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戴弗斯信中所說的“將舉辦一個盛大的、與眾不同的運動會”所打動,於是來了。

為了彰顯對他倆的尊重,戴弗斯將他倆請到了王室專用看台。

兩人剛進來就被進入賽場的樂隊給吸引住了。

“這個音樂叫什麽?聽起來旋律很不錯。”色諾芬和很多戴奧尼亞盟邦觀眾一樣被這輕快有力的旋律所打動,好奇的問道。

戴弗斯還沒有回答,柏拉圖就接過了話頭:“《行軍進行曲》,這是戴奧尼亞軍隊行軍途中必奏的曲目,是由戴弗斯國王創作的。”

色諾芬感到詫異:“沒想到戴弗斯你還有這方麵的才華!”

色諾芬在私下裏同戴弗斯說話時依舊習慣用昔日在波斯時的普通稱謂,而戴弗斯也從未在意,此刻他謙遜地說道:“這些都是來自偉大的哈迪斯的一點啟迪,最終將它們完成都是王宮樂師們的功勞。”

“曲子很好聽!但是能夠將這麽多不同的樂器、這麽多的樂師們聚在一起,演奏出如此和諧優美的旋律,而不是製造出混亂嘈雜的聲音,這是如何做到的?!”

不隻是色諾芬感到驚詫,觀眾席上的希臘民眾幾乎都感到吃驚,因為傳統的希臘音樂大多是由單個樂器演奏,偶爾有合奏,也是在少數幾個樂器和幾個樂師之間進行,像場內這麽龐大的樂隊、如此多的樂器(有些樂器來自於其他種族,希臘人還不認識)一起進行大合奏,完全超出了他們對音樂的認知,都感到好奇:戴奧尼亞人是如何控製如此陣容龐大的樂隊、讓其發出宏大厚重且富有層次感的旋律?

“你知道費羅薩努斯嗎?”柏拉圖問色諾芬。

“當然知道,曾經是錫拉庫紮的音樂詩人……”色諾芬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費羅薩努斯在音樂詩的格式和旋律上頗有創見,因此在希臘本土擁有不小的名氣,他還曾經在希臘本土的運動會上發表過詩作。在他加入戴奧尼亞之後,在音樂詩上又有了更大的突破,但是由於他的詩中有一些歌頌哈迪斯和戴弗斯國王的篇章,曾經受到幾大聖地祭司的公開譴責,不受希臘本土城邦高層的待見,但不少希臘學者卻在私下裏珍藏其詩篇,細細的體會其在音樂詩格式韻腳等方麵的改進。

“費羅薩努斯在戴奧尼亞學院文學院擔任老師,除了教授學生如何寫詩之外,同時他還在研究如何讓不同的樂器一起演奏出和諧的旋律,我曾經親眼見過他組織學生演奏音樂,就像現在這樣,你瞧,站在樂隊最前麵的那位老人就是費羅薩努斯!”

柏拉圖之所以對費羅薩努斯如此熟悉,那是因為在希臘戰爭中他被雅典民眾驅逐之後,就帶著學生跑到了圖裏伊,接受戴弗斯的邀請,短時間內擔任了戴奧尼亞學園的老師,在教學之外的時間裏他還認真的走訪其他老師和學員,研究整個學院的運行機製,希望能從中吸取經驗,改善阿卡德米學園的教學。

這時樂隊已經繞場一周,進入到賽場中央靠近王室看台的地方列隊站好,但音樂依舊持續。

“原來是這樣。”色諾芬雖然也珍藏有費羅薩努斯的詩篇,但他並沒見過本人,他緊盯著樂隊前方那名不停用木棒指指點點的老人,恍然大悟地說道:“要想讓這麽龐大的一支樂隊演奏出和諧的旋律,需要一名指揮官,就像軍隊的指揮官一樣,負責排兵布陣,安排誰先攻擊、誰後攻擊,這樣才能充分發揮出士兵的力量,以獲取勝利……”

色諾芬不愧是寫出了《論騎兵》的文武雙全的學者,用戰爭來做比喻。但樂隊指揮可不是這麽簡單的就能擔任的,費羅薩努斯研究這麽多年才小有成就……不過戴弗斯不準備多做解釋,來掃色諾芬的興。

……

奧林匹亞雖然沒有派出祭司參加戴奧尼亞運動會裁判組的訓練和選拔,但是由於戴奧尼亞承諾運動會並不會專門給哈迪斯進行祭獻,所以奧林匹亞還是接受了邀請,派出了一名祭司作為代表,前來觀看運動會。

奧林匹亞祭司佩西亞斯抱著挑剔審慎的態度,坐在貴賓席上,當其他的貴賓都在為哈迪斯主競技場的壯觀和熱鬧而驚訝、為樂隊的演奏而動容時,他卻對此嗤之以鼻:運動會是希臘人對神祇的尊崇、對運動的熱愛,這些嘩眾取寵的東西沒有用!

