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不成,外麵的賓客不能置之不理,二房媳婦錢氏更是想不開……自己丈夫在外渺無音信,如今兒子要成個婚,居然被人戲弄,如今沈永瑞虛歲都二十了,出了這檔子事,以後還怎麽討媳婦?

錢氏這此時哭哭啼啼,語氣似在埋怨:“娘啊,您當初讓三郎讀書該多好?”

李氏怒不可遏,一拍桌子:“是為娘偏心嗎?但凡當初家裏有點兒能力,能不讓兒孫們讀書?這不是供不起那麽多孩子入學嗎?柳家不嫁女兒就算了,咱還不稀罕呢……這婚事,大不了退了!”

在沈家,李氏偏心最多的是大房,大房養出兩個讀書人,別的各房,多少都覺得老太太偏心,隻是偏多偏少的問題。

本來家裏賺錢的主力是四房和幺房,但二房和三房怎麽說也在務農,李氏為補償其他四房,便以民主表決的方式,讓四房的六郎沈元得以讀書,不想卻得罪了幺房,令沈明鈞夫婦一直在外,形同分家。

好在幺房爭氣,通過自己的努力供兒子讀書,終於培養出個舉人!

二房、三房這邊從來都是隻有付出沒有回報,四房就算有個兒子讀書,但他們夫妻這些年在鄉下,對老太太也無太多感恩。就連老太太偏袒最多的沈明文夫妻倆也不領情,這沈家上下,李氏是最不討好的那個。

沈明新問道:“娘,外麵客人到齊了,就等開席,可這新娘子不來,沒法繼續,要不咱把宴席收了?”

王氏沒好氣道:“四弟這話聽起來讓人不痛快,新娘子不來就不開席,就這麽忽悠人家,以後咱家裏再有什麽喜事要擺宴,人家送不送禮?送了禮來不來?娘,您說是不是?”

老太太臉色漆黑。

這頓宴席怎麽都不該繼續下去,可若就此撤了,更讓人笑話,左右食材都買來了,甚至許多蒸菜都已經熟透,還有醃鹵的肉食以及豆腐切片裝盤,不吃隻能白白浪費。當下李氏一咬牙:“開宴,就算人不來咱也繼續開,柳家不懂禮數,我們沈家可不是不顧臉麵的人家!”

就在沈家正堂那邊開家庭會議時,院子裏的賓客也在竊竊私語。

沈家這次婚宴,沈三郎年屆二十才娶親,在這年頭已屬於“晚婚”,若這次娶不成,那可能真就就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這年頭有權有勢的人固然可以三妻四妾,但娶不上媳婦的也比比皆是,沒人會可憐沈三郎,隻是覺得沈家如今出了解元公,還落得這般田地,讓人感慨不已。

“沈家這頓喜宴多半不會開席了,一會兒老夫人出來,我們跟她討喜錢,看她怎麽辦!”

本來席間就有沒送禮混在人堆中吃白食的,經過他們一挑唆,那些隨過禮的街坊四鄰情緒被帶動起來。

這年頭誰家都不容易,盡管隨的禮不過是些雞蛋、布帛、須麵等賤價之物,但既然送出手了,不吃宴席實在說不過去。而且這回沈家丟了麵子,這頓沒得吃,後麵再想補回來不知要等到何時。

本來赴宴都抱著賀喜的心態,但在有人牽頭下,與宴賓客都有些不安分。而那些沈家親戚,嫉妒李氏主持的這一脈風生水起,一時間俱都冷眼旁觀,最好讓李氏丟個大臉,以後沈家各支脈半斤八兩,誰也不說比誰好。

“老夫人出來了。”

有人喊了一聲,就見李氏帶著沈家上下從屋子出來,李氏笑容可掬,擺了擺手:“開席吧。”

一語令在場之人頗為費解,有人趕緊問道:“老夫人,您孫兒媳婦娶不成,還要開席?”

李氏強顏歡笑:“誰說娶不成了?我沈家如今正興旺發達,柳家女兒不願嫁,後悔的隻能是柳家人……我沈家人以後有的是人要攀親。”

“說得好。”

吃白食的聽說有宴開,一通馬屁便拍了出去……隻要老太太高興了,指不定走的時候還能討些賞錢呢。

不過也有街坊低聲議論:“以前是有人想跟沈家結親,可出了今天這事兒,再把女兒嫁到沈家門來,不是讓人笑話嗎?”

李氏此時完全是在強撐著出來麵見賓客,等宴席開了後,她便借口身體不適返回後院,結果剛跨進堂屋的門檻身子就一陣發軟,還好旁邊孫媳婦呂氏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扶住:“祖母,您沒事吧?”

“娘……”

兒子和媳婦這才恍然,趕緊過來攙扶。

“為娘沒事,扶我入內休息,今天這宴……別管花多少,總得把顏麵撐下去……不過這次花了這許多冤枉錢,以後老三成婚時這宴席恐怕辦不成了。”

李氏多少有些心疼銀子,說這話時唉聲歎氣,很不好受。

王氏道:“瞧娘說的,如今婚事黃了我們鋪張宴請,等後麵真成婚卻不辦宴席,這事可說不過去。”

沈明新沒好氣道:“大嫂,你就少說兩句吧!”

王氏冷笑道:“事都出了,就不許我說?要怪都怪小幺子,要不是他中舉,讓旁人以為咱沈家有多風光,柳家人能答應了卻又臨時變卦?哼,他一個人在京城逍遙快活,花的還不是咱沈家的錢?”

“要我說啊,趕緊把他叫回來,能出去當個小吏最好,這樣不花錢,還能為家裏賺點兒錢回來!”

