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陽開始西沉的時候,士兵們開始整理裝備了。

穿上胸甲——這是由多層膠合在一起的亞麻布製成。其厚度約為五六厘米,很硬且有韌度,但不太重。下擺直到大腿,被剪成羽翼狀以方便運動。

套上保護小腿肚的脛甲。將希臘軍刀係在腰上——這是一種曲劍,劍身長六十五厘米,單刃,彎曲如狗後腿。

科林斯頭盔此時不能帶上,因為夜裏行軍原本就看不清,而這種隻露口眼的頭盔,會將視線變得狹窄。戴弗斯學別人將頭盔係在兩米長的刺槍上。

刺槍,這是希臘重步兵的主要武器。槍杆由白蠟樹製成,葉形槍頭為鐵製,槍杆末端還鑲有銅尾釘。

戴弗斯左手拎起圓盾。它呈淺碗形,裏麵為木製,外麵整體包銅,直徑約九十厘米,盾麵繪有彌諾陶洛斯的臉。內側有一條可供左臂插入至肘部的皮帶,使士兵可以將整個左小臂套在圓盾上,不但省力,而且更便於防禦和盾擊。另有一個金屬小彎鉤鑲在圓盾內側外緣,可供其掛在肩上,方便行軍攜帶。

戴弗斯左手持盾,右手持槍,不禁苦笑:自己由一個現代人變成一位古代西方的裝甲武士。可是,整個身體的細胞卻在歡呼雀躍式的沸騰起來,讓他意識到,是這個身體的肌肉記憶在起作用。

他嚐試著走了幾步,感覺很自如。緊張之餘,也有些激動。每個男人心裏都有一個勇士夢!那是祖先從茹毛飲血時代起就在血脈裏的傳承。和平時代的現代人再無法感受到麵對麵的勇氣搏殺,而穿越的這個時代的戴弗斯有了這樣機會!

戴弗斯還在適應這一身的裝備時,希洛斯提醒他說:“你還有東西沒拿。”

看到地上的兩支標槍和一串肉腸。他苦笑: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將肉腸小心翼翼地套在自己胸前,唯恐油脂沾到胸甲上。

這時,中隊長安東尼奧斯過來對希洛斯說道:“咱們得去輜重營地,和梅爾西斯一起行動。”說完還朝戴弗斯點頭示意,顯然戴弗斯的名聲已經傳到了這位中隊長耳中,竟使他不敢輕忽。

“誰下的命令?梅農不是還在阿裏柔斯那兒嗎?”希洛斯奇怪的問。他不太願意與輜重營一起行動,行動緩慢不說,危險性還大。

“副官斐利修斯的命令,他暫時代理梅農指揮。上次波斯人攻破我們的營地,輜重營的奴隸大部分逃散了,他們現在緊缺人手,梅爾西斯指名要我們隊去幫忙。”說完,他又看了戴弗斯一眼。

……

“戴弗斯,沒想到吧!我們又見麵了!”梅爾西斯哈哈笑著,徑直穿過那些隊官和士兵,給了戴弗斯一個擁抱。

就知道是這個胖子在搗鬼!戴弗斯無奈的苦笑。

“其他人都去牽那些牲口。戴弗斯跟我一塊兒。”他吩咐道。

這個胖子跟你不熟的時候嚴厲無情,一旦關係好起來又熱情過分。這不是幫自己拉仇恨嗎?戴弗斯連忙拒絕。

輜重營有幾百頭牲畜和幾十輛滿載物品的牛車,同時還有不少奴隸和婦女。

同時。形成的縱列能達兩裏長。這還隻是一個軍營,能想象整個希臘雇傭軍的輜重有多臃腫。戴弗斯觀察著這一切,在心中默想。

這時,黑夜裏悠長的宿營號在喧鬧的營地上空響起。

該出發了。戴弗斯下意識的拽緊牛繩,心裏有些許緊張。

隊伍開始前進。輜重營在右側,部隊在左側,隊官們高舉著火把。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整個希臘軍隊就像一條長的望不見頭的火龍緩緩的爬行。

