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後,因為斯巴達入侵美塞尼亞,大批逃難的美塞尼亞民眾移民到了這裏,從而使整個城市發生改變,連原來的名字也被改成了“墨西拿”,唯有發行的錢幣上的標誌始終是“一把鐮刀和一隻海豚”。

而幾年前,迦太基人摧毀了它,之後狄奧尼修斯又重建了此城,不過城內居民已經變成了錫拉庫紮和洛克裏及盟邦的殖民者。

墨西拿距離利吉姆不過13裏左右,戴奧尼亞艦隊片刻即至,塞克利安站在艦首,頗有興趣的眺望著前方的墨西拿全城:墨西拿城與利吉姆城相比,城市本身並不大,因為它身處山嶺與海洋之間的低地,麵積狹窄,甚至城區周圍沒有較大的河流,倒是它那個被岩石和人造石漿混合建成的極長的弧形防波堤,以及被反駁所環繞的港口吸引著塞克利安的目光。

看到防波堤上一隊隊被緊急招集起來的墨西拿人,有的奔向碼頭的船隻,有的則手持弓箭登上堤上的哨塔……塞克利安毫不在意,他根本就不打算率艦隊突入港口內,而隻是在港口外做了他在洛克裏所做的事——撞沉進出港口的商船,耀武揚威一番之後,就繼續向北航行。

在墨西拿城內的錫拉庫紮殖民者萬萬沒有想到在錫拉庫紮稱霸西地中海的現今他們還會遭到這樣的襲擊,心中的憤怒和沮喪可想而知。

艦隊穿過海峽,一個多小時後到達陶瑞那城。

陶瑞那人和駐守此處的利吉姆公民兵們在得知戴奧尼亞擊敗錫拉庫紮海軍的消息,同樣是歡呼雀躍。

塞克利安原本以為要說服菲墩需要花費一番口舌,因為菲墩之前率軍出擊失敗,一度被勒令回利吉姆受審,後來又由於利吉姆公民中沒有能夠替代菲墩與可怕的錫拉庫紮——洛克裏聯軍對抗的軍事人才,最終在阿蒂利克魯斯的支持下又再次讓他返回陶瑞那重掌兵權,塞克利安擔心他會因此對進攻錫洛聯軍心懷畏懼。

但當塞克利安向這位利吉姆統軍將軍說明來意之後,菲墩並沒有猶豫,他立即表示願意配合戴奧尼亞牽製錫洛聯軍,隻是因為塞克利安在沒有和布魯提地區的希洛斯取得聯係之前,暫時無法商議出一個有效的計劃。

……

與此同時,赫尼波利斯剛剛起床。

昨天,戴奧尼亞軍隊同城內暴動的平民裏應外合,再加上守城戰士近半無心作戰,拉俄斯城最終被攻破。

阿羅布瑪斯在絕望之餘不想被捕後遭侄子羞辱,自盡而死。

赫尼波利斯並沒有善罷甘休,他下達命令:凡是參與謀反、為阿羅布瑪斯做事的人都應受到懲處!

要知道阿羅布瑪斯篡位時幾乎整個城邦官僚階層都投靠了他,赫裏波利斯原本是想趁這個機會將當初反對他、阻礙他的人全部打倒,卻沒想到如此一來,暴亂的平民們就如同得到了合法搶劫平日裏壓迫剝削他們的城邦官吏、首領、富人的權利,埋藏在骨子裏的仇恨和暴力被完全釋放出來,對於這座城市而言就是一場災難,很快整座城市都陷入瘋狂的殺戮和搶掠之中。

赫尼波利斯一看不妙,又下令:停止劫掠和殺戮,否則將會被重懲!

但是已經殺紅了眼的貧民們哪裏還能聽從命令,甚至還攻擊傳令的戰士。

赫尼波利斯隻好向希洛斯求助。

希洛斯立即派出所有軍隊製止拉俄斯貧民引發的暴亂,並下令:一旦遇到反抗,格殺勿論。

5000多經過正規訓練的戴奧尼亞士兵進入城區,開始鎮壓闖入各個深宅大院劫掠的暴民。

時至黃昏,暴亂才被平息下去。隨之而來的是呻吟聲、哀嚎聲籠罩著整座城市,經過阿維諾吉斯、阿羅布瑪斯幾年的努力而變得日益繁榮的拉爾斯城在一天之間變得滿目蒼夷、死傷者遍地。

騎馬進城的赫尼波利斯不忍觀看。

更讓他不安的是,那些在路旁抱著親人屍體痛哭的民眾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仇恨……

自責甚深且心驚膽戰的赫尼波利斯即使見到被解救出來的母親安然無恙,也並沒有讓他得到多少安慰。夜晚,他躺在**,一閉眼,腦海裏就是浮現出白天所看到的慘象,耳朵裏塞滿了民眾的哭喊聲,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直到天快亮時,才因過度疲倦而沉沉睡去。

