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弗斯雖然初通軍事,卻也看出來這個陣型主要是為了防止波斯人的突襲,保護輜重,以這麽寬的正麵行軍,速度肯定快不了,在波斯人的逼迫下,這也是無奈之舉。

幾個人都圍過來看地上的簡陋草圖。

提馬宋指了指最前方的兩個方塊兒,說道:“客裏索普斯是斯巴達人,手下的士兵也都是拉西第夢人,富有戰鬥經驗,由他們擔任前鋒,為全軍開路,我想大家都會很放心。”

對於這個提議,大家都無異議。

“其次……”提馬宋思索著自己軍營應該負責哪個位置。

“其次,我年紀最輕,願意為全軍殿後!”戴弗斯情緒激昂地搶先說道。

斐利修斯一激靈,心想:完了,戴弗斯忘了事先商量好的事,還主動要求擔當後衛,果然還是年輕沒經驗啊!

眾目睽睽之下,斐利修斯又不敢做大的動作,隻好一個勁兒的朝戴弗斯使眼色。

卻聽提馬宋驚訝地說道:“你……你要殿後?!不!不!”他連連搖頭:“後衛至關重要,必須具備豐富經驗,才能麵對各種複雜的情況,處理不好,就會拖累全軍,我看還是……由我們軍營來擔任後衛吧。”

提馬宋剛說完,戴弗斯就接話:“不是還有一個後衛嗎,我願與你一起擔任!”

“不!!”提馬宋想也沒想很大聲的拒絕:“克裏安諾,你來與我一起殿後吧!”他直接指定了和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

克裏安諾與提馬宋的關係不錯,此刻隻好點頭。

擔任後衛的人選這麽快就決定了。斐利修斯此刻還不明白戴弗斯剛才是故意設置陷阱,引誘提馬宋上鉤,他就不配當副官了。

客裏索普斯雙眉間的溝壑更深了,對於戴弗斯玩的小把戲,他並不欣賞,反而多了厭惡,但他知道提馬宋的選擇是對的,所以他幹脆對戴弗斯說道:“你們軍營負責保護左翼吧。”由於雇傭軍是沿著底格裏斯河向北行軍,左翼大多數時候緊鄰河岸,應該是遇到危險最少的。

戴弗斯看到了客裏索普斯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他暗中捏了捏拳頭,點頭答應下來。

接著,客裏索普斯又提議讓讚提帕裏斯與他一起擔當前鋒。

同樣心有不甘的是希羅尼穆斯,客裏索普斯他們也是考慮到普羅克西努斯軍營原來的副官是阿加西亞,如今被推選出的首領換成了中隊長希羅尼穆斯,偏偏他又是最後一個到達,說明這個軍營的士兵對誰當首領是存在較大爭議的,保險起見還是讓他們軍營擔當右翼。

眾首領完成軍議後,接下來就該舉行全軍大會了。

這既是新首領公開亮相的集會,也是一次統一士兵們思想的好機會,所以客裏索普斯提醒大家要多講鼓舞士氣的話。

向眾首領提要求時,他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戴弗斯身上,他對這個過於年輕的首領不放心,要知道那可是上萬人的集會,大多數人在這麽大的場麵下估計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萬一戴弗斯搞砸了,可就把這場精心安排的誓師大會變成一場鬧劇了!

於是,他向戴弗斯提出:可以讓副官斐利修斯替他上台演說。

但是戴弗斯堅持要親自上。

客裏索普斯臉色很不好看,可他又不能不讓戴弗斯出席,因為他可是梅農軍營一致推選出的新首領,轄下士兵一千四五百人,約占全軍人數的九分之一。所以他將戴弗斯安排在第二位上場,如果戴弗斯表現糟糕了,還有後麵的首領做彌補。

