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院裏,

服務台前幾個護士正拿著報紙議論紛紛。

“譚氏倒了,那我們這個療養院是不是也馬上要運營不下去了”

眾人憂心忡忡。

“估計是這樣,聽說他們還要賠不少錢,那到時候我們這個月的工資還發不發的出來啊”

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大家都很關心。

“要不,我們一起去找院長,讓他把這個月的薪水提前發給我們,免得到時候人跑了,我們也白辛苦了”

“這樣行嗎院長會同意嗎”

“怎麽不行,那都是我們的辛苦錢,反正馬上也要到發薪水的日子了,隻不過是提前幾天給而已,先穩定一下大家的心嗎”

“說的對,不管怎麽樣,先把工資要到手”

一區的護士長轉過頭來跟周圍幾個小護士說道

“人多力量大,這件事光憑我們幾個肯定不行,你們再去多叫幾個人來,把二區和三區的人都叫上,我們一起去院長辦公室”

幾人正商量辦法的時候,從身後的病房裏突然傳出女人恐懼的叫喊聲。

“啊”

護士長幾人被嚇了一跳,趕緊轉過頭。

一看,是3號的高級病房區。

隨即,有小護士麵色不耐煩道

“怎麽又是她”

“你們都說說,這都是第幾回了,該不是故意折騰我們玩的吧”

旁邊一個人說道“就算她是在故意折騰我們,又能怎麽樣呢到頭來我們還不是得乖乖受著,都別忘了這家療養院屬於譚氏,人家可是譚氏的千金大小姐”

提起這個,有人憤憤不平道“說是來養病,其實是換個地方度假的吧,還得一群人二十四小時待命,隨時跟前跟後地伺候著”

“瞧她前些日子那副做派,隨時想出去就出去,她真的是有病嗎”

“有沒有病哪裏是我們說了算的,別忘了,人家可是有那一張紙鑒定過的。”

知道內情的人嗤笑道“什麽鑒定,那院長都是譚家的人,上上下下的關係,隨便開個證明不是方便的很”

外人不知道,她們這些呆在療養院裏的人還不清楚。

“行了”護士長臉色不快地打斷道

“都提醒過你們多少回了,這裏頭的事情是你們這些人能說的嗎小心哪天到外頭說漏了嘴,自個兒攤上事兒了都不知道”

“怕什麽”

其他人不以為然道

“譚氏都快倒了,他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還有空來操心這檔子事兒。前些個時候,還有人來看看,這幾天連個人影兒都沒見到,現在都忙著呢,誰還有空來搭理她啊”

護士長歎了一口氣,雖對那個病房住著的人也感到不滿,但還是走過去拍了拍小護士的肩膀,說道

“別抱怨了,趕緊去看看,又出了什麽事兒”

被叫到的小護士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轉身走去,一邊在嘴裏小聲嘀咕著

“來的時候沒病,不過現在應該是有了”

要她說,這人恐怕是真的有精神問題了。

前幾回,總是突然莫名其妙地大喊大叫起來,先是說洗手間裏的水是紅色的,把她們都嚇了一大跳。

結果檢查的人去看,水龍頭裏放出來的水明明就是正常的,她非得指著那流出來的水說是紅色的。

當時在場的有三個護士外加一個檢修人員,他們四個人八雙眼睛分明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就她一個人在那裏大喊大叫道水是紅色的,無論他們怎麽說怎麽勸,都不肯相信。

後來,又說聽到了嬰兒的哭鬧聲。

這就更可笑了。

先不說他們這是療養院,又不是婦幼保健所,目前住進來的人都是成年人,哪裏來的小孩子;就說這一層樓一間的高級病房,為了保證安靜舒適的休息環境,各麵牆上都專門安裝了隔音板;還有護士台每天都有四個護士輪班,沒有人聽到過有任何吵鬧聲。

本來從前大家都習慣了值夜班,膽子大的很,結果被她這樣總是突然的喊叫聲差點兒沒給嚇出心髒病來;還有那神經兮兮的話,搞得人心裏毛毛的,現在上個廁所都得找個人結伴。

再這樣下去,她們這些護士是先要被整神經衰弱了

“又出什麽事情了”

進來的人語氣中夾雜了明顯的不耐煩。

若是往日,譚如菁肯定不會放過對自己這樣態度的小護士,但是現在,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你看到了嗎”

“什麽”護士對眼前人這樣的行為感到很是疑惑。

“你看到了嗎就在那裏,有個黑影”

聽到譚如菁的話,小護士朝窗戶那邊看去。

米黃色的窗簾隨窗戶口吹進來的風輕輕擺動,從這裏看出去,還可以看到樓下花園裏的風景。

一切正常,什麽都沒有啊

估計是沒睡好,出現幻覺了吧

她轉過頭來,看著緊緊縮在自己身後的女人,麵容憔悴,臉色蒼白,眼中全是血絲,一看又是熬了一整夜。

“譚小姐,那裏什麽都沒有。”

“怎麽會什麽都沒有,它剛剛還想掐住我的脖子它想掐死我”譚如菁崩潰地大喊大叫道,抓住護士的胳膊愈發用力。

護士用力掰開她的手,皺眉道

“譚小姐,你抓疼我了”

譚如菁不肯放手,依舊指著那邊,大喊道

“它剛剛就在那裏它就在窗戶那裏把它趕出去趕出去”

“你這是出現幻覺了”

好不容易掙脫開她的手後,護士也不耐煩繼續跟她廢話了,急急忙忙地向外麵走去。

反正譚氏馬上也要倒閉了,她也沒必要跟她再客氣什麽,不怕得罪。

獨自被留下的譚如菁縮在沙發邊上,一臉驚恐地捂著自己的耳朵。

真的是幻覺嗎

耳邊嗡嗡作響,她感覺天旋地轉。

譚如菁咬緊嘴唇,神情看起來十分痛苦。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將身邊的東西都砸了出去。

“我沒瘋我沒瘋”

一區病房外麵,被留在服務台的值班護士正在看手機,聽見有人過來的腳步聲,趕忙抬起頭,看見是拿著掃把的清潔工,不由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被抓到,要不然又有理由扣她工資了。

見是負責清掃樓層的清潔工,她也沒當回事,繼續低下頭跟男朋友聊天。

穿著清潔工服的五十多歲的男人,戴著口罩低著頭,一路順利地到了地下停車場。

見周圍沒有人了,他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麵包車,脫下了身上屬於清潔工的衣服。

隨後,他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做完了所有事情,男人從兜裏掏出來一個白色的沒有標簽的藥瓶。

他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將裏麵的東西放在了那個女人的水杯裏,每天一點兒。

起先是耳鳴,然後是出現幻覺,最後直到精神崩潰,徹底變成一個瘋子。

沒有人會發現。

這個時間點,譚家人自顧不暇。而這家療養院裏照顧譚如菁的醫生和護士,也隻不過是名義上的,他們心裏都清楚,譚如菁沒病,自然也不會多加關注。

既然她是以這樣的方式逃脫了罪責,那就徹底變成瘋子,坐實自己的謊言。

男人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痛快的笑容,但隨即笑著笑著就紅了眼眶。

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