑著對玉娘說道。

玉娘回敬:“看來江大人確實不關心沈大人的安危,卻不知是否一轉頭,江大人就將此事上奏朝廷?”

江櫟唯瞪著玉娘:“本官至於跟他一般計較?”

“江大人跟沈大人計較的時候可不少,連栽贓誣陷的手段都使出來了,不會跟地方有司衙門勾連,讓沈大人有來無回吧!?”玉娘針鋒相對道。

“隨你怎麽說。玉娘,你可愈發老奸巨猾,以為有人為你撐腰,就可以不將本官放在眼裏?”

江櫟唯說著,想要靠近玉娘,卻被玉娘巧妙地躲避開。

玉娘笑道:“江大人還是自重一點好,此行乃公事公辦,若有任何差池,你我吃不了兜著走!”

等玉娘離開,江櫟唯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直,最後變得陰測測的極為可怕。玉娘的改變是江櫟唯不願看到的,以前這女人還能在一些方麵幫到他,可現在二人真成了對等的同事關係,玉娘如今依然身無官品,他卻已經壓不住這女人。

此時溪,還在享受難得的休閑時光,躺在高床軟枕上非常舒服,很快就進入深度睡眠。等他醒來時,見外廳坐著個人,定睛一看卻是玉娘。

“沈大人睡的可真踏實,難道不怕有人前來,對沈大人不利?”玉娘起身行禮,問道。

沈溪下床,穿好鞋子,又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笑著說道:“這不是有玉當家為本官保駕護航?怎麽,有事嗎?”

玉娘道:“布政使司衙門派人來問,沈大人到底是何用意,還請來地方監察禦史旁聽,似要與沈大人為難。”

“監察禦史?玉當家,本官不太明白,這監察禦史,與本官送禮與布政使司衙門有何關係?”沈溪不解地問道。

玉娘蹙眉打量沈溪一番,好似在說,你是真傻還是裝糊塗?你送禮到布政使司衙門,擺明了是行賄,現在布政使司將計就計給你設下圈套,你要是無法解釋這銀子和綢緞是怎麽個意思,那監察禦史就會上奏朝廷彈劾你。

玉娘道:“沈大人可千萬別當監察禦史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雖然是都察院的官員,名義還是沈大人的下屬,但其實與地方勾連甚深,乃至蛇鼠一窩。”

沈溪笑著點頭,道:“玉當家費心了,與我出去會見過這些不速之客便是。”

說完,沈溪氣定神閑往外麵行去。

玉娘有些著急,心想:“你先是受賄,又拿受賄所得的銀錢去行賄,這可是雙重罪名,別還沒到任,朝廷就把你的官給罷免了!”

沈溪來到外麵的大廳,福建道監察禦史費暄已等候多時,在費暄旁邊坐著的還有幾位布政使司的官員,但都是些小官,旁邊沈溪剛送到布政使司衙門的兩口箱子,一個大箱一口木匣都給退了回來,在正堂當中擺放著。

沈溪畢竟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這些人見到沈溪出來,俱都起身相迎,不過布政使司衙門的人麵帶警惕之色,顯然是擔心沈溪可能會為汀州商會覆滅之事加以報複。

各自通報姓名後,沈溪笑道:“諸位駕臨,有失遠迎。本官本想親自拜訪,卻是旅途勞頓,剛休息一番,未料諸位便來了。”

旁邊有老朽不堪的官員恭維:“沈大人特意遠道福州,勤勉克己,實乃吾輩楷模。”他的聲音很尖銳,說此話並非全然是恭維,而是為了挑事特意遠道,意思是你不做正事,跑到福州來,居心叵測啊!

這老儒官,姓王名弘,是布政使司來人中官職最高者,為從七品的都事。

福建道監察禦史是正七品,別看級別不高,但監察禦史通常又稱為“巡按禦史”,美其名曰“代天子巡狩”,大事奏裁,小事主斷,權勢頗重,戲文中參倒嚴嵩的“八府巡按”鄒應龍,其實質便是“巡按禦史”。

不過,相對於沈溪這個都察院的右副都禦史,正七品的巡按禦史的官銜就不夠看了,大家都是禦史言官,我比你高八級,壓都壓死你,所以在沈溪麵前,這些官員通通都是“七品芝麻官”。

沈溪雖然年少,但氣度卻很好,畢竟他的官職實在太高,這些人平日隻有仰望的份。沈溪笑著問道:“不敢得王都事如此讚譽,隻是為朝廷效命而已。”

“好一句為朝廷效命。”費暄道,“卻不知沈大人為何要備禮,送往承宣布政使司衙門?可是要行納賄之實?”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沈溪身上。

麵對監察禦史的質問,沈溪必須要作出應答,雖然彼此都是都察院係統的官員,但他卻是欽差大臣,領有軍務,監察禦史本來就可以風聞言事,彈劾朝官即便你是我的上司我也不會屈服。

沈溪趕緊申明:“本官並無此意。諸位不問問,這些東西是如何得來?”

費暄道:“此事下官並不想得知,如今隻知沈大人公然行賄,證據確鑿!”

