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小殿下的話,夜珠原本嚴肅的臉色也撐不住了,唇角不由勾起。

轉過話題,“富貴和來福怎麽樣了還適應山中的日子嗎”

也不怪夜珠擔心,她還記得上次見到這兩個。

毛淨圓潤的,一個懶洋洋地靠在樹上一動不動,一個龐然大物還對著人賣萌撒嬌。

怎麽看也不像是能獨自適應野外生存的。

提起這個,小臉一垮,陪陪不由扁了扁嘴。

“怎麽會不適應,人家一個個的正忙著追漂亮小妹妹,還沒空搭理我呢”

動物的時間與人類不同。

轉眼之間,她還隻長大了一點點,富貴它們卻已經成年了,是個大人了。

原本就屬於山林的它們也應該回歸自然,要去外麵建功立業了去欺負別人了。

挑了個黃道吉日,陪陪就把這倆安頓在這月崖山上了。每隔兩月再來跟他們“聚聚”,看看它們的戰鬥力有沒有增強。

“唉”陪陪不由得歎了口氣。“作為老大的我可真是為它們操碎了心。”

夜珠聽著這深沉的語氣,看著尚且還稚嫩的小臉蛋上一副大人似的模樣,不禁失笑。

到了鎮子上,穿過巷子口,拐了幾道彎。

將馬交托給小二,夜珠將陪陪帶進了一家名為迎福的客棧。

這裏地處偏僻,現在又不是什麽飯點兒,樓下大廳裏,自然沒有什麽人。

夜珠帶著陪陪上樓,她提前把一切都已經打點好了。

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夜珠輕聲道

“這裏也是我們暗閣收集情報的一處分點。小殿下,您隻管安心住著就是,我和夜玄已經安排妥當,按您的吩咐把人都派出去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陪陪笑道“珠珠你做事當然放心。”

這次來邊境之地,除了順便來看一看富貴和來福外,最重要的還是為了解決邊境之患。

這段時間,大批從樾國湧來的流民進入邊境之地。這邊的糧倉恐怕供應不足。若是不處理好,恐怕也會出大亂子。

關鍵是,隻是流民倒還好,就怕某些別有用心之人趁機煽風點火,起哄作亂。

街上,

邊境之地遠離上京,雖無其它城鎮繁華,但也是熱鬧,特別是大批的流民來此做工安家後。

九歲大的小姑娘一個人隨意閑逛著。

沿街鋪子旁,不少小販挑著擔子,擺著攤子,吆喝叫賣。

賣菜的,賣水果的,賣糕餅的,還有賣成衣的

各種鋪子小攤,倒是應有盡有。

街角旁,擺著幾張桌子板凳,坐滿了來往的客人,有男人呼朋喚友圍作一桌調笑,也有婦人帶著幼兒趕集歇腳。

還有坐著的幾位女子,高束長發,身著統一玄色勁服,腰間係著紅帶。

她們都是駐紮在邊境守衛的女軍,今日在換值後,趁此機會,一起來逛街買吃,休息鬆快一番。

周圍的旁人,忍不住地悄悄打量。

有皺眉,也有豔羨

不過,她們絲毫沒有理會身後這些複雜的目光,你說我論,聊著最近兩國之間的戰況和政事,眉目間張揚自信,說不出的瀟灑快意。

連帶著旁桌的幾位客人,也忍不住慢慢收聲,悄悄豎起耳朵,靜靜地聽著她們的一番見解和看法。

“咕嚕”

沒一會兒,水開了。

賣麵的攤主拿著竹漏,不緊不慢地掀開蓋子,

頓時一股熱氣上湧,白霧籠罩,連帶著周圍的景色也變得朦朧模糊。

放下一把白案上剛扯好的麵條。

等鍋中的沸水滾過幾道,

攤主轉過身,熟練地拿起竹漏在大鍋中來回輕晃,長筷三兩下就撈出了一簍細長的麵條。

最後,給擺放著的幾口大碗中撒下翠綠的蔥花。攤主一邊端上,一邊喊到

“三碗陽春麵好勒”

明媚的陽光映照,和煦的微風拂來。

陪陪望著那街角處的景色,心中一陣輕鬆和開心。

好像什麽煩惱都被這陣溫暖的風給帶走了

“小姑娘,我這兒的花鈿和墜子都是從上京來得新貨,喜歡就過來挑一挑吧。”

賣小首飾的攤主見立在一旁的陪陪,熱情地招攬著顧客。

陪陪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來她已經在人家的貨攤旁站了好一會兒了。

也不好就這樣走了,不妨買一件。

首飾,胭脂,布匹,香囊

各式各樣的小物件,小巧精致。

陪陪拿起了一塊紅繩作結的平安扣,繩結花紋編織得很是精細。

不禁微微歎氣,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跟自己之前編的那個,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齊厭決定帶兵離開時,陪陪聽說了民間有些地方的習俗傳統。

