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回京在朝中許多大員眼裏,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因為沈溪並非京官,就算到了京城也隻是過客,很快便會離開。

在大明,京官跟地方官的待遇完全不同,有人擠破頭都想留在京城為官,哪怕隻是一個芝麻官,都比外放要好很多。在京城為官,意味著可以無限接近權力核心,有更多的機會結識權貴,獲得晉升的機會。

但可惜,大明始終是京官少,地方官多。

沈溪回到京城前,關注他動向的人非常少,除了那些陰謀算計準備在半道對付沈溪的人外,就要數謝遷和朱厚照了。

謝遷收到沈溪的來信,得知沈溪預計要到十月下旬才會回京,有些不太滿意,因為他算了下時間,一路上抓緊點的話,完全可以把回京的日子提前到十月十五,如此有更多的時間準備赴任西北之事。

之後沈溪自武昌府上路便沒了消息,謝遷一直找人在大運河沿途打探,卻沒有任何消息,到了九月下旬,接到沈溪的第二封家書,他才確定沈溪走的是官道。

“……這小子,行事拖拖拉拉,似乎對於回京一點兒都不熱衷……難道說他不想麵對京城什麽人?不會是老夫吧?老夫就算如今在朝中不怎麽管事,好歹也是閣臣,他就這麽看不起人?”

謝遷非常生氣,在他印象中,走官道要比水路慢許多。

他卻不知,沈溪進入河南境內後,便星夜兼程北上,準備打一個時間差,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突然出現在京城。

至於朱厚照,沈溪早到京城晚到京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在熊孩子的計劃中,既然沈溪調任西北三邊總督,怎麽都要跟文武全才的老師在宮中見上一麵,問詢一下沈溪的計劃,學一些用得上的東西,最好是讓沈溪鬥鬥劉健和李東陽等權臣,雖然他覺得沈溪未必能幫到他,但總得嚐試一下,不是嗎?

進入十月,朱厚照仍舊維持之前的樣子,每天除了出宮遊玩,就是在宮裏的“宮市”過夜,仗著年輕身體好,夜夜笙歌不在話下。

十月初九,午朝結束朱厚照便出宮去了……之前幾天他都夜宿“宮市”裏的秦樓,忽然感覺有些膩歪,準備換個花樣,在宮外過夜,次日再回宮。

這天錢寧特意為他找來幾名女子,據說都是城裏富賈家的妾侍,朱厚照不知道錢寧是通過何種方式將這些婦人找來,本著獵奇的心思,迫不及待出宮,一頭紮進劉瑾為他準備的宅院。

誰知兩個時辰過去,隻有朱厚照一個男子的後宅丁點兒動靜都沒有。

錢寧守在月門外,緊張地來回踱步,過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對劉瑾道:“劉公公,要不咱進去看看?”

劉瑾沒好氣地道:“看什麽看?看陛下如何臨幸女人?也不想想自己什麽身份,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尊卑貴賤……”

就算錢寧得到皇帝的信任,依然在劉瑾麵前保持謙卑的姿態,行禮道:“是,是,劉公公提醒的是……卑職隻是怕陛下出事。”

劉瑾自信地道:“你放心,陛下沒你想的那麽嬌貴……你上戰場殺過人嗎?”

“未曾。”錢寧搖頭。

劉瑾道:“陛下在京師之戰中,可是在城頭親手斬殺過韃靼人,光是這氣魄,你便不能比。”

錢寧以為劉瑾是在吹牛,沒太往心裏去,又焦急地等候半個多時辰,聽到裏麵傳來朱厚照的聲音:

“劉管家、錢護院,你們進來!”

聽到朱厚照的傳喚,二人快步進入月門,來到正房門前,錢寧停下腳步,劉瑾推開門小心翼翼走了進去,隻見朱厚照正站在床前係衣帶,兩名女子則在繡榻上哭泣,顯然之前朱厚照行事無忌,兩名女子畢竟是普通婦人,又不是心甘情願到這裏來,以至於羞憤委屈交加,情難自禁。

見有人進來,兩名婦人趕緊扯被子蓋住身子,朱厚照笑眯眯地說道:“今日安排,朕非常滿意,不過今晚朕還想……劉管家,你立即回一趟府,跟司馬真人要一點仙丹過來……”

“啊?”