走了約一個時辰,聽見前方有嘩嘩的流水聲。戴弗斯知道:幼發拉底河快到了。

夜晚的河水黑黝黝的,展眼望去,仿佛有無限寬、無限深,能讓人產生極大的恐懼。因此隊伍安靜許多,唯恐驚動了河神。

這個時候,隊列自然的變成了輜重營沿著幼發拉底河左岸行進,部隊在外側,保護著自己營地的財產,顯然首領們對夜間行軍是有一定經驗的。戴弗斯看在眼裏,默默的學習著。

梅農的部隊是走在整個隊列的最後。當然,這不是梅隴的要求,其實他是托人回來要求自己的部隊走整個隊伍中間的。可是首領們都對梅農不滿。因為剛開始從亞細亞向巴比倫進軍的時候,梅農為了在小居魯士麵前掙表現,搶著當先鋒,燒殺搶掠,撈了不少好處。現在要撤退了,又想走中間讓自己的士兵免遭襲擊而減少損失。哪能什麽好事都讓他一個人占了!所以一致決定讓他的隊伍走最後。這是梅龍的心腹梅爾西斯給戴弗斯講的,讓他對梅農有了一定的認識。

這時,全軍的傳令官托爾米德終於趕到梅農的隊伍前,傳達命令道:“前方已經與阿裏柔斯的軍隊匯合。首領們正與阿裏柔斯商議。請原地休息,保持戒備,等候命令!”

安靜的隊伍頓時**起來:

“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我們走了有兩個小時了吧,我都快累死了!”

“我也是。牽著牛車走,簡直太累了!我們明天不能再跟著輜重營了!”

“說得對!明天去跟中隊長說。”

“現在就說去!”

……

看著吵嚷的戰士們,戴弗斯站起來大聲說道:“兄弟們,請安靜!兄弟們!我是戴弗斯!”

沒想到他的喊話竟比中隊長安東尼奧斯更管用,輜重營的士兵們停止了吵鬧,想聽聽這位‘神眷者’要說什麽。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解解乏,好不好?”

“什麽故事?”

“它叫阿……阿裏斯與四十大盜。”

“聽起來不錯!說來聽聽!”

於是,戴弗斯清清嗓子,開始大聲講道:“從前在愛奧尼亞的一個小城裏住著一戶人家……”

漸漸的,輜重營完全安靜下來,連馱獸也停止了嘶鳴。士兵們、還有奴隸和婦女都聚精會神的聽著。他們為阿裏斯無意獲得盜賊的財富而羨慕;為阿裏斯的哥哥亂叫山洞口令而好笑;為盜賊找到阿裏斯的屋子而緊張;為女奴的智慧而叫好。

故事講完,大家意猶未盡:

“阿裏斯運氣真好!”

“他運氣好,是因為他有一個聰明美麗的波斯女奴!”

“對!我看他可以為女奴贖身,讓她成為自由民!畢竟她可是救了阿裏斯!”

“笨蛋!他應該娶女奴為妾。這樣女奴就能繼續幫助他了!”

……

大家議論不休。

“戴弗斯,真有裝滿金銀財寶的山洞?”連梅爾西斯都禁不住湊到戴弗斯身邊問。

安東尼奧斯看著前方戴弗斯的背影,忍不住感歎道:“希洛斯,你們村莊出了一個人才啊!”

“你說的是戴弗斯嗎?那當然,他可是‘神眷者’!我甚至想把自己小隊長的位置讓給他。”

“小隊長?”安東尼奧斯撇撇嘴。一個雇傭軍首領會經常更換補充他的士兵,而帶隊的中高級軍官則多數為其心腹,是不會輕易換的,因為這便於他掌控部隊。安東尼奧斯跟梅農也有五六年了,因為接任務也見過不少希臘的、波斯的權貴人物,看人也有一些經驗。

經過一天的觀察,他發現戴弗斯性格沉穩,完全不像一個十九歲的孩子。做事很有章法,待人接物謙虛有禮,口才又好,士兵們樂於與他接近。偏偏他還時常有奇思妙想,能解決別人解決不了的問題;行軍時,他還親眼看見戴弗斯不是幫別人拎盾牌、就是推馱車。這樣的一個人,即使年輕,也能讓人信賴。

如果他指揮作戰的能力也不弱的話,那麽這樣一位有魅力、有能力的人,他的前途不可估量。如果他再有足夠的財力,他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雇傭軍首領!安東尼奧斯想到這兒,又聯想到梅農:等他知道自己的軍營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人物時,他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