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弗斯精神一振,立刻問道:“太好了!他們在哪裏?!”

菲利修斯會意的將木板遞了過去。

伊紮姆喘著粗氣,接過木板,仔細看著上麵所畫的波斯軍陣示意圖,然後手指著其右翼的中央前列,興奮地說道:“就在這!雷米按照我走之前約定好的暗號,讓那些族民用波斯人給他們配備的銅盾對著陽光有規律的上下晃動,這樣就與其他波斯軍隊區別明顯,即使我站在這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想當年在攻克阿斯普魯斯圖姆城時,我們山嶺偵察大隊也使用過相似的方法——”

“很好!你立了大功!”戴弗斯打斷他的絮叨,接著問道:“我們與之相對的是哪支部隊?”

“第十一軍團軍團的第三大隊和第四大隊。”伊紮姆立刻做出答複。

“陛下,可以將作為預備的第十八軍團軍團派過去,以便等伊紮姆二哥的部隊後撤時,更充分的利用這個機會,加大對波斯這段軍陣的進攻!”菲利修斯也興奮的建議道。

“一個軍團不夠!”戴弗斯搖搖頭,用力點著木板,語氣堅決的說:“再把第十九軍團也派過去,這裏將是我們步兵的突破口!”

……

就在戴奧尼亞的兩個軍團在陣列的後方悄悄調動的時候,馬爾多尼奧斯已經騎馬趕到波斯王的馬車前,有些著急地說道:“大王,各部隊早已列陣完畢,怎麽還不下達進攻的命令?!”

阿爾塔薛西斯猶豫地說道:“……要不要等戴奧尼亞人先發起進攻?”

“戴奧尼亞人兵少,不可能先向我們進攻!”馬爾多尼奧斯忍著心中的不滿,扭頭看向不遠處的特瑞巴蘇斯,一腔怒火發泄在他身上:“你不是號稱王國最有智謀的大臣嗎,是怎麽給大王參謀軍事的!戰前既然製定好了進攻計劃,就應該協助大王執行!軍隊列陣完畢,已經快半小時了,士兵們還傻站著等待,你知不知道我從左翼趕來這裏的時候,看到多個附屬部隊已經有點軍心不穩,甚至東烏克西安人的陣形都開始出現混亂!”

特瑞巴蘇斯保持沉默,沒有反駁,他之前也幾次催促過波斯王,但波斯王似乎有些顧慮,始終沒有做出決定,所以才一拖再拖。

阿爾塔薛西斯變了臉色,他當然聽得出馬爾多尼奧斯是在指桑罵槐,他卻不好當場發怒斥責,一方麵是眼下大敵當前、會影響士氣,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愧疚。戰前他確實是與幾位重臣反複商議後製定了以進攻為主的戰術,隻是當他看到對麵的戴奧尼亞軍隊簡練快捷的列陣、之後其陣列中的士兵靜默站立、沉穩如山的氣勢,和己方散漫喧囂的軍隊相比,他心中突然湧起強烈的不安,往昔幾次失敗的經曆浮現腦海,難免使他又患得患失起來。

但是當他聽到馬爾多尼奧斯後麵的話,他吃了一驚。

善於察言觀色的特瑞巴蘇斯立刻說道:“大王,那些附屬部隊可不是我們訓練有素的波斯軍隊,雖然這段時間對他們進行了嚴格的整訓,但他們也很難長時間保持陣型,我們必須得盡快發起進攻!”

阿爾塔薛西斯看看特瑞巴蘇斯,又看看馬爾多尼奧斯:“那就下令進攻?”

馬爾多尼奧斯急道:“大王,別猶豫了,趕緊下命令吧!”

阿爾塔薛西斯攥緊馬車的扶手,目光掃過前方威風凜凜的不死軍、銅牆鐵壁般的希臘雇傭軍、體型龐大的戰象、可怕的殺人利器戰車、訓練有素的弓箭手……最後遙望對麵靜默如山的戴奧尼亞軍隊,沉默片刻之後他深吸了口氣,大聲說道:“準備進攻!”

馬爾多尼奧斯麵色一喜,撥馬往回奔。

特瑞巴蘇斯則緊接著高喊道:“準備進攻!準備進攻!……”

“嗚……嗚……”在波斯軍號吹響的同時,特瑞巴蘇斯繼續替波斯王下達命令:“弓箭手進攻!”

阿爾塔薛西斯的馬車前方高高舉起了一杆繡有弓箭的旗幟,但能看到這旗幟擺動的隻有中路中央前方的弓箭手部隊而已,整個軍陣長達十幾裏,別說是看到旗幟舉起,甚至兩翼兩端的士兵都不一定能聽到軍號吹響,不過波斯軍隊自有辦法。

兩隊身穿豔麗軍服的波斯傳令兵從馬車兩側馳出,穿過隊伍的間隙,衝到最前方,然後沿著軍陣向兩側狂奔,同時連聲高喊:“弓箭手出擊!弓箭手出擊!……”

中路的弓箭手動了!左翼的弓箭手動了!右翼的弓箭手動了!在波斯軍陣最前列、排著長達十幾裏鬆散隊形的弓箭手就像一條剛剛從冬眠中蘇醒過來的長蛇開始緩緩的向戴奧尼亞軍陣前進。

剛聽到對麵傳來軍號聲,阿爾西尼斯就像其他隊官一樣立刻提起了精神,並且向麾下的士兵們高喊:“兄弟們注意,波斯人要進攻了!”