就在李氏心痛的時候,王氏沒主動開解,反倒在老太太的傷口上撒鹽,李氏怒喝一聲:“夠了!你們是要氣死我才好嗎?老四,扶為娘進去……”

呂氏道:“祖母,我來吧。”

王氏得意洋洋:“同樣是孫媳婦,看看我家大郎的媳婦……”

她這話沒人反駁,不過在場的沈家人臉色多少有些不好看。

要說沈家被拒婚,卻是從呂家開始的。

當初呂家也是嫌棄沈家大郎隻過了縣試,足足拖了一年才把女兒嫁過門來,不過呂氏的賢良淑德確實沒的挑,嫁進門之後與沈永卓夫妻和睦,對家裏人也很是照顧……雖然她這個晚輩根本就沒什麽話語權。

一家人正要攙扶李氏到房間休息,卻聽正院那邊有人喊:“喜報!喜報!喜報!”

一連三聲,嗓子高昂,就算隔了一條街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響亮的聲音讓李氏受了驚嚇,沒站穩又差點兒一頭栽倒,王氏罵罵咧咧:“誰人沒事來添亂?老四,還不去把人趕走?”

沈明新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依言去了,人沒回來,就聽外頭第二輪“喜報”聲傳來,這次李氏突然來了精神,拉過馮氏的手,問道:“莫不是六郎過府試了?”

王氏不屑地嗤笑:“娘啊,府試剛開始,即便考過了,也沒這麽快出榜呢。”說著狠狠地瞪了馮氏一眼,似在挑釁,你兒子也想跟我家大郎一樣過府試,再多學幾年吧!

李氏仔細一想,今年汀州府的府試是在四月十三舉行,算算時間,距離最後放榜確實需要時日,心底不由有幾分失望。

不過既然正院那邊喧嘩起來,她這個一家之主不能躲起來不見客,當下吩咐:“扶我出去看看。”

當李氏來到前院時,已來了三批報喜的人,披紅掛綠,門口挑著鞭炮就等喜報之後燃放,後麵源源不斷還有衙門當差的人過來,遠近有敲鑼打鼓的聲音。

李氏一看這陣仗,有些懵了,就算小孫子中解元時,也沒這麽熱鬧啊!

“哪位是老夫人?”

縣衙的報子見沈家人出來,一眼就望向李氏,明知故問。

“老……老身便是。”

李氏見到報子手上的紅封,腿都站不直了,她指了指報子,卻沒一人能回答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報子笑道:“這等天大的喜事,小人不敢擅報,還等知縣老爺親臨,讓知縣老爺來為老夫人報喜。”

“哇。”

院子內外開宴後正準備放開肚子大吃一頓的眾賓客一片嘩然!

知縣老爺親臨,就因為沈家娶媳婦?

可沈家今日這樁婚事分明已經告吹了呀!

莫不是知縣老爺去說和,把婚事給挽回來了?

“喜報……喜報……”

與舉子報喜三輪喜報不同,這次來報喜的人,已經分不清楚是第幾波了,不過都是以縣衙的人居多,畢竟布政使司和府衙的報子,都到府城藥鋪沈溪老娘那邊報喜去了,縣衙這邊隻能濫竽充數,總之報子是一波接著一波,誰是誰沈家人根本就分不清楚了。

臨時充當報子的差役,隻是一個勁兒說恭賀,具體是什麽卻不說,非要等縣太爺來了親自說明。不過有人跟縣衙的人熟稔,通過打探大概得知一點情況,似乎是“沈家七老爺高中”。

一直在後院讀書沒出麵的沈明文出來了,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娘,怎這般吵鬧?出了何事?”

李氏根本就沒注意兒子出來,隻是望著大門口那邊。倒是王氏拉了丈夫一把,意思是讓丈夫別上去討不痛快。

“咣!咣!咣……”

鑼聲臨近,卻是縣令大人的轎子到了。

沈家人這邊趕緊迎出門去,隻見官轎停在巷口,縣太爺已從轎子上下來,邁著沉穩的步子往沈家大門行來。

“給知縣大人請安。”

今天來沈家的賓客不少,見到是貨真價實的縣令來了,都趕緊行禮,沿途跪倒一片。

縣令大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在人群中尋摸一番,沒認清誰是誰,趕緊問道:“哪位是沈家老夫人?”

“老身……是老身。”

李氏想抬頭回話,馬上意識到自己一介平民百姓,不能直麵縣令,唯有旁邊站著的沈明文有些詫異地打量縣太爺一眼……他是秀才,還是廩生,見到知縣不用下跪,不過還是要拱手行禮。

“快請起,快請起,本官怎當得起老夫人這一拜?”縣令緊忙將李氏攙扶起來。

李氏先前經曆孫媳婦逃婚正覺臉麵無光,這會兒堂堂的一縣縣尊突然臨門,她整個人昏頭昏腦,縣令又道,“還不快將沈狀元的喜報拿來?”

一句話,便讓原本聒噪的沈家院子一片鴉雀無聲!

縣令將喜報拿在手裏,站直身軀,正式宣讀:“福建布政使司汀州府寧化縣沈七老爺,己未科禮部會試舉南宮第一名會元,金殿殿試黃榜高中一甲第一名狀元,三榜連捷,特此喜報。”

“劈裏啪啦……”

隨著縣太爺報喜結束,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李氏剛才沒聽清那些話,趕緊拉著身邊的身邊人問:“說什麽?說什麽?”

鞭炮聲,鑼鼓聲,伴隨著人聲之鼎沸,院子內外再難聽到一句囫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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