到了中午,他才醒來,隻好早餐、午餐一起吃了。

和他一同進餐的還有他母親。阿羅布瑪斯雖然謀反,卻也隻是將哥哥的遺孀軟禁,其他待遇還像往常一樣,因此這婦人沒受什麽傷害,隻是擔心兒子的安危,現在赫尼波利斯平安回來,又擊敗了叛亂者,她的心情一直不錯:“孩子,上午艾裏安多斯來找過你幾次,被我擋了回去。”

“他找我有什麽事嗎?”赫尼波利斯嚼著麵包,想著其他事,無精打采的問道。

“他問那些被關押起來的平民怎麽處置?我讓他將他們全部釋放了。”赫尼波利斯的母親是盧卡尼亞貴族、原拉俄斯大首領圖拉的表妹,圖拉將其許配給阿維諾吉斯,其實是為了更好的控製和籠絡作為原緒巴裏斯人後裔首領的阿維諾吉斯,因此阿維諾吉斯和他的妻子的感情並不好。

後來阿維諾吉斯與戴奧尼亞聯合,推翻了拉俄斯城盧卡尼亞人的統治,圖拉及其勢力幾乎被屠殺殆盡,之所以沒有處置自己的盧卡尼亞妻子,一方麵是因為她是赫尼波利斯的親生母親,另一方麵是幾十年來,盧卡尼亞人統治拉俄斯,與緒巴裏斯的希臘後裔已經漸漸有所融合。當阿維諾吉斯叛亂時,就有不少盧卡尼亞小部落表示支持和臣服,因此有一個盧卡尼亞妻子,正好可以讓不安的盧卡尼亞人放心。

但是這位婦人卻將自己家族覆滅的仇恨記在心上,今天她才算有了真正的笑顏:“那些平日裏隻會在泥地裏打滾兒的‘黑豬’(昔日拉俄斯的盧卡尼亞人對敘巴裏斯奴隸的蔑稱)早就該死了!兒子你幹得好,就是這些人當初殺了你圖拉舅舅全家!你知道嗎,你舅舅的二女兒、你的表妹長得那麽漂亮,當初我可是跟圖拉說好的,要讓她將來做你的妻子,可是那些該死的——”

“夠了!”赫尼波利斯猛然將盛滿葡萄酒的木杯砸在地上,酒液四濺。

婦人嚇了一大跳。

“我吃飽了。”赫尼波利斯站起身,沒看自己母親一眼,轉身往外走。

“赫尼!”婦人可憐巴巴的喊了一聲。

赫尼波利斯沒有回頭,他心中憋著一口氣:他懲處那些幫助阿羅布瑪斯篡位的官吏和部落首領,不是為了報複他們的背叛,而是為了建立一個更好的政治製度,一個像戴奧尼亞一樣、人人擁有土地、擁有參與政治權力的製度,他和他那位仇恨拉俄斯民眾的母親是不一樣的!但是——

一想到遍地的屍首,那一雙雙仇恨的目光……他鼓**起來的意氣立刻泄得一幹二淨,他又開始懷疑起自己來: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就像阿羅布麻斯所說的,我做事太過激了?……

阿羅布瑪斯……赫尼波利斯又想起昨夜他看到他唯一叔叔的屍首時,心裏沒有一點大仇得報的快感,反而腦海裏不斷浮現的是小時候叔叔陪他一起玩耍的情形,這讓他的心中感到空****的、沒有著落。

他漫無目的的一路閑逛,最終來到緊挨他家府邸的市政廳。

市政廳議事堂中央擺放著一把精美的座椅,他信步走上去,慢慢坐下,麵對著前方環形的一層層石凳。

這個議事會堂是赫尼波利斯父親在三年前參照希臘城邦建造的,但是與戴奧尼亞和其他大希臘城邦不同的是,這個會堂中央多了一把椅子,一把專門供終身執政官就坐的椅子。他不知道他的父親、他的叔叔坐在這把椅子上是否有高高在上、與眾不同的感覺,他卻完全沒有這種美妙的體會,反而如同被幾十雙餓狼般貪婪的目光聚焦的羊羔一樣,讓他惡心難受。他即位執政官之後來過議事堂幾次,就不願意再來了。

此刻他坐在椅子上,麵對著空****的會場發呆,直到艾裏安多斯急匆匆的走進來:“大人,我可算是找著你了。”

赫尼波利斯回過神來,看著父親留給他的這位忠誠的手下一臉焦急的模樣,意興索然地問道:“又有什麽事?”

“那些被釋放的貧民不願離去,反而追問什麽時候兌現大人你許下的承諾。”艾裏安多斯的話讓赫尼波利斯莫名的火起:“兌現?!他們還想我兌現承諾?!看看他們所做下的這些事,我沒有將他們一一處決,已經算是對他們的仁慈了!……”

赫尼波利斯大喊大叫,發泄心中的不滿,他沒有想到以往在他眼中可憐巴巴的貧民轉眼就變成凶惡的暴民,還如此的貪婪。但他也隻是泄恨般的說說而已,他自己向神祇發出的誓言他當然要實現,而且拉俄斯現在的局勢也不容他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