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西斯一腳將它踢開,然後警告道:“普洛瓦洛斯,給我閉嘴!你想把山後拉奧狄西安家的奴隸都招來嗎!”要知道,為了避開對方的注意,他們可是繞了好大一個圈,翻了好幾座山,才從側後麵繞到了這裏。

塞利西斯話音剛落,“嘎!嘎!嘎!……”淒厲的叫聲響徹山嶺,嚇了塞利西斯一跳。

一群烏鴉撲楞楞的停棲在樹枝上。

普洛瓦勒斯瞅著塞利西斯的狼狽樣,忍不住想笑,忙用手捂住嘴巴。

“該死的烏鴉!”塞利西斯忍不住小聲罵了一句。

“那是哈迪斯的使者,是來幫助我們的!”前方的阿菲提斯卻回轉身,虔誠的朝烏鴉行禮,然後對塞利西斯正色地說道:“如果帕弗格瑞斯最近有在這裏掩埋東西的話,很可能就是在這裏。”

“這裏?!”普洛瓦勒斯疑惑的看著阿菲提斯所站的地方,其樹木、荒草似乎跟別處並無兩樣。

塞利西斯個子高,卻看出來了:阿菲提斯所站立的區域的荒草明顯較周圍矮了一截,仿佛這一小塊地方整體在往下凹陷。

“開挖吧!”塞利西斯眼中充滿機械急切,這段時間他通過各種渠道,多方打聽,回饋的信息裏都沒有在帕弗格瑞斯的府邸看到有失蹤女孩的身影,反倒是極少數的信息中證實了帕弗格瑞斯的奴隸多次在森林裏遊**的事,其中最確切的消息來自普羅斯德莫有名的獵人阿菲提斯,他才會多次上門請他幫忙,眼前的這塊土地是他最後的希望!

他高高的揚起十字鎬,用力的砸了下去。

普洛瓦勒斯吸了口氣,也跟著開始挖土。要知道,雖然這片山林屬於戴奧尼亞王國,並沒有分給個人,但拉奧狄西安的田地就在前山山腰上,由於他家的威勢,還發生過幾次衝突。久而久之,普羅斯德莫的民眾要到山嶺打獵、采集木材,都盡量繞開這片山嶺。如果不是塞利西斯對他有恩,他是絕不會冒險到這裏來的。

山坳裏很安靜,連烏鴉都停止了鳴叫,隻聽見低低的喘氣聲和十字鎬敲擊地麵的聲音……

這裏的泥土濕軟,很快就挖出一個小坑……

“等等!”站在一旁望風的阿菲提斯突然喊了一聲,製止了兩人的揮鎬,他趴下身子,伸手將坑底的積水裏伸出的一小截“樹枝”往上提,卻拉不動。他又費力的伸手抹去“樹枝”上的黑泥……

旁邊的兩人睜大了雙眼:那赫然是一根腫脹而腐敗的手指!

“阿菲提斯,巡察官狄奧卡西斯和他的人現在藏在哪裏你知道嗎?”

“我知道,就在剛才我們來的……”

“你現在馬上去帶他們到這裏來!”

“知道了。”

……

等狄奧卡西斯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半黑了,他的心情卻很興奮,一見到了塞利西斯就興奮地說道:“塞利西斯,你可終於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塞利西斯一身是汗,杵著十字鎬、站在土坑旁,看起來有些疲憊,語氣十分沉重地說道:“發現了一具正在腐爛的女屍,估計是那個失蹤的女孩。還發現兩具屍骨……這片土地裏還不知道有沒有更多?”

狄奧卡西斯倏然一驚,望著眼前黑乎乎的土坑,憤怒地說道:“該死的帕弗格瑞斯,他該下冥獄,接受永不停息的酷刑!”

他猛然回頭喊道:“兄弟們,給我點燃火把,繼續挖開這片土地!”

“是,大人!”眾多巡察隊員回應。

“這樣會驚動帕弗格瑞斯的!”塞利西斯急道。

“現在證據確鑿,帕弗格瑞斯還敢來阻攔我,他就不怕再給他多加幾條罪名嗎?!”狄奧卡西是躊躇滿誌的一揮手:“給我挖!”

……

第二天,一條爆炸性的消息迅速傳遍全城:在納克索斯西麵山嶺裏挖出六具屍骨,據巡察官的勘察,六具屍骨都是女性,都是被人勒死的……

這一赫人聽聞的消息震驚了納克索斯民眾:戴奧尼亞自建立以來,還從未有過如此可怕的殺人事件,那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犯是誰?!!

就在民眾惶恐不安之際,狄奧卡西斯已經帶領巡察隊包圍了拉奧狄西安的府邸。

盡管其管家安特魯斯極力辯解山後的屍骨與他家無關,並且還大聲抗議巡察隊擅闖私宅的違法行為,但是很快就有奴隸在壓力之下承認:這幾年間,有五個伺候帕弗格瑞斯的年輕女奴不知不覺的失蹤了。

還有奴隸指認:一具左手缺一個尾指的屍骨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個女奴。

而被帶來的那個自由民的妻子也認出了那具腐爛屍體所穿的衣服就是女兒失蹤時所穿。

就在狄奧卡西斯強行要拘捕帕弗格瑞斯之時,卻有一名男奴主動站出來承認:這些人都是他殺的,並甘願伏法!