每當軍人出征時,家裏的親人都會親手編織一道平安結給帶上,保佑其此行順利,平安歸來。

平安結,一生如意,歲歲平安。

於是,陪陪也跟著宮人學著編了一個。

雖然勉強能看出來是一道平安結,但是繩結處歪歪扭扭的,很是難看。

不過,當時陪陪心中也沒有什麽別扭的情緒,更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羞澀地拿不出手。

她選了自己編的一堆平安結中最好看的一個,大搖大擺地跑去找齊厭了。

踮起腳,明晃晃地舉在他的眼前。

陪陪時刻注意著齊厭的神情,要是膽敢露出一絲一毫的嫌棄,就準備揮舞著爪子,隨時撲上前去,不禿頂不完事。

這東西它醜不醜是一回事兒,

但是,你敢嫌棄你老大辛苦的勞動成果,這就是另一碼事兒了

幸好,齊厭的求生欲一向很強。

這些年來,對於眼前這個小家夥兒是什麽霸道的脾氣,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

就算心裏想要吐槽一番,也絕對不會在麵上顯露出來。

然後,一副很是驚喜的模樣,感動地收下了,還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

很好,

看見齊厭這感激涕零的樣子,陪陪非常滿意。

跟她預想中的反應一樣。

隨即心滿意足加上興高采烈地走了。

齊厭望著小家夥兒離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柔軟,將平安結很是珍惜地放入了懷中。

小不點兒的動靜弄得那麽大,齊厭早就知道她在給他親手編織平安結了。

心中不說感動那才是假的。

但是,想吐槽逗弄她一番也是真的。

不過,他現在不敢再這麽做了。

因為,上次他對小家夥親手做的香囊誠實地“犀利”點評了一下,那一月,他的日子都可以說是“雞飛狗跳”。

即使如此,齊厭還是忍不住想要看小崽子炸毛的樣子。

然而,這次他出征,戰局變換莫測,不知道又有多久才能再看到這小家夥兒了。

臨別的日子就要到了,他又怎麽舍得浪費這所剩無幾的天數,去惹小崽子不理他了

給攤主付了錢,

崽崽將平安扣揣進荷包中,繼續往前走了。

露天院子中,大門敞開。

“咚咚咚鐺鐺鐺”規律的聲音響起。

“滋”燙紅的熱鐵落入水中,冒起陣陣白煙。

火爐旁,幾名打鐵的絡腮胡大漢正幹得熱火朝天。

這是邊境地最大的也是技藝最好的一處鐵匠鋪。

挎著小布包,陪陪蹦蹦跳跳地上了台階。

小臉蛋上一派天真可愛。

停在門口,對著火爐邊上的頭發花白但依然身體健壯的大漢喊道

“柴大叔我要的東西做好了嗎”

柴鐵六聞聲,探頭望了望門口,一臉和藹慈祥道

“早就已經做好了,就等著你來取了。”

其他幾個正在打鐵的男子雖然有些疑惑,這樣軟乎乎的小姑娘怎麽會跑來他們這種地方。但看到柴師傅這樣親切的態度,也不敢多問。

柴師傅是這間鐵坊的老板,打鐵技藝高超,遠近聞名,是這地方最好的鐵匠。不少人都爭著搶著跟他學藝。

但是他無論是收徒還是招工都十分嚴格了,若是被他發現他們打鐵的時候分心,可有一頓好罵。

柴鐵六將一個盒子交給了陪陪。

陪陪高興地一手接過。

定金早已經付過了,現在隻要結清剩下的銀兩就可以了。

看見小娃娃如此輕鬆地單手拿起盒子,柴鐵六不禁心中感到驚奇。

這盒子裏的東西重量不輕,他都得雙手拿著。真是好力氣啊

如果可以,他都想收這小娃娃為關門弟子,將一身打鐵鑄劍的看家本事技藝傳授與她。

想起陪陪囑托他打的東西,柴鐵六又目露疑惑。

這東西太過於簡單,根本無需花費什麽功夫,就是費點鐵罷了。

不過,這些天來,柴鐵六是怎麽也想不通,這東西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

但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客人付了錢,他照辦就是,也不好多問其它用途。

“謝謝柴大叔”

將東西揣進布袋中,陪陪回了柴鐵六一個燦爛的笑臉。

這東西說重要也不重要,但用到的時候又沒它不行。

崽崽暫時也找不到比它更趁手的東西了。

夜風咆哮,山崖更是風口處。

“咳咳”男人劇烈的咳嗽聲在這荒山野嶺中顯得更是格外淒涼。

陪陪看著眼前被一眾黑衣人簇擁著的人。

重病纏身,身材瘦削,臉色蒼白,麵無血色

差不多也就剩下這一副架子了。

他該不會就這麽咳死吧

陪陪心裏暗自想到。

終於,男人蒼白的臉色緩過來了。一把推開扶著他的黑衣人,挺直了身子。

細長的眼睛微眯,薄唇輕掀道

“三叔失禮,讓侄女見笑了。手下的人不懂規矩,隻能用這種方式“請”你過來。不過不要害怕,很快,這一切都會結束了”

