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慈慶宮與謝遷單獨相處,二人私下裏到底說了什麽,沒人知曉。燃文小說? ww?w?.?r?a?n?w?e?na`com

但之後李東陽自劉健府上返回慈慶宮,皇帝依然強硬地委任李東陽為首席治喪大臣,全權負責太皇太後周氏的喪事。

至於內閣的事情,基本歸謝遷、王華和梁儲負責,就算劉健授意王華統籌內閣之事,但始終王華未正式入閣,他的地位遠不及正牌的內閣大學士謝遷,謝遷也知道這是自己奪回權力的最佳時機。

不能總跟之前一樣,被兩個曾經的好友欺負,還得忍氣吞聲,甚至連自己的孫女婿都保不住。

皇帝把治喪之事交待完畢,謝遷一身輕鬆出宮去了,而李東陽則繼續留在內帷,這讓李東陽很不習慣。

之前李東陽處置金夫人喪禮時,從未留宿皇宮苑,因為金夫人不是宮人,亡故後,喪禮是在壽寧侯府舉行,之前一度準備以國公的禮數進行,後來皇帝直接給定了個國喪的高標準,等於把金夫人當成皇太後對待。

現在太皇太後駕崩,若皇帝把喪事的規格大幅度縮減,對天下百姓根本無法交待。當皇帝不能厚此薄彼,自己的丈母娘死了大操大辦,而輪到自己的親祖母時,卻這裏摳錢那裏節省,也太不厚道了。

皇帝為表示自己對祖母喪事的關心,第一條就是考慮讓太皇太後周氏跟英宗合葬,這讓李東陽很無語,這意味著封閉多年的英宗陵寢將要被重新打開,這樣不僅會耗費大量民脂民膏,徒耗國力,還會驚擾安葬於皇陵的諸多大明帝王。

李東**本不想負責這樣的事情,因為這會讓他的清名受到傷害,但他又別無選擇,跟皇帝所說一樣,謝遷未參加過金夫人治喪之事,經驗方麵有欠缺,除了他之外沒有誰能承擔起重任,隻能苦著臉勉為其難。

……

……

朱厚照回到東宮,當晚他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腦海裏全都是死去的祖母那張慘白的臉。

之前朱厚照天不怕地不怕,但這會兒他曾祖母去世,他卻害怕得要死,甚至連上戰場殺敵都沒這麽恐怖,因為抵抗外辱他覺得是無比光榮的事情,而眼前的喪事卻讓他覺得陰風陣陣,無比詭異。

“太皇太後平時那麽疼我,經常給我好吃好玩的東西,她過世了,不會經常來找我吧?哎呀,外麵莫名刮起一陣風,好像有什麽動靜?”

朱厚照整個人變得疑神疑鬼,縮頭縮腦地到處打望。

突然門“吱嘎”一聲打開,將朱厚照嚇了一大跳,當即跳起來喝斥:“張公公,本宮沒讓你進來,你進來作何?”

來的卻是一名普通太監,並非常侍張苑。

這太監年歲已不小,隻是模樣顯得很稚嫩,正是之前被朱厚照厭棄而無故毆打多回的小擰子,朱厚照知道小擰子通風報信,將他精心準備出宮之事稟報給張皇後,一怒之下差點兒把小擰子給殺了。

朱厚照怒道:“張苑呢?”

小擰子恭敬地回道:“回太子殿下,張公公被陛下禦賜二十大板,目前正在休息……”

朱厚照頓時皺眉:“什麽板子?哦,原來是被打了,那他真夠倒黴的,誰讓他做事那麽不小心呢?”

“小擰子,你知道父皇為什麽要打張公公嗎?”熊孩子這是明知故問,想主動撇清自己與這件事的關係。

小擰子年歲日長後,人變得聰明許多,謹慎回答道:“奴婢所知不多,但似乎張公公被打跟太子殿下您單獨前往坤寧宮有關,陛下不希望您出事。”

朱厚照撇撇嘴,道:“哦,知道了……打就打了吧,隻要沒打著你就行,今日你留在寢殿陪本宮,本宮睡不著,你給我說幾段話本,就從我從江南帶回……哦不,就照著我桌案上那幾個書本說,先說《說嶽全傳》……”

熊孩子不肯承認自己膽小,便讓小擰子說書。小擰子自然不敢違背熊孩子的意思,拿起說本來照本宣科,到子夜時才把朱厚照哄睡過去。

……

……

八月二十一,沈溪領兵前往懷遠縣的路上,張永和劉瑾這兩位朝廷派來的監軍,終於追上沈溪的隊伍。

此時,沈溪剛過湖廣和廣西的交界地,距離懷遠縣城還有二百裏路程。

在這時代,如果是平原行軍,每天行五十裏左右,四天內抵達懷遠縣很正常,但可惜這裏是桂北山區,崇山峻嶺,山道崎嶇,就算是驛路也很不好走,再加上沈溪要送火炮到前線,更加重了行軍的難度。

之前沈溪隊伍中有幾門大口徑的洪武大銃炮,但因後麵的道路實在不好走,幹脆把從地方上得來的洪武大銃炮留在了通道縣城,沈溪隻讓人把相對輕便的佛郎機炮、火銃和炮彈帶上。

再就是士兵所用兵刃,基本以腰刀和長槍為主,配備的弓弩相對較少,主要是軍中合格的弓箭手實在太少,加之羽箭數量嚴重不足,幹脆少帶一些,沈溪準備依靠改良後的佛郎機火銃來進行遠距離打擊。

張永和劉瑾長途跋涉而來,為了表示對皇帝旨意的尊重,沈溪親自出營寨迎接。

此時大軍駐紮在古泥關以北一個不知名的山穀內,周圍地勢極為險要,沈溪不敢托大,把營地建在高處,張永和劉瑾爬得氣喘籲籲,以至於一見到沈溪就開始抱怨,簡直把沈溪當成出氣筒,就好像是沈溪主動提出讓他二人到西南來擔任監軍一般。

尤其是張永,說話態度非常不好,一如當初在土木堡給沈溪找麻煩時的嘴臉:

“……沈大人,您說您到這窮山僻壤的地方也就罷了,作何還要把咱家也帶來一並吃苦?咱家隻是到江西公幹,犯著您什麽事了?您何至於連曾經的交情都不顧,讓咱家來跟你到這山旮旯裏受罪?”

劉瑾打量張永一眼,眼裏閃過一絲輕蔑的神色。

此時的劉瑾雖然穿著整齊,但一身紅色蟒服已經洗得褪色,腳上的靴子有著明顯的補丁,顯得極為落魄。

沈溪搖搖頭,看來劉瑾在定海衛日子過得並不好,好不容易花銀子出京,但沒撈回本,加上半途被人征召到西南來平匪,他的行容看上去有些頹廢。

這時張永恰好轉過頭來,劉瑾立即換上一副討好的神色,隨即看向沈溪,目光好似在說,我想說的張公公已經替我說完了,我沒什麽好補充的。

兩個太監在沈溪麵前胡攪蠻纏,周圍圍觀的將校很多,都感到十分詫異。

尤其是江西都指揮使王禾和湖廣都指揮使蘇敬楊,驚訝地打量著兩位飛揚跋扈的內使。

二人接到聖旨後,一直好奇朝廷派給沈溪的監軍太監是何等模樣,他們原本以為既然是皇帝親自委派,必然跟曆史上的三寶太監鄭和一般,知人善用,驍勇善戰,而且既然這二位以前都跟著沈溪打過仗,必然對沈溪很欽佩,不會主動找麻煩,也不會為難他們這些當兵的!

可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