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恪接過了劍九遞過來的青瓷碗將裏麵濃黑的湯藥灌了下去,雖然北冥神功能將體內的毒素逼出來,但是梟冷的毒血實在是太厲害了。想必這一次他需要花些時間來對付這些討厭的毒素,一如他花了那麽長久的時間來對付公儀家這個殺父弑母的惡人一樣。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將鏤刻著西番花圖案的窗欞濡濕了好大一片,公儀恪的銀眸轉向了窗外,看著一株株枯萎了的木槿花緩緩問道:“她怎麽樣了”

劍九忙回稟道:“身上的鎖情毒已經被梟冷完全解除了,興許此時正休養著。”

“嗯,”公儀恪的指節輕撫著下頜,眼神深邃,“稍後派小七送一些燕都珍寶閣的藥材去回春閣,還有送一些補品去。”

“是,”劍九心頭歎息自己都成了這個樣子還放心不下那個丫頭,其實他知道的長公子昨夜完全能夠將梟冷置之死地。興許真的是因為梟冷救了賜香丫頭所以才會放他一馬,可是公子對梟冷的殺父弑母之仇決計是不能不報的。

他隨即又想起了早上屬下報上來的一樁事由忙稟告道:“長公子,那個夜酒酒該如何處置”

公儀恪眉頭一蹙,他目前還不想得罪魔教那邊,可是不知道是何人挑撥他們東昊皇朝同魔教之間的關係他猛然間想到了那個神秘的共襄還有他背後的陶家,不禁有些煩亂,隨即平息了下來。

“不做理會。”

果然共襄猜得沒錯,公儀恪根本不不屑於同夜酒酒這樣級別的人去爭什麽,他現如今隻想了卻公儀家多年的心腹之患。

“長公子”一個渾身被雨水澆透了的影衛急速走了進來,半跪在公儀恪的麵前。

“做什麽這麽急”劍九不禁吃了一驚,上陽影衛向來訓練有素,沒見過這麽亂了分寸的。

公儀恪的臉色冷了幾分:“說”

跪在地上的那人被公儀恪這一聲狠狠冰了一下,打了一個哆嗦道:“啟稟長公子,回春閣的那個那個賜香大師闖進來了”

“啊莫不是看錯了”劍九嚇了一跳,這姑娘瘋了嗎現如今敢在公儀家的地盤上撒野並且還膽敢同長公子叫板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公儀恪猛地站了起來,一腳將地上結結巴巴稟告的屬下踹開,幾步走出了暖閣的門,頓時立在了門口的青石地麵上。

雨絲飛斜,將天地間染就了水墨山水般的清冷寫意。一群玄色勁裝的上陽影衛圍著一個身材瘦弱的小姑娘。他們臉上均是顯露出萬分的尷尬,抓起來吧不敢這是長公子看上的女人,遠遠多看幾眼便是褻瀆更何況肢體上的衝撞。

可是不抓起來吧,上陽影衛的臉幾乎被丟光了。這麽多人愣是被這個丫頭逼得步步後退,領頭的小七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跡,聲音中打著顫。

“賜香姑娘請留步“

賜香冷冷一笑,不做回應,緩緩向前走去。她抬眸看著遠處高台上的玄鐵籠子,又掃了一眼籠子邊此時站立著的公儀恪,唇角冷了下來。

“賜香姑娘”小七喊得聲嘶力竭,“長公子交代任何人不得闖入半步請賜香姑娘留步”

賜香又向前大大踏了一步,四周那些被上陽影衛驅趕走的河陽城百姓再一次擠了過來。藥王廟地處河陽城的中心,四周都是亭台樓閣,很多貴族子弟也是倚在欄杆邊遠遠看著絕色美人的大膽行徑。

這件事是天下奇聞,公儀家的尊嚴頭一次被一個小丫頭踐踏。他們紛紛引頸望去,看著那抹純白色身影漸漸逼近了關著梟冷的玄鐵籠子。

隻見她雪肌玉骨,被雨水澆透的衣衫緊貼著玲瓏的身軀煞是誘人,腰間的環佩上五色瓔珞襯著如瀑的青絲。絕色的巴掌大小臉更是容冠天下,舉世無雙。

公儀恪暗沉的銀瞳微微眯了起來,美人獨立,不語而絕。無須粉黛,無須華服,一顧傾城,再顧傾國。

劍九狠狠吸了口氣,這丫頭真的是瘋了這個世界上敢於挑戰長公子的人竟然會是她所謂紅顏禍水,這丫頭算不算呢

賜香一步步走向了藥王廟門前的那處高台,她的身子因為冰冷到了極致反而顯得麻木。艱難的緩緩一步一行,邁上了台階,也無視玄鐵籠子邊的公儀恪。拿出懷裏的金墨蠶絲突然纏繞在玄鐵柵欄上,咬著唇狠狠一勒。

哢的一聲柵欄竟然生生從頂端被削斷了她又將金墨蠶絲纏繞在玄鐵柵欄的另一端又是同樣的手法將拇指粗細的玄鐵柵欄削去。

梟冷頭歪靠在一邊的柵欄上,早已經昏迷多時,體內蠱毒的反噬已經開始,加上之前為了救賜香耗盡了真氣,同公儀恪的生死大戰將他徹底逼上了絕路。他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唇角的血跡似乎未幹透帶著些許青紫。