……

這時是八月末,晚夏時節,下午的天氣已經不再那麽酷熱。

提馬宋軍營(原克利爾庫斯軍營)的中央搭起了一個木台,周圍的帳篷已被清除,騰出一大片空地,被來自各個雇傭軍營的士兵們的占滿,他們或站或坐,相互聊天訴苦……

整個會場人頭攢動,聲音嘈雜……

客裏索普斯一行人在全副武裝的士兵護衛下,從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擠出一條通道,來到木台之下。

客裏索普斯首先上台。

台下士兵們一陣**。

由於之前客裏索普斯刻意的低調,大多數普通士兵並不知道他是誰,見一個陌生人第一個登台都很詫異,相互詢問他的名字。

木台上的四周站了十幾個大嗓門兒的士兵,他們是負責複傳演講者的說話,以便讓台下成千上萬的士兵能夠聽見。

客裏索普斯開口說道:“來自希臘各地的弟兄們,我是斯巴達的監察官客裏索普斯!”

經過木台上士兵的複傳,台下的士兵們一片嘩然,他們心中的震驚比當初戴弗斯聽到這消息時還要大:斯巴達戰士百年來通過一場又一場的戰鬥,讓其他城邦的希臘人懾服於他們的勇猛和強大。而如今,斯巴達已成為希臘世界的霸主,稱霸地中海。斯巴達的監察官竟然就在他們這些普通的自由民中間,怎能不令他們激動和振奮,原本因為首領的被害而惶恐不安的士兵們突然間感到有了依靠,他們驚慌的麵孔開始有了血色,有了幾份好奇去關注一下生存之外的事情:為什麽位高權重的斯巴達監察官會出現在這裏?

所以當客裏索普斯請他們保持安靜時,士兵們居然停止了喧嘩。

“弟兄們,我們現在的處境很糟糕!我們不但失去了與你們長期相處、能力出色的首領、部分中隊長和士兵;而且我們從前的盟友阿裏柔斯和他的手下也出賣了我們!可是,越是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我們越要盡快振作精神,勇敢麵對想要消滅我們的波斯人,絕不屈服,要用我們希臘人的勇猛和盾矛擊敗敵人,為我們自己殺出一條返回希臘的活路!宙斯將於勇者同行!!”斯巴達人果然都喜歡言簡意駭,客裏索普斯剛才還提醒大家要多說鼓舞人心的話,可他自己才剛讓士兵們興奮起來,就迅速結束了演講。

客裏索普斯下台後與戴弗斯錯肩而過時,看見戴弗斯向他微笑示意,心想:還行,這個年輕首領看起來不緊張,可是為什麽要帶一個傳令官上台,還讓他抱著十幾根細木棍呢?

亞西斯特斯同樣不明白戴弗斯讓他抱著木棍跟隨他上台的目的,可當他一站上木台上,立刻無法再去思考這件事,因為台下四麵八方全是人頭攢動,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遠處……而此刻耳邊的噪音遠比在台下還要嘈雜,仿佛下麵就是正掀起狂風巨浪的大海,而他和戴弗斯則是孤零零漂浮在大海深處的小船,隨時都會有傾覆的危險。

亞西斯特斯無法製止自己兩腿不停的顫抖,他甚至感覺自己隨時都可能連同腳下這個同樣在顫抖的木台一起垮塌下去……

“哦!哦!瞧啊!這是誰啊?!”

“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家夥!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下去,回家喝媽媽的奶去吧!哈哈哈……”

“這該不會是哪個軍營推選出的新首領吧?!他們是不是瘋了!!”

……

嘲笑聲、質疑聲鋪天蓋地的襲來。

亞西斯特斯大驚失色,連退了幾步,幾乎退到了木台邊緣。令他佩服的是,戴弗斯依舊穩穩的站著木台中央……

台下的首領們也感到有些不忍,他們再對戴弗斯不滿,此刻麵對萬千士兵,他們卻是一體的。

提馬宋抱怨道:“早知道會這樣,就不該讓他上去,這簡直就是地獄!”

其他人也表示讚同。

色諾芬忙說:“趕緊讓下一位首領上去把他替換下來吧。”

客裏索普斯已經在後悔之前的決定了,聞言也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