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人發現,那些平日裏嘴碎的三姑六婆八嬸兒們,近來家裏是事事不順。先是自家男人莫名其妙的丟掉了差事,然後又是一大家子雞飛狗跳爭吵個沒完。

也不知怎麽回事,這倒黴事兒還沒完,某日一早醒來,她們便發現自己再也不能開口說話,成啞巴了。

村裏人見她們家皆是一張張嫌棄的黑臉,像避瘟神一般能躲則躲。

知道這幾家平時為人的,都不由撇了撇嘴。

可不得躲遠著點兒嗎,不說別的,就說先前,村頭的張孫兩家結親,本來都已經下了聘過了三書六禮。可偏偏這些子個嘴碎的看不得人家好,四處跟人造謠說,那張家姑娘行為不檢點,在河邊與一個陌生的男子抱在一起了。一個個說的活靈活現的,好像親眼所見一般。

這謠言傳來傳去,就傳到孫家人耳朵裏了。他們家當即帶著人到張家去退了親,話裏話外都是說你家的姑娘品行不端,這樣的女子娶回去丟他們家的臉,任由張家老兩口怎麽解釋都不聽。

村子裏,這麽點兒事瞞不住人,一時又是風言風語。

直到逼得張家姑娘不得不選擇用上吊自盡的方式來自證清白。幸好那天老兩口擔心女兒回家看了一眼,這才及時發現將人給救了下來,否則,便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造了大孽了。

還不止是這張家姑娘,那隔壁村死了男人的劉二寡婦被人造謠偷漢子,那趙家溝裏老四家的被說成是毒害婆婆的惡媳婦,還有那陳家的、何家的、林家的,哪家招了這些人的眼,不都得被詆毀幾句。

她們是任憑一張嘴說個痛快了,可憐這些人家,一直飽受流言蜚語的折磨。

那劉二寡婦莫名其妙背了個偷漢子的名聲,整日裏是哭斷了腸,可無論她怎麽解釋,周遭的人總是會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她。

就連她平時去街上買個菜,都會有那些地痞流氓來攔堵騷擾,讓她是又恨又怕。

連帶著她娘家那些還未嫁人的妹妹侄女們,拖到現在也還沒個好人家願意結親,上門來提親的不是娶不起媳婦的懶漢,就是死了老婆拖著好幾個孩子的鰥夫。人家媒人一聽是她劉二寡婦的娘家,開口便沒好話,你家姑娘都這名聲了還挑剔個什麽勁兒,氣得劉家人是直接拿起掃把攆人。

原本這些受流言坑害的人家還找不到罪魁禍首,不成想,那幾個帶頭的造謠誹謗者突然就這麽曝光了。現下,往日裏的苦主們得知害了自家的禍頭子是誰,立刻便叫齊了一大家子打上了門去,幾夥人鬧得正凶呢。

看這熱鬧不斷,鄰裏之間都在議論紛紛,這怕是嘴上不積德,遭報應了。

以後,可不能再嘴碎了,否則要下拔舌地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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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腦子有坑的霸少騷擾,阿青和崽崽日子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和愉快。

但是,這種清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幾天。

那天,崽崽正坐在門檻前,一邊啃著桂花糕,一邊看著胖球第三十二次被群毆。

隨後,崽崽起身,拍了拍衣服胸前沾著的糕點屑,又拿起小帕帕擦了擦手。

桂花糕都吃完了,群毆依舊未結束。

正當崽崽考慮,是不是應該換個肥寵了的時候,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此時,阿青已經迅速從裏屋走了出來,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殺意。

她神情嚴肅地看著緊閉的大門外,一手悄悄摸上了腰間藏著的匕首。

根據震動聲響判斷,來者有四五人左右,全部都是練家子。人雖不多,但阿青絲毫不敢大意。

崽崽第一時間便被阿青推進了屋子裏,她悄悄地探出頭,看著守在門前的阿青,小眉頭緊皺。

會是誰呢?