賜香的眼眸中登時湧出了眼淚,她抖著手探進了籠子。

“賜香丫頭你瘋了”劍九試圖拉住她,伸出去的手卻怎麽也觸及不到她的胳膊。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長公子冷如冰山的臉。

“劍九送賜香姑娘回去”公儀恪極力忍著心頭的恐慌和憤怒,他的指節緊緊攥成了半拳,修長的指節發著清白,緊貼在身體兩側。

賜香無視了公儀恪的憤怒,緩緩探進了手撫上梟冷的脈搏,幾乎沒有了任何跳動。她臉色一變,拚命咬著唇,閉上眼細心感觸卻又似乎覺得那脈搏中尚且有一絲躍動存在。

她大喜過望,猛地撕開了梟冷的衣襟,探手便要撫上梟冷結實的胸膛。

“夠了”公儀恪突然一把將她提了起來,銀瞳中流轉著瘮人的冷芒,“我說夠了回去”

四周的人們俱是一片沉寂,似乎被這樣的景象嚇傻了,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到頭來發現在這樣的局麵下不管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多餘的,因為這個世界中似乎隻留下了公儀恪和賜香這兩個人的剪影。

“公儀公子,”賜香冷冷一笑,盯著緊握自己手臂的公儀恪,提高了聲調,“梟冷是我回春閣的藥師,此人本姑娘今天說什麽也要帶走。男女授受不親公儀公子還請放手”

四周又是一陣吸氣聲,這丫頭實在是狂妄的緊竟然同公儀長公子如此說話,難不成嫌棄自己命太長了嗎

“回去”公儀恪的聲音冷了幾分,臉色沉了幾分,壓抑著極度的憤怒。這個世界上她可以喜歡任何人但就是不能喜歡籠子裏的這個混賬此番賜香的所作所為無一不預告著,這丫頭是來搶男人來了。

公儀恪的銀瞳中滾蕩著怒極而哀的情緒,喉嚨哽的厲害,卻又發泄不出來。握著賜香的手臂緊了緊,猛地將她拉著邁下了青石台階。

賜香沒想到此人會動粗,情急之下掙紮著反掌甩了出去,卻被公儀恪另一隻手抓住。他徹底震怒,這個混賬女人竟然為了梟冷要扇他耳光,他將她的兩隻手疊加緊緊攥在自己的右掌中,反手一擰箍在自己的懷裏,左手高高舉了起來。

唔劍九情不自禁隨著四周的人群發出一聲驚呼,這一掌要是打下去,賜香的小命便也完了。

“主上”遠處馬車上的靈兒大驚失色。

共襄緩緩放下了簾子,微閉眸子冷冷笑道:“放心,公儀恪怎麽可能舍得 現如今能救梟冷還真的隻能靠這個笨丫頭了。”

正如共襄所料,公儀恪高舉起來的一巴掌愣是沒有打下去。他的銀瞳注視著懷中的女子,感受著她因為真正麵對死亡而微顫的嬌軀,感受著她含淚的憤怒。

公儀恪歎了口氣:“回去吧這不是你該來得地方”

“我要帶他走”賜香重複著。

“回去”

“我要帶他走”

“滾”公儀恪暴怒一把將她推開,一邊的劍九和小七俱是一愣,從來沒見過長公子如此失態。

賜香踉蹌著站穩了腳跟,眼眸中剛才還出現的恐懼竟然蕩然無存,緩緩走到公儀恪麵前站定:“要麽讓我要帶他走要麽終有一天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噗馬車裏的共襄差點兒嗆死,手中的熱茶將羽袍沾染了一大片。

“這丫頭會不會說話”

“主上我們要不要出麵”

共襄猛地掀開簾子,卻愣在了那裏。遠遠便看到賜香手中托舉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玉鼎,那玉鼎設計的很是精巧,竟然是封閉的。但是裏麵卻是懸空浮著一朵青蓮,小巧玲瓏至極。

四周的人們具是詫異萬分不知所措,這丫頭就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了這個東西這是什麽啊

公儀恪和劍九的臉色卻是一變。

賜香將那玉鼎舉得更高了些,似乎就是要讓四周的人都看到一樣,她咬著唇帶著你死我活的決絕。公儀恪眼前一晃,這樣的神情昨夜從梟冷的臉上也看到過,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公儀公子”賜香聲音清脆,如珠玉之聲遠遠傳了開來,“這是煉製七品青蓮天心丹的藥材”

“啊”四周一片驚呼,不遠處看熱鬧的古河突然栽倒在地,又猛地爬了起來。七品丹藥七品丹藥這丫頭在說什麽

聞訊而來的皇甫即墨眼角狠狠抽了一下,一邊的端木煙雪震駭異常。

賜香很滿意與四周人們的反應看著公儀恪:“請公儀公子代為交代公儀家長老們一句話,本姑娘便是能煉製出七品青蓮天心丹的丹師。若是惹得本姑娘不開心,想必你們公儀家的那些老家夥們知道同一名七品丹師對抗的後果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