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波斯人,不但履行了諾言,而且做得十分到位。將希臘人帶到了一塊肥沃的土地上。這裏農田密布,周圍十幾個富饒的村莊,還專門為希臘人騰空了兩個莊子作為駐軍營地,並且準備了大量的美食。

在經曆了幾天的勞累和饑餓之後,士兵們盡情的飽飲飽食。

第二天,戴弗斯醒來,感覺疲乏被一掃而空,精神特別充沛,想起波斯人的所作所為,他心中有些困惑:如果說這是驕敵之計,有必要做這麽大的付出嗎?難道說這真是一個欺軟怕硬的國家,就像中國曆史上的北宋。

他竭力回憶前世在黨校學習時請來的大學教授講授大國衰落的課程時,對古代波斯人帝國體製的闡述:波斯人是趁著兩河流域的霸主米底和亞述衰落之際崛起,由於居魯士對各種族的文化和宗教采取了十分包容的政策,所以兵戈所到之處各種族紛紛投降,疆域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國土如此廣袤如何管理呢?首先波斯的發家之地——波斯波利斯,那是首都,由國王親自坐鎮;美索不達米亞流域是最富饒的區域,直轄;其他地方由總督治理。轄下的民族多為自治,定期納稅……等等,美索不達米亞是波斯國王的直轄地!

戴弗斯靈光一閃,在記憶裏:雇傭軍途經西裏西亞時,小居魯士還允許希臘人縱兵搶掠,可一過塔皮薩庫斯河,進入兩河流域後,就管理嚴格多了,連買東西,都要按價付錢,難道說……難道說……

“戴弗斯,快跟我去看看亞西斯特斯!”一隻大手把戴弗斯拽起來,打斷了他的沉思。

“誰?”戴弗斯有些迷糊的問希洛斯。

“亞西斯特斯是安東尼奧斯的侄子。昨天他過木橋的時候,橋突然斷了,他掉進河裏,還被碎木在大腿上紮了一個大口子。沒想到今天早上,他就渾身發燙,昏迷不醒,還說一些怪話,醫生對此也沒有辦法。安東尼奧斯想請你去看看!”希洛斯焦急地說道。

“說怪話?!看來他已經到了地獄,碰上了拉達曼托斯,估計沒啥希望了。”奧利弗斯見希洛斯瞪了他一眼,忙改口道:“當然,戴弗斯,你這個哈迪斯的‘神眷者’,他想不活過來都不行啊!”

戴弗斯麵露難色:“我很想幫忙,可我不會治病。”

希洛斯安慰他說:“安東尼奧斯明白的。隻是對於一個即將失去親人的人來說,有一點希望他也要試一試。”

麵對希洛斯期盼的眼神,戴弗斯沉默了,剛才緊張的心情在緩緩平複:就算救不活亞西斯特斯,難道能抹殺這兩天我對眾人的幫助嗎!除了裝神弄鬼,難道憑我的能力還無法再獲取他們的信賴嗎!沒有了這個綽號,或許還能釋去一些梅農對自己的嫉恨。

想到這裏,他點頭說道:“好吧,我跟你去。”

“我也去。”在屋裏的吉奧格裏斯也跟著站起身。

……

來到門窗緊閉的房間裏,屋裏人影憧憧。

“戴弗斯來了!”一句話很快讓人們讓出了一條通道。

戴弗斯來到床前,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正躺在**雙目緊閉,口唇幹涸,渾身通紅。在左大腿近膝蓋處有一條約六厘米長的楔形傷口,傷口周圍腫得像拳頭一樣大。他嘴裏說著胡話,手腳也在抽搐,卻被人緊緊按住。

戴弗斯先用手貼近患者額頭,熱得燙手。又用手輕按腫處,傷口流出綠色膿液。他感覺手指粘粘的,有淡淡的香味。

這時,正按著患者的男子抬起頭,看著他說道:“我用葡萄葉熬的香油塗在傷口上,希望能讓他安靜,但看來效果不好。”

“他叫赫爾普斯,是我們營地的醫生。”希洛斯看出戴弗斯的疑惑,低聲說道。

如此精壯的男子居然是個醫生?!戴弗斯打量他,脫口而出:“為什麽不用放血療法?”

