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香絕沒有想到自己在青丘鎮的第一樁買賣竟然是賒欠,說出來簡直是東昊帝國丹師界的恥辱,因為從來沒有人膽敢賒欠丹師的銀子。煉丹的時候少那麽一點兒火候,或者下錯那麽一點兒藥,也就是一點點,當時吃不出來,後患可以埋伏到十年以後,誰能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可是那個名叫劍九的小白臉,那個看起來很拽的家夥竟然欠了賜香兩千兩銀子,這也罷了。那人挑著賜香的下巴,說不出三天不光給她兩千銀子,還有給她所想象不到的東西。

現如今的賜香被迫被五花大綁跪在了一臉死人樣黑著臉的單藥師麵前,咬著牙,暗道天下的男子莫非都是不守信的薄幸之徒嗎這就是劍九承諾的給她更多三天嗬這都已經三十天過去了,銀子呢人呢堂堂七品丹師被人賒欠了銀子也就罷了,還被放了鴿子

啪單藥師已經摔了第三隻茶杯,震怒之下,一邊的丫鬟仆從夫人小妾具是肝膽一顫。

“說你是何方妖女膽敢偷竊我單家祖傳的寶貝淩霜草”

淩霜草常年生長在苦寒之地,一年開一次花,最重要的是開花之後的那粒果子,是煉冰魄丹的主要材料。這個還是單藥師的祖師爺傳下來的寶貝,不想竟被自己的兒子偷了出來,送給這個帶著麵具的青丘鎮最醜的丫頭燒了真正是要氣死他啊

“小女子”賜香吞咽了口唾沫,單濤你也太沒義氣了吧說好是兩個人一起偷的,得了那兩千兩銀子五五分成,然後拿著這個做盤纏去燕都看美人。怎麽現如今變成了自己是妖女,單公子倒是被妖女迷惑的可憐人。果然天下的男子都不可信,以後不要相信任何一個男人的鬼話。

“說你是怎麽迷惑我兒子的”單藥師臉色臘黃,一多半兒是被氣的,帶著青色四方巾,一襲青色錦袍罩在身上卻有些過於寬大。蒼老的臉頰棱角分明,那雙桃花眼卻同單濤一般,隻是此時微眯了起來更危險一些。

賜香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粗布衣衫,摸了摸臉上的麵具:“單老爺,小女子沒有迷惑單公子啊”

“一派胡言,還巧言令色,強詞奪理,簡直氣煞老夫了”

“老爺莫氣壞了身子,”一邊的杜姨娘扭著腰款款走了過來,“近來聽聞這丫頭邪性的很,含香院的媽媽說她中了邪,要用火燒了去。”

賜香別過頭嘴角抽抽,杜姨娘我沒惹你吧她哪裏知道,杜姨娘早已經發現賜香這丫頭雖然帶著個麵具,但是卻有幾分吸引人之處,以後不要連老爺也被她迷上了那可便遭了。

“火燒”單藥師此時氣得七竅流血隻想將這個妖女弄死大快人心。

“是啊,老爺,說不定這賜香丫頭真的是中了什麽邪氣你想啊少爺怎麽會鬼迷了心竅將她贖回來呢容顏俏麗倒也罷了,可是誰不知道賜香是青丘鎮最醜的丫頭。你看看少爺又是贖身,又是替她偷您的家傳寶貝,這不是鬼迷了心竅了嗎您再看看這丫頭的打扮怪裏怪氣的,豈不是和之前不一樣了呢”

單藥師渾濁的眼眸果然狠狠瞪向了賜香的麵具,點了點頭。

“單老爺”賜香有些心慌。

“來人準備麻油火媒子幹柴將這妖女拖出去”

不是吧賜香仰天長歎,自己在青丘鎮的死法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的沒新意啊

“單濤救我”賜香不得不將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賭在了那個不見人影的很沒義氣的單濤身上。

“單濤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啊”

一邊躲在暗處的單濤直撓頭,丫頭能不能換一句台詞

“老爺”一邊的單夫人,款款站了起來,“老爺,得饒人處且饒人,隻不過是一顆草藥,人命關天,就放過她吧”

“夫人夫人救命啊”賜香隻覺得單夫人此時的慈祥和藹能比得過她早已經死去的娘親了。

“婦人之仁”單老爺置之不理,“還不快扶著夫人去後堂吃齋念佛去順道看看那個混小子關好了沒有別讓他跑出去再惹是生非將一些亂七八糟不幹不淨的人帶進家門中來。”

單藥師轉過身繼續他的燒人計劃:“還不快著些將這個妖女燒了去”

“不要不要我說嗚嗚嗚”賜香剛要講出真話的嘴巴被狠狠塞進了一個麻胡,登時說不出話來。她本來是要將那個可恨的劍九招出來的,既然那人先背信棄義,她賜香不遵守丹師操守替客人保密了。

回春醫館向來是救死扶傷之處,此時院子裏卻是架起了柴火,門口早有一群好事之徒圍觀著指指點點。

“那邊的柴禾放的少了些,一會兒燒不起來的”

“對對,先澆上麻油”

“不對,應該是先點火後澆上麻油”

“非也非也,先澆麻油後點火”

賜香一翻白眼氣暈了過去。

單藥師拿著火把動作瀟灑地竄到了賜香麵前:“你這個妖女今天便將你與我的淩霜草陪葬”

賜香悶哼了一聲氣活了過來,想必她重生前被自己煉化掉的草藥太多了才會遭此報應

“爹爹不可啊不可啊”好不容易從後軒閣的窗戶爬出來的單濤忙奔了過來去搶奪單藥師手中的火把,卻不想用力太猛直接將自己的老爹撲到,單藥師手中還在猶猶豫豫的火把登時射了出去。

賜香身下澆了麻油的幹柴頓時點燃了

“嗚嗚嗚”賜香猛烈的掙紮著,天哪她究竟惹了哪方神仙這樣捉弄她這一次若是死了,鎖魂玉也沒有在身邊,自是要真的灰飛煙滅了。

啊圍觀的人群突然被踹飛幾個,一個身手矯健的漢子猛地竄進了院子,動作極其利索,幾下子將綁著賜香的繩子斬斷。一個橫抱將她抱到院中的空地,賜香剛要道謝卻發現嘴巴裏還被塞著麻胡。

但是院子裏的人頓時安靜下來,院門處此時在幾個黑衣人的簇擁下緩緩走進來一個人。一個極美的白衣侍女撐著一柄六十四骨孟宗竹的油紙傘,另一個侍女抱著七弦琴,蠶絲做的線根根耀眼。

傘下安安靜靜站著一個個頭十分高挑的女子,潔白的衣衫由八十一隻白鷺羽絨撚出的羽線織成,純潔無暇不沾絲毫塵埃。

此時傘柄微微抬起,露出了女子戴了黑玉額環的白皙額頭,細長的眉,清冷的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淡色的唇。

她狹長的眼眸微微抬起,潑墨似的眼睫像是正在破繭的蝴蝶,優雅的向上緩慢翻開,舒張羽翼,略帶淺褐色的茶色雙眸,仿佛兩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深不見底。此時看著狼狽不堪的賜香,唇角掠過一抹似隱若現的詭詐笑容,瞬間疏忽而過,恢複了清冷的平淡。

滿院子的人都被她的絕色姿容震驚了,一邊抱琴的侍女也是美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緩緩走過來福了福道:“我家主”她似乎想起什麽來,“呃我家小姐請問賜香姑娘可在此處”

賜香眼淚瞬間流了出來,天使啊真是救命的天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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