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哪兩條?”卡裏奧斯異常好奇的將身體又往前湊了湊。

“第一條——”西普洛斯不緊不慢的將一根木簽擺在桌上,說道:“任何人都可以申請獲得戴奧尼亞公民權,無論是外邦遊民、被俘獲的敵邦公民、甚至解放奴隸隻要達到法案的要求,就能成為戴奧尼亞公民……”

卡尼奧斯倒吸了口涼氣,埃利亞也會給予一些自由民城邦公民權,但那都是因為戰爭,緊缺士兵和勞力,像戴奧尼亞這樣無時無刻都在開放公民權,確實難以想象:“這……這……這樣一來,戴奧尼亞公民權是不是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也享有不了那麽多的聯盟權利?而且什麽樣的人都能成為聯盟公民?城邦的秩序怎麽維持?……”

“戴奧尼亞的公民權非常有吸引力!”麵對卡尼奧斯眾多的疑問,西普洛斯搖搖頭,沉聲說道:“別的權利不說,光是每位新公民可以分到‘五畝份地’這一項權利,就足以讓自由民們為之瘋狂。更不用說,根據公民服役所獲得戰功,還可以再分到新的土地。”

“這……這是真的?!”卡尼奧斯覺得難以置信,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對於久困城中的埃利亞公民而言,土地對他們有著非常大的**力。

“當然是真的。否則在之前戴奧尼亞與克羅托內決定性的會戰中,兵力少的戴奧尼亞為什麽能不花錢就輕鬆招募7000名自由民,而且自由民們還極其勇猛的幫助戴奧尼亞打敗克羅托內,就是因為戴奧尼亞公民權的**力。”西普洛斯環視四周正熱烈交談的食客們,回身繼續說道:“至於會不會搞亂城邦的秩序,今天的慶典儀式上在場的戴奧尼亞民眾至少有兩三萬人吧?”

經過西普洛斯的這一提醒,卡尼奧斯立刻明白過來:“我第一次見到一個聯盟的慶典或者節日會有這麽多的人參加,而且沒有出現大的亂子,恐怕不光是因為有大批巡邏士兵在那裏維護秩序吧。”

西普洛斯低聲回應:“當然,這跟戴奧尼亞聯盟的法律對公民、甚至自由民奴隸的約束有很大的關係。圖裏伊城比其他城邦多的不光隻有巡邏隊,還有法庭。而這些法庭不光審判案件和糾紛,還會把違反法律的人的名字記錄下來。如果是自由民,將對他們能否按期獲得公民權造成影響;如果是公民,則會影響他們獲得土地分配……因此為了更好的未來,絕大多數在戴奧尼亞生活的人都會自覺的去遵守這裏的法律……”

“這真是一個絕好的辦法!時間長了,戴奧尼亞人自然而然就養成了遵守法律的習慣。難怪……”卡尼奧斯情不自禁地讚道:“這個方案從根本上解決戴奧尼亞因來源複雜的民眾可能導致的秩序混亂,不知道當初這是誰提出的……”

他看到西普洛斯臉上浮出一絲笑意,隨即醒悟:“難道又是戴弗斯?”

西普洛斯點點頭。

卡尼奧斯無奈的聳聳肩,對於戴奧尼亞的執政官,他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第二條法律是什麽?”西普洛斯對戴奧尼亞的熟悉以及獨特的見解加深了卡尼奧斯對戴奧尼亞的深刻認識,於是他又急切的想知道更多。

“子邦。”西普洛斯嘴裏吐出兩個字,眼睛中閃爍著奇異的神采:“戴奧尼亞處理子邦或者占領地的方法與大多數希臘的城邦都很不相同。”

“有什麽不同?”卡尼奧斯再次被西普洛斯的話吸引,急問道。

“阿斯普魯斯圖姆,你知道嗎?”

“聽說過,它以前是布魯提人的城鎮,後來成為克羅托內的子邦,聽說現在又加入了戴奧尼亞聯盟。”

“就拿阿斯普魯斯圖姆來說吧,當年克羅托內人占領它之後,是怎麽做的呢?殺光城裏的布魯提人,將沒有土地的克羅托內公民遷移到了阿斯普魯斯圖姆城裏,在這座城鎮實行和克羅托內一樣的製度。”西普洛斯紮了一塊牛肚,扔進嘴裏,帶著嘲諷的笑意,說道:“阿斯普魯斯圖姆的居民是克羅托內公民,政體是克羅托內的政體。按理說,阿斯普魯斯圖姆已經完全成為克羅托內的一部分,可是為什麽在這幾十年時間裏阿斯普魯斯圖姆發生了兩次暴亂,要求脫離克羅托內?”

