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難就難在徐老頭在去年的時候病逝了。

在這個時代,父母去世子女是要守孝三年的。期間雖然讀書照舊,卻是不能科考。

因為種種原因,再加上沒了徐老頭的供給,一家人過的實在苦,再加上抄書也拿不到什麽錢。

反正後年才要科考,他到時正好出了孝期,在哪讀書都是一樣的,因此徐雲宗咬一咬牙,當即退了鎮上租住的房子,帶著一家人回村投奔老娘。

“這是你大伯母和三嬸……”李氏忙讓幾個孩子叫人。

三人忙禮貌見禮。

去年徐老頭去世的時候因著徐樂怡太小,便把她放在了李氏娘家,因此她還是第一次回老家來。

“給我糖!”還不待孫氏招呼進屋吃飯,一個突兀的童聲便響了起來。

徐香婕循著聲音看去,見是一個八歲的小男孩,正一臉囂張的伸手衝她娘李氏要糖吃。

登時,在場所有人臉色都變了變,尤其是徐雲宗和李氏,整張臉都複雜難堪了起來。

“混小子,你二叔和二嬸一家剛回來,瞎搗亂什麽,快跑一邊玩去。”大伯徐雲意尷尬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爹,是娘說的。二叔一家回來了,他們是在鎮上過好日子的,二嬸那肯定有好吃的。我要吃嘛,我要吃嘛……”老大家的小子徐致遠見不光沒有吃的,還被父親訓斥了一頓,當即撒潑起來。

平時他就是這樣,隻要一撒潑,爹娘就肯定會給他弄來好吃的。

“咳咳,瞎說什麽。你這婦人沒事亂教孩子的都是什麽話。”見徐致遠突然冒出的這番話,徐雲意騰地臉都燒紅了。

“這哪裏是我說的,肯定是慎丫頭那賠錢貨饞了,哄騙著遠兒給她弄吃的。”大伯母周翠雲也是被兒子弄的難堪不已,連忙扯了個借口。

徐慎今年十二歲,是他們的大女兒。隻是因著重男輕女,兩人平時動輒打罵她,卻對八歲的兒子寵溺至極。

徐慎剛剛從外麵打了豬草回來,還沒進院子便聽到親娘的一番話,當即眼眶一紅。

“娘……”頓了頓,她還是挎著一大筐豬草進來了。

“娘什麽娘,小賠錢貨,天天就知道教你弟弟給你要吃的,怎麽不饞死你。”周氏狠狠瞪了徐慎一眼。

“我…我……”徐慎想反駁什麽,卻也沒敢開口。

“行了嫂子,我這剛好給兩個孩子帶了桂花糕,快拿給他們吃吧。”雖然知道這番話隻是周氏的說辭而已,李氏卻隻能忍下心裏的不快。

畢竟他們一家回村,相公又不會種地,多的是要仰仗大伯和小叔。

“哎呦,弟妹你客氣了。”見李氏拿出了桂花糕,周氏忙笑嘻嘻的接過。

三房那邊沒有孩子,平常這些又輪不到徐慎,這麽多桂花糕可都是她兒子的了。

這麽多,估摸著得有個六七文。

三嬸吳氏見大嫂將桂花糕一股腦的全塞給兒子,有些不高興。不過她沒有孩子,也不敢說什麽。

徐致遠得了桂花糕,立馬從地上爬起來,衝李氏做了個鬼臉,活蹦亂跳的走了。

“咳咳,我這兔崽子平時被慣壞了,弟妹你千萬不要在意!”徐雲意訕笑兩聲。

“沒事的大哥,八歲的男娃正是貪玩搗蛋的時候。”李氏是個性子柔和的,雖然看不慣大伯一家人的小家子做派,但人家道了歉,她也隻能跟著附和。

看著跑走的徐致遠,徐香婕幾個小的都撇撇嘴,有些不開心。

那桂花糕可花了他們娘兩三天的工錢呢。

不說謝謝就算了,居然還那麽對娘!

“行了,先把東西卸到西屋,洗洗手吃飯。”孫老太太有心想說說二孫子,但也不能不給老大家麵子,瞪了周氏一眼便轉移話題。

“行,西屋我老早就收拾出來了,二弟二弟妹你們可要多住幾天,這兩天我就讓你大哥幫你們好好把山角那邊的房子修葺一番。”周氏一邊搬東西一邊笑。

她這一番話下來,不光是徐雲宗一家子愣了,就連孫老太都怔在了原地。

她轉頭看向徐雲意:“咋滴老大,這家裏不讓老二住怎麽的,要把他趕出去?”

徐雲意目光有些躲閃:“娘,咱們這不是分家了嗎?到底是兩家人,這二弟跟我們住一塊也不方便不是。”

“我呸,什麽兩家人,雲宗不是你親弟弟怎麽的!你娘我還沒死呢就沒有你弟的容身之所了。”

“那山角的茅草屋都破敗成什麽樣了,哪裏還能住人。我打死你這個喪良心的!”

孫老太說著,就要抄起一旁的挑水棍,朝徐雲意身上打去。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有理,當初爹去世分家的時候明明白白的說了這老宅是分給長子的。”

“如今老三一家都搬出去了,老二還住老宅算怎麽回事。”

“再說我又沒說不念兄弟情,那茅草屋我不是說了幫二弟修葺嗎!”

他乖乖閉嘴被打一頓還好,聽著這一番理直氣壯的混賬話,孫老太差點氣的背過氣去。

“我打死你,老娘這是造了什麽孽,生出這麽個混賬玩意兒,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孫氏哆嗦著手狠狠的抄著扁棍打向徐雲意的後背。

徐雲意吃痛,當即嗷了一聲。

見丈夫被打,周氏當即不樂意了:“娘,爹活著的時候偏心二弟,明裏暗裏的貼補他們家我也就不說什麽了,您不能讓我們以後也養著二弟啊!就算到村長麵前說理,也沒有什麽好的都給二弟,咱們自己喝西北風的道理!”

周氏一把拉過自家男人,拽到自己身後。

“放你娘的屁,偏心你二弟?這番話你說出口,臊不臊得慌。”孫老太朝周氏啐了一口唾沫。

“你們家包括老三一家,不就覺得老頭子活著的時候掙的錢大半補貼了二房嗎?老娘心裏清楚你們不滿很久了,但別忘了,分家的時候大房分了祖宅和五畝水田,兩畝旱田。三房分了十畝水田。”

“二房有什麽?一畝水田兩畝旱地!”

孫氏越說越氣,惡狠狠的瞪向兩個兒子和兒媳。

“我都奇了怪了,就這樣你們還好意思說我們偏心二房,你們要是還不滿,那行,咱們現在就去村長那,把分家得的東西跟二房換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