你哪隻狗眼睛看見老子害怕了

陪陪心中腹徘道。但麵上不顯,仍舊是人畜無害的樣子。

“你要死了嗎”揚起小臉蛋,陪陪天真無邪道。

齊輝一愣。

“放肆你怎麽跟主子說話的”旁邊的黑衣人怒斥道。

“放你die的屁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麽跟老子說話的你主子都沒有吭聲,你在那裏吠叫什麽”陪陪轉過頭,氣勢洶洶道。

果然,多學一門語言還是有用的。

關鍵時刻,發揮作用了吧

開口的黑衣人一陣語噎。他還從未見過哪個大點兒的孩子說話這麽囂張

更何況,現在她是人質吧

於是掀起胳膊,上前準備給這小屁孩一點教訓。

不過,剛走幾步就被攔住了。黑衣人轉頭,不解地看著攔住自己的主子。

“別節外生枝”

齊輝麵無表情,感覺有什麽失控了。但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齊厭。

同時,他心中也訝異這個孩子的膽大。開口對陪陪道

“小侄女,說話還是要注意點分寸。識時務者為俊傑,該低頭的時候就要低頭。今天若不是三叔我在這裏,恐怕你有一頓苦頭要吃的”

陪陪撇了撇嘴,她當然知道敵強我弱的道理。

不過,就這幾個,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

所以,該囂張的時候為什麽不囂張

突然,疾馳的馬蹄聲傳來。

齊輝示意手下,帶著陪陪退後,隱藏在了密叢中。

陪陪沒有掙紮,順從地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齊厭一身盔甲,風塵仆仆。

齊輝轉過頭,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意。

“你終於來了,弟弟我可是已經等候許久了。”

“齊輝。”齊厭緩緩道。

“我也找你許久了”

兩雙相似的眼眸彼此交鋒,全是一片冷意。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麽在乎一個小丫頭。真的獨身前來了”

齊輝看了看齊厭身後,輕聲道。

“皇宮裏出生的孩子,還會在乎誰的生死嗎”

為了權勢利益,血脈相連又算得了什麽,還不是刀劍相向。

齊輝抬頭,看見齊厭眼中的淡漠,沒有痛恨,沒有陰霾,像是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中。

齊輝生氣了。

憑什麽他還在深淵中苦苦掙紮,這個怪物卻能就此解脫。

不禁心中惡意更甚。開口道

“你知道嗎忘記了,你逃掉了,不知道。當年的那場大火,熄滅後,我還特意去現場看了一下。可惜,沒能找到你的屍首。不過,看見了一架蜷縮在一起,被燒得漆黑的骸骨”

齊厭眼眸中情緒波動,手握成拳。

齊輝笑了,他就知道眼前這個人逃脫不了。

“那是照顧你的老太監吧。好像,姓什麽李吧,對,是李公公。說起來,他死得還真慘,烈火焚身,據仵作所驗,倒塌下來得房梁把他的脊骨都給砸斷了。不過,我好心,看在兄長你的份上,給他收了個屍。你也都查到了吧,幸好我當初還留了一手。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找我,不是就想知道他的屍體埋在哪裏了嗎”

“他在哪裏”齊厭抬眸,眼中泛著殺意。

“哈哈哈哈”看見渾身戾氣的齊厭,齊輝癲狂地大笑起來,然後很快又劇烈地咳嗽。

“咳咳”

臉上露出了瘋狂的惡毒,

“齊厭啊,齊厭你覺得我堂堂一個嫡皇子,會去關心一個微不足道的老太監的後事嗎當然是”

“燒成灰了。”齊輝看著齊厭一字一句道。

“齊輝”齊厭怒道。

齊輝上前一步,攤開雙手,一臉笑意。

“很想殺我吧來,我就站在這裏不動,殺吧”

“你的劍上也該染上同胞親兄弟的鮮血了”

齊輝早已打定主意,讓自己死在齊厭的手上。

臨死前,他一定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齊厭緊緊握著手中地長劍,抬起。

劍光閃爍。

“砰”一聲。

齊輝麵對著齊厭倒下去了。

齊厭放下了舉起的長劍,抬頭。

陪陪正站在後麵,一手拿著一塊鐵磚,磚上還有一大片紅色的血跡。

很明顯,齊厭還未來得及出手,陪陪先跳起用鐵磚砸了齊輝的後腦勺。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才能結束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