劉瑾愣了片刻,才明白朱厚照的意思。

朱厚照是想讓劉瑾回去跟司馬真人要一些壯陽用的丹藥,這讓劉瑾非常為難。

先不說外麵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宮門很快就要關閉,單說進宮後去跟司馬真人要藥,就沒那麽容易。

朱厚照登基後,司馬真人的居所遷到東上南門附近的道觀,雖然在東安門內,仍舊在紫禁城的宮牆內,但到底不是內宮,之前又未提前打招呼,要找到人非常不容易,而且這個時間點,司馬真人手頭未必有藥。

朱厚照見劉瑾遲疑不定,臉上滿是為難之色,頓時板起臉來:“怎麽,有困難嗎?”

劉瑾不能在朱厚照麵前露怯,當即回道:“陛下請稍候,老奴這就回宮去……”

朱厚照自行去找吃的東西,劉瑾哭喪著臉出來,錢寧湊上來問道:“劉公公,陛下所說仙丹是何物?吃了可會長生不老?”

劉瑾怒道:“什麽長生不老?若真有此神物,先帝是如何駕崩的?咱家看來,充其量就是些大力丸。錢百戶,這東西你能否從市麵上找來?最好用什麽東西包裝一下,看上去顯得檔次高些……”

錢寧聽到這話,不由釋然,拍著胸脯道:“劉公公請放心,卑職一定能把您需要的仙丹找到……以前卑職逛窯子的時候,這東西沒少見,劉公公您不知……咳咳,請恕卑職失言。”

錢寧得意忘形,忘了麵前站著的是閹人,對於肢體不全痛徹心扉,被劉瑾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才反應過來,趕緊賠禮道歉。

劉瑾冷冰冰地道:“既然有好東西,還不快去準備?真要讓咱家親自去尋不成……”

……

……

錢寧去了一個多時辰,將市麵上幾種常見的虎狼之藥都找了回來。

按照劉瑾的吩咐,錢寧將每一種丹丸都用精美的檀木盒子裝上,一看上去就顯得高端大氣。

劉瑾將藥盒接過,打開蓋子看了幾眼,嘴裏問道:“怎麽去這麽久?陛下催了好幾次了,下麵的人擋不住,咱家沒回宮的事情也跟著暴露了……對了,這些藥都是作何用的?你詳細說說……”

錢寧一臉奸笑:“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有是是給陛下服用的,服下後龍精虎猛,銳不可當,一夜來個十多次也沒問題。有的是給女子服用的,即便是個貞節烈女,服下此物……咳咳,那滋味別提了。”

劉瑾一指頭點在錢寧的腦門上,罵道:“記吃不記打是吧?以後少在咱家麵前提這些齷齪事,隻要藥有效就好。咱家這就進去,你在外麵守著。”

“哎,哎!”

錢寧笑嗬嗬地點頭哈腰。

劉瑾帶著丹藥進去,朱厚照問明每種藥的效果後,當即服下,沒過多久便全身燥熱,感覺全身有使不完的勁。

朱厚照大喜過望,立即把劉瑾趕了出去,隨後大發神威,一個個婦人都倒了大黴。

轉眼過了戌時,勞累一天的劉瑾和錢寧在前麵的院子小酌,有侍衛前來奏稟:“兩位老爺,外麵有人求見。”

劉瑾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自言自語:“公子留宿於此的事情,沒人知曉,大半夜的誰人會來求見?多半是那些市井無賴,將之趕走便是。”

那侍衛期期艾艾:“人……不太好趕走啊,來人乃是新任三邊總製沈軍門,似乎是……來找公子談事情的……”

“啊?”

劉瑾和錢寧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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