狄奧卡西斯吃驚之餘,仍然以“帕弗格瑞斯有重大嫌疑”為由,將其同那名“殺人犯”一起帶回了市政廳旁的巡察所裏。

……

斯特隆波裏將年輕的城市巡察官招來市政廳,剛一見麵就問道:“狄奧卡西斯,現在案情有進展了嗎?”

“帕弗格瑞斯一直不承認是他殺的人,隻說他對奴隸管教不嚴,願意受到懲罰。而那個承認殺人的奴隸,據其他奴隸指認,他是帕弗格瑞斯的兩個心腹奴隸之一,另一個已經在我們發現屍體的當晚自殺了。我估計一直以來都是他倆在掩埋屍體,否則他不會將每一具屍骨的位置說的那麽清楚……可他不管我們怎麽用刑,始終說是自己殺的人……”狄奧卡西斯有些沮喪地說道。

“這幾天常有議會的議員前來為帕弗格瑞斯說情,我都快應付不過來了。如果你找不到他殺人的確鑿證據,恐怕……”斯特隆波裏摸著胡須,思索著說道:“放縱奴隸殺人怎麽處罰?”

“據法官說,‘嚴重者判十年監禁,罰大筆金錢。’不過死去的都是奴隸,僅有一個隻是登記在冊的自由民女兒,都不是公民,因此即使確實是他本人真的殺人,也極有可能不會被判死刑!阿爾達魯斯法官今天還催促我將那個奴隸和帕弗格瑞斯盡快交到法庭,盡快審訊結案,避免事情越鬧越大,引起城內恐慌……我看他是拿了那家人的好處!”狄奧卡西斯氣憤地說道。

“不要亂說!法庭是獨立的,我影響不到他們,也不可能去幹涉!或許阿爾達魯斯法官是覺得死幾個奴隸不算什麽吧。”斯特隆波裏寬慰他,但臉上還是有些擔憂:“不過這樣一來,帕弗格瑞斯沒事,就無法牽涉到拉奧狄西安,他不受元老院的處罰,你可就徹底的得罪了他……”

“我可一點都不怕他們!”狄奧卡西斯硬氣地說道。

斯特隆波裏歎了口氣,說道:“有我們撐腰,你當然不用怕,不過終究是麻煩……看來,我又要給陛下寫信了……”

“為什麽要給陛下寫信?”狄奧卡西斯疑惑的問道。

“因為陛下最痛恨公民虐待奴隸。幾年前,克羅托內地方議會的一名議員無故將自己家奴隸打成重傷,當地法官給予了罰款。戴弗斯陛下知道後,要求法庭重新追加處罰,不但對他大筆罰款,還判刑一年……這一次他要是知道這麽多女奴被殺死,你想想他會有多憤怒,帕弗格瑞斯還能活嗎!”斯特隆波裏臉上露出冷笑。

狄奧卡西斯恍然點頭。

這時,斯特隆波裏一拍額頭,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你立刻去請哈迪時神廟的祭司,看看他們能不能讓那個奴隸說出真相……”

……

對於這個時代的希臘城邦而言,處罰罪犯最常見的有三種方法:輕者處以罰金;嚴重者肉體懲罰,比如問責、鞭打、刑罰,嚴厲的城邦如洛克裏,還有剁手、挖眼等殘酷手段,極嚴重的則是處決;當然還有一種常見的方式就是剝奪公民權、驅逐出境。

但是沒有一個希臘城邦有囚禁和刑期的判罰,因為如此一來,罪犯不但不用勞作,城邦還必須為其提供食物,這對人少錢少的城邦政體而言是難以接受的,因此這些希臘城邦裏都沒有監獄這個固定的公共設施。

但是戴奧尼亞王國又與其他希臘城邦不同,在戴奧尼亞的法律中,沒有殘害肢體的懲罰,卻有根據犯罪的輕重、判處其囚禁年限的條款,所以王國內每一個城市都有監獄,多數都在巡察所內。

此刻,納克索斯的哈迪斯神廟祭司科利恩圖斯在狄奧卡西斯恭謹的歡迎之下,進入了巡察所的監獄。

科利恩圖斯原本是圖裏伊雅典娜神廟的一名祭士,但當哈迪斯神廟建立之後,其信仰迅速傳遍聯盟,深得人心,來雅典娜神廟祭拜的民眾越來越少,而他自己也被哈迪斯的教義所吸引,最後轉而侍奉冥王。幾年過去,以他的能力贏得了權杖祭司普萊辛納斯的信任。在納克索斯的哈迪斯神廟建成後,就派已經升任祭司的他負責納克索斯的神廟教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