隨著費暄給沈溪行賄下了定論,布政使司衙門的人感覺理直氣壯許多,他們故意不說沈溪納賄的事情,而隻計較沈溪行賄,是因為他們不想把都指揮使司給牽扯出來。

玉娘想上前幫沈溪說話,卻被江櫟唯給攔下,很顯然江櫟唯在這件事上也想落井下石,坑沈溪一把。

沈溪語色轉冷:“費禦史如此草率做出定論,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難道沈大人要說,這禮物送到布政使司衙門,並非是要行賄不成?”費暄質問沈溪,也是背後有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衙門給他撐腰,倚老賣老,以為吃定了沈溪這樣不諳世事的後生,以為自己越是咄咄逼人,越能讓沈溪膽怯。

沈溪卻一點兒驚惶的意思沒有,反倒驚訝地問道:“這些禮物不是布政使司衙門之前送來給本官的嗎?”

王弘冷笑:“沈大人可不要倒打一耙!你送去布政使司的財禮,何時變成我們送給你的?”

沈溪歎道:“那就是本官搞錯了,或許是都指揮使司送來的禮物,本官想給退回去,卻不小心退錯了衙門。本官這就叫人退還都司衙門”

沈溪這番話說完,在場的人臉色都很難看。

其實他們對於這二百兩銀子和幾匹綢緞的來曆心知肚明,隻是想以此來擺沈溪一道,就算不能讓朝廷追究沈溪的責任罷掉沈溪的官,也等於給沈溪這個欽差一個下馬威,讓沈溪在福建地麵上不能耀武揚威。

可現在,沈溪卻直接說退錯了衙門,那沈溪就沒過錯,有錯的反倒成了都指揮使司。

王弘質問:“沈大人說是就是?都指揮使司為何要給沈大人送禮,沈大人當時為何沒有回絕?”

沈溪拍了拍手,笑道:“王都事這問題問得好,本官當時為何沒有回絕呢?”

費暄道:“沈大人,這是王都事問您的問題。請您必須作答。”

沈溪輕歎道:“官場上若要行賄,必須有納賄和受賄之人,費禦史,本官沒說錯吧?”

費暄看了王弘一眼,神情有些怪異,但還是點了點頭。沈溪續道:“若說本官行賄,那請問,誰是受賄之人呢?”

這問題,直接把王弘給問住了。

沈溪隻是讓人把兩個箱子抬去布政使司衙門,並沒有說是給誰的,布政使司那邊卻覺得這是要挾沈溪的大好機會,便趕緊聯絡相熟的道禦史,派人前來質問,之後便彈劾上奏沈溪向地方有司行賄。

曆來官場行賄,隻有官小的給官大的行賄,無權的給有權的行賄,沈溪已經官至正三品,王弘若要誣賴沈溪,必須得合情合理,那就是一口咬定沈溪是給福建左、右布政使行賄,因為整個布政使司中,隻有左右布政使的官品是正二品,比沈溪高,其餘的官都沒沈溪大。

但王弘不敢隨便亂咬,因為事後追究,朝廷難免會問,為何沈溪不給別人行賄,要給左布政使或者右布政使行賄?

難道受賄之人本身就是貪官?

就算朝廷不追究,王弘隨便說個人,那沈溪也會知道是誰加以針對,之後可能就會加以報複。

可若是不攀咬,那沈溪行賄的罪名就不成立!

總不能說,沈溪是對布政使司全體成員行賄,沈溪可不是民,是官,當官的沒誰這麽傻,把禮物直接送給整個衙門的官員。要說沈溪這個上官給整個布政使司的人行賄,還不如說沈溪是在花錢犒勞布政使司的人,沒過反倒有功了。

王弘一咬牙,道:“沈大人欲行賄之人,正是我王某人!”

王弘也是拚了,上麵交待的差事,怎麽都要完成,不管邏輯上通不通,現在一定要找到受賄的人,說官大的怕招惹是非,幹脆就說自己。

沈溪用鄙夷的目光望著王弘,道:“王都事是吧?你官居幾品,在衙門中辦的是何差事,本官乃是欽命的右副都禦史,堂堂的禦史台大員,為何到福州之後,要對你行賄?”

“誰知沈大人心中安的是什麽心,但沈大人欲行賄之人確實是我王某人,費禦史,盡管照實上奏便是!”

王弘這會兒已經氣急敗壞了。

一個老儒生,有點急才,但卻不堪大用,儒家的思想沒教給這些書呆子嚴謹的思維邏輯能力。

沈溪無奈搖頭:“王都事,你之前問本官,為何沒有立時把財禮退還給都指揮使司衙門的人,那敢問一句,你之前為何未直接退還本官呢?”

王弘這會兒舌頭已經有些發僵,辯解道:“本官要找到證據,告沈大人行賄之罪。”

沈溪輕歎:“王都事果然思維敏捷,還是位剛正不阿的大臣。可惜王都事忘了一件事,都指揮使司衙門為本官送的是官銀,上麵還有你們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火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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