在喊話的同時,他看到分隊中有個別士兵過於亢奮、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立刻又提醒道:“大家必須嚴格按照戰前的布置,做好防禦的準備!任何人如果敢違反軍令、必受嚴懲!”

士兵們心中一凜,神情都變得鄭重起來。

“隊長,波斯的弓箭手殺過來了!”第1列的士兵高喊。

“準備防禦!”阿爾西尼斯心中一緊,注視著前方。

波斯弓箭手的前進速度很慢,因為其統軍的波斯將領們都了解過小亞細亞會戰的詳細經過,知道戴奧尼亞軍隊中也有數量不少、戰鬥力不弱的輕步兵,因此他們在小心的防備著對手的出現。

然而,他們已經距離戴奧尼亞軍陣不到250米了,對方的輕步兵仍然沒有出現在陣前,將領們盡管疑惑,但並沒有製止士兵們前進。

在接近戴奧尼亞軍陣百米時,弓箭手們自覺的停止了前進。

“放箭!”在將領們的叫喊聲中,弓箭手們搭箭引弓,以很大的仰角,高高的舉起。

“嗖!嗖!嗖!……”原本很輕的弓弦聲響成千上萬的匯聚在一起,竟然能讓百米之外的戴奧尼亞士兵們聽得異常清晰。

“龜甲陣!”阿爾西尼斯高喊。

原本就排著密集陣型的分隊士兵們迅速向內縮,同時將手中的長盾擋在了小方陣的外側及上方,眨眼之間就仿佛給這50人的隊伍加蓋了一層黑色鐵皮,將他們保護得嚴嚴實實。

位於方陣中間的阿爾西尼斯透過長盾之間的細小縫隙,仰頭上望,隻見半空中遮天蔽日的箭矢如同滂沱大雨一般的傾瀉下來,即使有厚實的長盾保護,他也不禁感到心裏發緊。

“蓬!蓬!鐺!鐺!蓬!……”箭矢持續砸落在長盾的不同部位發出不同的聲響,猶如在演奏一曲死亡的旋律。

龜甲陣內的戴奧尼亞士兵們個個神情緊張,但是當旋律消失時,沒有一個人受傷。

他們還來不及喘口氣,這旋律又再次響起。

反複三四次之後,終於出現了一個長的間歇。

這是因為波斯弓箭手混編部隊的將領們發現戴奧尼亞軍陣前列部隊紛紛采取這種奇特的陣型,讓他們的拋射幾乎沒有造成什麽殺傷,於是他們催促士兵們繼續前進,用更近的距離來增加箭矢的穿透力。

抵近至50米距離,波斯弓箭手們不敢再前進了,因為他們聽說過戴奧尼亞的重步兵可以投射標槍,而且距離敵人太近,當他們射箭時,對麵的戴奧尼亞士兵突然發起衝鋒,他們難以逃避。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危險,並非所有的弓箭手都願意繼續逼近戴奧尼亞軍陣,一些其他種族的弓箭手即使有波斯將領再三催促,也畏縮不前。

波斯弓箭部隊的前列士兵用直射,後列士兵用拋射,而且較為集中的射向一個個龜甲陣,而不是大範圍的攻擊導致效率不高,因為戴奧尼亞的棋盤格列陣使整個軍陣比較分散,使得很多拋射的箭矢都落在空地之上。

更為密集的響聲在阿爾西尼斯所在的分隊所形成的龜甲陣外響起,如同暴雨敲打荷葉,每一麵長盾都像刺蝟一樣紮滿了箭支,士兵們也不時發出痛苦的一聲悶哼,那是銳利的箭尖穿破盾麵,碰觸到了戴奧尼亞士兵們**的手臂或大腿,偶爾有箭矢穿過盾陣的縫隙,也因為被厚實的頭盔、胸甲所擋,並未造成大的傷害。

戴奧尼亞士兵們一動不動的咬牙堅持著,當然他們幾乎肩並肩、背貼胸的緊挨在一起,即使受了傷,也無法閃避和撤退。

作為分隊長,阿爾西尼斯不但要不時窺視前方敵人的動向,同時還在傾聽著箭矢擊打長盾的頻率。

突然,他沉聲說道:“兄弟們,再堅持一會兒,波斯人的箭矢應該不多了!”

他的話音剛落,陣外的響聲開始變得稀疏起來,沒多久就消失了。

波斯弓箭手的箭囊裏還剩有三四支箭矢,但他們在此時選擇回撤,一方麵是因為連續的拉弓導致手臂酸麻、需要休息,另一方麵他們還需要在接下來的近戰中為步兵提供支援,這是波斯人的傳統戰術,當然不能在此時將箭支都消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