這時他聽到主持人的喊聲:“下麵請本次運動會的裁判團入場!”

他頓時打起了精神。

樂隊的演奏也由《行軍進行曲》變成了《歌頌哈迪斯》的曲子。

伴隨著沉靜肅穆的旋律,200多名身穿潔白長袍的祭司排著鬆散的縱隊進入了賽場,走在最前麵的是來自圖裏伊學校的一名少年,他神情肅穆的高舉著刻有“裁判團”字樣的木牌。

跟在少年身後的是一名笑容可掬的老祭司,當他看向觀眾席時,場內的戴奧尼亞觀眾突然都激動起來:“是卡爾狄阿斯主祭!!!”

卡爾狄阿斯在10年前因為在羅馬地區出色的傳教成績,而被調回土裏伊地區擔任主管祭司,這幾年普萊辛納斯因為自己年邁、精力不濟,將整個圖裏伊地區的哈迪斯神廟事務都交由他接管,並且普萊辛納斯還推薦他為自己的接班人,得到了戴弗斯的同意,將會在年末時晉升為權杖祭司。

此時,他作為整個裁判團的裁判長,走在了隊伍的前麵。

隨著裁判隊伍的向前行進,戴奧尼亞觀眾們高聲的唱起了各位神祇的頌歌,因為越來越多的各個神廟祭司被場外的民眾認出。

而希臘觀眾們則驚訝於裁判隊伍中有不少相貌明顯異於希臘人的祭司,而通過鄰近戴奧尼亞觀眾的頌唱,他們得知這些異族人部分來自哈迪斯神廟,部分來自其他異族神廟,比如薩摩萊的薩沃尼神廟、布魯提的瑪哈拉神廟、迦太基的巴爾哈蒙神廟、羅馬的戴安娜神廟……

盡管事先奧林匹亞也得到了來自戴奧尼亞有關“各神廟祭司組成裁判組”的通知,但此刻佩西亞斯看到賽場上如此多不同神祇、不同種族的祭師如此安靜順從的走在同一個隊伍中,心中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突然感到一絲被孤立的不安:是不是隻有我們奧林匹亞和德爾菲祭司沒有參加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旁邊一位戴奧尼亞元老驚奇地說道:“那個舉牌子的少年好像是戴弗斯陛下的孫子克裏斯托德?”

“不是好像是,他就是!我的小兒子跟他是同學,這一次沒被選中參加運動會的開幕儀式,回家還跟我大哭了一場。”

……

貴賓席上戴奧尼亞官員們的熱議自然引起了希臘城邦使者的關注,戴奧尼亞成為希臘世界的霸主之後,他們當然會對戴奧尼亞王室有過詳細的了解:哈迪斯·戴弗斯·克裏斯托德,戴奧尼亞戴弗斯國王的孫子、王儲克洛托卡塔克斯的兒子,按照戴奧尼亞王室的長子繼承製,他很有可能成為下下任的國王。

在戴奧尼亞建立初期,辛西婭、克洛托卡塔克斯這一代的王室成員在圖裏伊內城學校就讀時(學校在克拉蒂河三角洲最東麵,緊挨著戴奧尼亞學園),那時候圖裏伊的人口並不多,內城、外城公民的孩子都在圖裏伊內城學校就讀,所以大多數圖裏伊民眾都認識王室成員。等到了克裏斯托德讀書時,因為圖裏伊城人口的膨脹、王室威望的完全確立,不但圖裏伊外城區的兒童很難進入內城學校就讀,而且克裏斯托德上學時還有宮廷衛士保護,所以今天在剛開始進場的時候絕大多數的戴奧尼亞觀眾不認識他是很正常的。

等到他的身份暴露、萬千觀眾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之後,年紀尚小的克裏斯托德難免會感到緊張,還好身後的卡爾西狄斯一直在溫言寬慰他:“孩子,別害怕!觀眾們沒有惡意,相反他們在為哈迪斯王室後繼有人而高興。你聽,他們在為你歡呼!你應該給他們一個微笑,向他們表示感謝!”

克裏斯托德的性格更多像他的父親,再加上很小的時候就被他奶奶帶在身邊悉心教導,待人接物方麵很有講究,因此盡管心裏還有些緊張,他還是緊握著木牌,扭頭向觀眾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

觀眾們的歡呼聲更大了。

很快,他就走到了王室專用看台的前方,清晰的看到他的家人都站在了看台最前方的欄杆前:慈祥的爺爺奶奶、溫和的父親、嚴厲的母親、溫柔的大姑(辛西婭)、比較孤僻的二叔(阿波克斯)、孩子氣的小叔、美麗的小姑……都在向他招手、朝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