“必須用放血療法嗎?我之前是考慮到萬一放血,亞西斯特斯要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我們可是在回家的途中!”赫爾普斯解釋道:“我連僅剩不多的‘麥厄菜翁香’都用上了,但看來香料療法根本不管用。”他神情有些沮喪。

難怪,空氣中有怪怪的味道,還以為是這些人的體味。西方不是在文藝複興之前都愛用放血療法來治病嗎?戴弗斯想著想著前世看過的一些關於西方古代的趣聞。

“哦,你叫什麽名字?是安東尼奧斯從哪個軍營請來的醫生?”赫爾普斯問道。

戴弗斯猶豫了一下,考慮怎麽回答。在一旁焦急等待的安東尼奧斯插話道:“他是戴弗斯!冥王哈迪斯的‘神眷者’!”說完,也不看赫爾普斯神色突變,又急切的問戴弗斯:“亞西斯特斯……他還有……希望嗎?”

“我盡我最大的努力,不一定能成功。”戴弗斯謹慎的回答。

“盡力就好!盡力就好!”安東尼奧斯疲倦的臉上有了一絲輕鬆:“需要我們現在就準備祭壇和哈迪斯的神像嗎?”

“準備這些幹嘛?”

“祈禱用啊!”

戴弗斯掃了一眼周圍,除了赫爾普斯冷眼旁觀,其他人都以期待和興奮的目光看著自己:原來是等著看“神降”啊!

戴弗斯心中好笑,鄭重地說道:“我不會祈禱。也不懂怎麽祈禱。但是我會一些別的治療方法,可以試試。如果你隻想讓神來解救亞西斯特斯,那我就隻能離開了!”

“噢!”一些人發出了失望的低吟。

安東尼奧斯卻好像明白了什麽似的,當即堅定地說道:“就按你說的做!”

戴弗斯之所以這樣說:一、是為自己救治失敗,找好退路;其次、是不想讓這些人什麽事都把他跟神聯係到一塊兒。

“讓大家都出去等!……把門窗都打開!……燒沸一甕水,找幾塊幹淨的亞麻布放到沸水裏!同時找一把鋒利沒鏽的小刀,同樣放到沸水裏!……另外再提幾罐涼水到屋裏!……”戴弗斯緩慢而清晰的大聲囑咐道。

安東尼奧斯、希洛斯、吉奧格裏斯沒有任何質疑,而是認真的開始執行他的命令,四處奔忙。

赫爾普斯原本以為戴弗斯是個巫醫,對他神色不善。此刻見他安排的挺像回事,不禁好奇地問道:“戴弗斯,你準備怎麽治療?”

“傷口沒有大量出血,顯然沒有傷到血管,但傷口紅腫有膿液,又有高熱,顯然是傷口感染引起高燒,所以可以先進行清創和退燒。”戴弗斯詳細的解釋道。對於現代人來說,這隻是普通的常識。可是在這個蒙昧的時代,人們往往認為是神鬼在作祟,這就是為什麽巫醫那麽流行的原因,而之前赫爾普斯就認為戴弗斯是個巫醫。

赫爾普斯聽完戴弗斯的話,眼神一亮:“這跟希波克拉底提出的處理骨折的方法,‘清創、牽引、複位’有些相似。”

“科斯島的希波克拉底?”戴弗斯對這個人名很熟悉,畢竟後世稱希波克拉底是“西醫之父。”

“是的。你跟他認識?”

“不熟悉,但聽說過。”

“本來經過愛琴海的時候,我想去拜訪他,結果他不在。雖然希臘本土上的很多醫生不認同他,可他確實治好了很多人。”

看到赫爾普斯既遺憾又羨慕的樣子,戴弗斯心中一動:“一會兒你來做我的助手,可以嗎?”

“非常感謝啦!”赫爾普斯感激地說道。在這個時代醫生大多數是父子相傳,普通人想要學醫,是要簽協議,繳納不菲的學費,免費擔當多年的助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