“阿斯普魯斯圖姆發生過兩次暴亂?”卡尼奧斯略顯詫異,在他的印象中,阿斯普魯斯圖姆就是克羅托內的一座城鎮。

“是的,兩次。”西普洛斯伸出兩根手指,緩緩說道:“因為克羅托內迅速平定了暴亂,還刻意封鎖消息,你們埃利亞遠在北方,不知道很正常……雖然最初阿斯普魯斯圖姆確實是完全附屬於克羅托內的,可是20年後,情況有了變化。按照克羅托內的法律,隻有父親是克羅托內公民的阿斯普魯斯圖姆男人才能成為克羅托內公民,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外邦人來到阿斯普魯斯圖姆,娶了城裏的女人,生下的子女卻無法成為克羅托內公民,隻能成為阿斯普魯斯圖姆的公民。還有一些人在這座小城出生、在這裏成年,他們對阿斯普魯斯圖姆的感情超過了克羅托內,而不願去申請成為克羅托內公民……

這樣一來,在這座小城裏真正的阿斯普魯斯圖姆公民越來越多,超過了克羅托內公民,那麽他們維護隻屬於阿斯普魯斯圖姆利益的意願自然就超過了維護克羅托內的利益。而對於克羅托內人來說,由於血脈關係越來越遠,他們對待阿斯普魯斯圖姆人越來越像對待奴隸,而不是自己人。發生戰爭時,讓阿斯普魯斯圖姆人衝在最前麵;發生土地糾紛時,偏向克羅托內人……這樣一來,阿斯普魯斯圖姆人對克羅托內的怨恨越來越深,他們又怎能不要求獨立呢?!”

卡尼奧斯聽到這裏,點點頭,喝了一大口啤酒。

“克羅托內對暴亂後的阿斯普羅斯圖姆采取的措施是——殺掉堅決反抗克羅托內的民眾,然後遷移大批克羅托內公民到這座小城,同時扶持親近克羅托內的阿斯普魯斯圖姆人,並且讓克羅托內公民掌握阿斯普魯斯圖姆的最高權力。但是又過了十幾年,阿斯普魯斯圖姆還是再次暴亂,情況跟上次的一樣……據我所了解到的希臘城邦,對於其殖民地、占領地大致都是這樣的處置方式,阿斯普魯斯圖姆距離克羅托內很近,而克羅托內又是大希臘的一個強大的城邦,它有足夠的力量控製阿斯普魯斯圖姆這座小城鎮,仍然發生這樣的事。那些子邦距離母邦遠的,或者母邦實力不強的,到後來不能與子邦聯合起來,增強自己的力量,這種情況很常見,這還算好的。更可怕的是母邦反而與子邦成為仇敵,這樣的例子也不少啊!……”西普洛斯感歎地說道。

他的話讓卡尼奧斯想起了埃利亞的母邦,埃利亞曾經派遣使者向母邦求援,母邦對埃利亞的困境視若未睹,拒絕提供任何幫助,雙方已經形成陌路。卡尼奧斯略有感傷:“你說的很對!”說著,他舉起酒罐,邀西普洛斯幹了一杯。

擦掉嘴邊的泡沫,他感興趣地問道:“戴奧尼亞是怎麽對待占領地的呢?”

西普洛斯又拿起一根木簽放在木桌上,緩緩說道:“戴奧尼亞占領阿斯普魯斯圖姆後,首先執行的一條法案就是宣布,‘所有願意留下的阿斯普魯斯圖姆人都將成為戴奧尼亞的公民。’”

“啊?!”卡尼奧斯麵露驚異。

“雖然選擇留下的阿斯普魯斯圖姆人很少,但我覺得他們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西普洛斯特地強調了一句之後,繼續說道:“戴奧尼亞很快實行的第二條法案就是——由戴奧尼亞元老院指派公職人員前往阿斯普魯斯圖姆進行治理,而城市的最高管理者為城市行政長官,必須有元老院元老擔任,我記得現在的阿斯普魯斯圖姆城市長官是……戴奧尼亞元老院的希洛斯,一位跟戴弗斯關係密切的元老。

你瞧,阿斯普魯斯圖姆的居民現在都是戴奧尼亞公民,而戴奧尼亞的法律規定,‘隻要父母任何一方是戴奧尼亞人,其子女一出生,就將是戴奧尼亞人。再加上阿斯普魯斯圖姆的掌權者直接由元老院委派,而任何戴奧尼亞公民都可以申請擔任城邦公職,擔任公職相當長的年限之後,具有豐富的經驗,同時還表現出色的人就可以成為戴奧尼亞元老院元老。’”

西普洛斯神情略顯亢奮地說道:“這樣一來,住在阿斯普魯斯圖姆的居民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背叛戴奧尼亞聯盟的可能性都不太大,因為他們和聯盟的其他城市的戴奧尼亞公民享受著同樣的權利。阿斯普魯斯圖姆已經是戴奧尼亞聯盟的一部分,聯盟的元老院派人直接管理它,無論是繳稅、還是服兵役,都是直接增強了聯盟的力量。所以之前戴奧尼亞實力比克羅托內弱的情況下,能夠召集與克羅托內數量差不多的士兵和資源,就是因為它的這種政體能夠更好的集中其管轄城市的所有力量!而克羅托內連阿斯普魯斯圖姆都不是全力在支持它,更別提它的盟邦西裏庭和我們特裏納了。這恐怕也是戴奧尼亞聯盟最令人畏懼之處,它每獲得一份土地,就增強一份聯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