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戴弗斯以為自己聽錯了。

“陛下,我們不用再攻打薩特尼庫姆城了,羅馬人要投降了!”赫尼波裏斯在一旁歡喜的重複道。

戴弗斯剛才之所以失態,是因為一旦薩特尼庫姆投降,隻有不到3000名守軍的維利特雷獨木難支,幾乎是傳檄可定,羅馬可就是徹底的滅亡了。

一想到前世稱霸地中海的羅馬很快就要被自己給消滅,戴弗斯猶如在夢中一般,他用手摁住堅硬的桌麵,讓自己沸騰的情緒穩定下來,然後沉聲說道:“把高級將領都召集到大帳,讓他們都來親眼見證羅馬人投降的時刻!”

奧盧斯穿著白色的亞麻裏襯,外麵套著裁剪合體的暗紅色皮甲,再披著一件大紅色的長袍,長袍的袍角被他挽在左手臂彎,手中握著卷在木軸上的莎草紙,腰間本來還披掛著短劍,但在進大帳之前已經被衛士給卸了下來,於是他的右手半叉著腰,昂著頭,就這樣步履堅定的走進了戴奧尼亞大帳。

一進大帳,他就看到兩側站立九個人,他們大多身穿黑色戎裝、帶著紫紅相間帽纓的頭盔,奧盧斯率軍給戴奧尼亞戰鬥了幾個月,知道穿這樣的裝束都是戴奧尼亞軍隊的高級將領,但其中有一個人卻穿著羅馬軍官的裝束,也是羅馬人的相貌,奧盧斯覺得有些眼熟,他立刻想到此人可能是經常被士兵們痛罵的羅馬叛軍的指揮官塞克斯圖斯,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塞克斯圖斯不閃不避的迎著他的目光。

奧盧斯旋即收束心神,把目光聚焦到了正中,那位戴奧尼亞的國王同樣一身戎裝,端坐在木椅上,正表情嚴肅的注視著他。

奧盧斯當即彎腰行禮,用希臘語朗聲說道:“尊貴的戴奧尼亞國王,我是羅馬獨裁官卡米盧斯派來的使者,羅馬軍團長奧盧斯·科米內涅烏斯·科蘇斯,奉卡米盧斯大人的命令,向你呈交我們的投降信。”

戴弗斯一聽,頗感意外:“投降信?!關於投降,你們不準備先提一些條件,達成協議之後再投降?就這樣直接的投降了?!”

“信中已經說明了原因,你看後就知道了。”奧盧斯揚起手中的木軸紙卷。

赫尼波裏斯忙上前拿過紙卷,遞給了戴弗斯。

在戴弗斯展開細看之時,奧利弗斯突然輕笑著對身旁的吉奧格裏斯說道:“瞧這羅馬使者走進大帳的姿態,我還以為他是來告訴我們,羅馬人要同我們決一死戰啦,沒想到卻是來投降的!”

吉奧格裏斯考慮到羅馬使者的心情,沒有接話。

馬托尼斯卻說道:“是啊,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本來攻城戰馬上就要開始了,兄弟們還盼望著破城立功啦!”

……

奧盧斯對戴奧尼亞高級將領之間調侃自己的話語充耳不聞,隻是一邊緊盯著前方的戴弗斯,一邊壓抑著心裏泛起的緊張,他和梅久斯他們不是沒有考慮過,先派使者前來談判,提一些條件,最後達成投降協議,這樣更對他們有利,也更不容易引起戴奧尼亞人的懷疑,但是城內瘟疫的傳播太過迅速,就在他們商議的一天內,又有不少士兵患病,而采取談判的方式無疑是太耗費時間,等到投降協議達成,恐怕城內的人大部分都倒下了,還怎麽瞞得住戴奧尼亞人,所以他們才選擇了這一招——以卡米盧斯的名義直接寫投降信,這樣可以加快進度。

“原來是這樣。”戴弗斯將信件放在桌上,直視奧羅斯,說道:“你們的糧食已經吃完了,很多羅馬士兵喪失了鬥誌,居然跑到卡米盧斯的居所大鬧,要求打開城門放他們回家……奧盧斯,羅馬城內的情況真的是如此糟糕嗎?!在我的印象中,羅馬人性格堅韌,不會輕易屈服,凱爾特人占領羅馬時,你們不也堅守卡皮托林長達半年之久,這一次怎麽這麽容易就投降了?”

“高盧人入侵那一次和這一次完全不同,高盧人的殘暴讓拉丁姆的所有城邦和種族都為之憤怒,而你們戴奧尼亞人——”奧羅斯瞥了一眼塞克斯圖斯,心有不甘地歎道:“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卻能讓很多城邦投靠你們,包括我們羅馬的大量平民,使得我們現在隻能孤身作戰……看不到希望……”

奧盧斯的這番話倒是發自肺腑,戴弗斯看著他,又問道:“你們的獨裁官卡米盧斯還好吧?我聽說他作戰時昏倒犯病,早已經陷入昏迷。”

奧盧斯不慌不忙地說道:“卡米盧斯大人沒有昏迷,隻是四肢癱瘓,臥病在床,但頭腦清楚,可以說話,下達命令,指揮部署沒有一點問題,這封信就是在他口述下寫成的。”

赫尼波裏斯突然在一旁問道:“你們在信中說城內開始缺糧,可是看你的氣色,不像是缺糧的樣子?”