“咚咚咚!”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隔著木門,阿青穩住聲音問道。

門外傳來一道粗獷的男聲,“我們是來找人的,請問是蘇娘子家嗎?”

蘇娘子?

阿青目露疑惑,這些人不是衝著她們來的?

很快,她便鎮定地回答道:“你找錯了。”

門外的人一陣輕聲嘀咕,是他們找錯了嗎?看書喇

敲門的漢子轉過頭,對著身後的幾人問道:“你們打聽清楚了沒,是這家嗎?”

“沒錯啊,不是說大棗樹下的那一家嗎?”

“這裏可不止一家!”

“要不,再去問問別家?”

站在馬旁的男子突然回過神來了,他猛拍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啊,我想起來了,那人說的好像是大棗樹左邊的那一家……”

其餘幾名男子紛紛皺著眉,回過頭來看著他,責備道:“你說你,這麽點兒差事都辦不好,這要是誤了大人的事情,回頭準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行了,都別說了,我這不是才剛想起來嗎。”

“怎麽,差點誤了大人的事兒,咱還不能說你兩句了……”

木門裏,阿青依然保持著先前的警惕,她靜靜地聽著門外幾人的爭吵聲。

正當她了口氣,準備往回退的時候,門外又響起了一道急速的馬蹄聲。

見到來人,爭吵聲一下子停了。

幾名男子恭敬地上前行禮道:“拜見大人。”

男子穿著一身竹青色緙絲錦袍,他騎在馬上,身姿挺拔,麵如冠玉。

他望了一眼周遭的環境,軒眉隱隱皺起,冷聲道:

“找到了嗎?”

“回稟大人,找到了。”幾人趕緊答道,隨後將男子帶到了左邊的院子門前,誰也沒有提起剛才找錯地方的事情。

“咚咚!”其中一人主動上前敲門。

很快,院門開啟。

“你們找誰?”

來開門的是薌兒,起初,她望著門外的幾名陌生男子,神色警惕。

直到看見了不遠處那個騎著馬的人,臉色猛然大變。她顫抖著聲音道:

“世、世子……”

男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後便將目光看向了院子裏麵。

“薌兒,是誰啊?”

正在屋子裏繡花的蘇娘子久久沒有聽見應答聲,神情有些疑惑。

外麵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音。

心中感到擔憂,她放下手中的繡帕,起身向屋外走去。

“薌……”

待見到院子裏站著的人,她整個人一下子怔住了。

聽到腳步聲,男人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女人,眼神複雜道:“儷娘,你還活著……”

那熟悉的身影,那熟悉的聲音,那還有那許久未見的麵容……

蘇儷娘不知不覺濕潤了眼眶,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跟眼前的人解釋。

正好此時,

“娘,我回來了!”

懷哥兒下學回家了。隻是剛一進門,便見到了院子裏站著的一堆陌生人。

他有些害怕地對著蘇儷娘問道:

“娘,他們是誰啊?”

蘇儷娘紅著眼眶,沒有回答。

男人先是皺了皺眉,仔細地看了看眼前的男童,又轉過頭,望著麵前的蘇儷娘。

瞧見女人回避的眼神,男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又複雜的笑容。

他沉聲道:“恐怕,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

……

阿青聽著隔壁的動靜,確定了這一行人對她們沒有威脅後,便收起了匕首。

崽崽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她們不約而同地望著隔壁的院子,隨後又轉過頭對望了一眼。

阿青開口道:“這蘇娘子的來曆怕是不簡單……”

從見到的第一麵起,阿青便察覺到了住在這隔壁院子中的蘇娘子和她的婢女薌兒有問題。但是,想著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也不會對她們造成什麽威脅,便沒有再去探查過。

就是不知道,這突然到來的男人又跟她是什麽關係?

他和他帶來的那幾人都有武藝在身,雖是身著便衣,但阿青還是分辨得出,這幾人來自軍中。

以防萬一,阿青還是決定前去查探一番,這幾人之間的來往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