奧盧斯又昂起頭:“我剛才已經介紹過,我是軍隊的軍團長,如果軍團長都挨了餓,還怎麽指揮士兵作戰?”

“難道你們羅馬軍隊的將官不同士兵們一起吃苦嗎?”吉奧格裏斯忍不住問了一句。

“羅馬元老院有過這樣的規定,但是遵不遵守就要看羅馬將官自身的修養,這個人屬於科米內涅烏斯氏族,那可是羅馬最大的貴族!”塞克斯圖斯突然說道。

“嗬,我真想不到在戴奧尼亞的大帳中還有一位羅馬人。”奧魯斯輕蔑的說了一句,心中卻在感謝塞克斯圖斯替自己做出了解釋。

“在這封信中,卡米盧斯相信我能夠給予投降的羅馬將士一個很好的出路。”戴弗斯用手點著信件,笑了笑,說道:“既然你屬於科米內涅烏斯氏族,相信你已經從那些羅馬家眷的口中聽說了我們對投降的羅馬貴族的處置方法,對於像科米內涅烏斯這樣的大氏族,它將會被完全拆散,分散安置到王國的各地,對此你也能接受嗎?”

奧盧斯臉色一變,但他隨即傲然說道:“我相信我們氏族的人到了任何地方都可以很好的生存下去!”

戴弗斯微微頜首,又問道:“關於投降一事,城內的所有士兵都已經知道並且完全接受了嗎?”

“他們……沒有明確表示反對。”

戴弗斯聽到這,心中已經沒有了疑問,他抬眼掃視了左右的將領,然後加大音量說道:“好吧,讓我們來談一談如何接受你們的投降以及戰後的安置。”

奧盧斯心裏鬆了口氣。

戴弗斯留下了托爾米德和赫尼波裏斯開始與奧盧斯商談投降事宜。

馬托尼斯、奧利弗斯等軍團將領走出大帳之後,開始就薩特尼庫姆守軍投降一事談論起來,他們個個顯得既遺憾又興奮:遺憾是因為再沒法親自率軍攻下薩特尼庫姆城,立下徹底擊敗羅馬人的功績;興奮是因為羅馬戰事即將結束,這就意味著軍隊將很快南下,與強大的迦太基人進行戰鬥。

就在這時,馬托尼斯看見自己軍團的大隊長克提蘇斯正急匆匆的朝著大帳而來,而他的身後還跟著醫護營的總管、元老院元老斯泰西科達斯。

一臉焦急的克提蘇斯也看到了自己的長官,迅速的趕過來,還不等馬托尼斯詢問,就在他的耳邊小聲而急促的低語了幾句。

馬托尼斯頓時臉色大變,立刻看向斯泰西科達斯,問道:“確定嗎?!”

“僅僅隻有一個人,還不能完全確定。”斯泰西科達斯神情嚴肅地說道。

“走,跟我去見陛下!”馬托尼斯說完,轉身就朝大帳趕去。

其他將領雖然不明究竟,但也感覺到是發生了什麽緊要的事,也都緊隨其後。

奧盧斯一心想快些結束,因此談判進展得很快,當事情都已被敲定之後,他輕籲了口氣,迅速站起身,準備向戴弗斯國王道別。

“陛下!”馬托尼斯疾步走進帳內,趕到戴弗斯身前,對他小聲的說了幾句。

戴弗斯原本帶著笑容的臉上頓時罩上了一層嚴霜,他用手指敲打著桌麵,發出“嗒嗒”的急促有力的響聲。

片刻之後,他看向奧盧斯的眼神銳利而威嚴,聲音緩慢而有力:“奧盧斯,薩特尼庫姆城內發生了瘟疫!”

“什麽?!!”赫尼波裏斯、托爾米德等人驚呼。

奧盧斯則如墜冰窖。

原來,奧盧斯、梅久斯等人密謀完之後,考慮到奧盧斯會說希臘語,因此讓他出任使者。奧盧斯作為羅馬大貴族,認為即使是假投降,也不能墮了羅馬的威風,必須按照羅馬傳統的禮儀進行,否則會讓敵人懷疑,因此他挑選了一隊經檢查身體無恙的士兵作為隨從,並且嚴厲要求他們在進入戴奧尼亞營地之後,不準談及任何關於薩特尼庫姆城內的事情。

當這一些人被允許進入戴奧尼亞營地之後,奧盧斯前往麵見戴弗斯,這一小隊羅馬士兵則被留在營門附近,迎來了不少戴奧尼亞士兵的圍觀,這讓他們感到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