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濃時,公儀恪銀瞳越發清冷,本來撫向賜香的手距離臉頰幾寸的地方停了下來。賜香的麵容澄澈若冰晶玉透,似乎一碰便會碎去。太過幹淨太過純粹,以至於望著這張臉便會想到這世上所有美好的存在,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嗬護之情。

公儀恪愣怔了幾許,緩緩放下手,攥著手中的玉瓶頓了頓,輕輕放在了賜香的枕邊。他緩緩站起身來,即便賜香說的那些臉上的爛瘡是欺騙人的鬼話,他也不會生氣。這個神秘女子這樣做定然有她的理由,這隻玉瓶中裝的膏藥卻是極其難得的玉淩膏,不管什麽樣的傷隻沾一點便恢複如初。

白色人影站了起來,輕巧的退了出去,不多時共襄和梟冷走進了院落。梟冷邪魅無狀的臉上此刻一片陰冷,共襄的神情也是帶著幾許凝練。

梟冷看了看賜香睡著的軒閣,扭過身看著共襄:“拜托你一件事”

“講”共襄唇角無奈的苦笑,他怎麽也沒想到梟冷竟然是公儀家許久以前被趕出家族的那個孩子。他就說嘛,梟冷這樣的外人怎麽能輕而易舉的進了公儀家的明月山莊。原來他對公儀家的一切機關設置,鳴哨暗哨都是了如執掌。這其中的波折曲直雖然梟冷閉口不提,但是共襄也已經猜得出來定是不可為外人所說的家族秘辛。

“不要將這些事情告訴賜香,更不要說我是”他似乎掙紮了一下,“我是毒師。”

共襄一愣,隨即了然,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厭惡的便是毒師這個身份了。沒有人願意同這樣一群人沾染上任何關係,梟冷這樣說也無可厚非。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能不能先把你的蛇帶走”

梟冷點了點頭:“我這便離開,公儀恪對你似乎產生了懷疑,你帶著賜香盡快走”

共襄微微一笑:“他已經對我們產生了懷疑,這一次所謂的宴請夏狩也不過是一個試探罷了,就是不知道那個小丫頭有何打算我倒是很願意帶著這位能煉出五品丹藥的小丫頭回丹王穀,是不是很有麵子”

梟冷別過臉,不想多說,開始喚他的蛇:“花花花花”

“別喊了在賜香的房裏”

梟冷一頓,暗道這蛇倒也養不住了,見色忘友的渾蛇。

“走去她房間裏看看”共襄大大咧咧的走了過去,卻被梟冷猛地拉住了胳膊。

“這樣不好吧”

“那你的意思是你明早戴著一條雙頭蛇大搖大擺從公儀恪麵前走出去你難不成還想再來第二次家族圍殺”

不等梟冷回答,共襄早已經大步走了進去,一向邪魅的梟冷倒是有些扭捏。看著前麵那抹清絕的身影,不禁暗道誰說共襄是個翩翩君子分明是一個無賴之徒,這樣隨便闖進一個姑娘家的內室。

他雖然心中如此想著,卻也腳下不拉半步,軒閣中轉來了賜香熟睡的聲音,帶著輕微的呼嚕聲。

梟冷的唇角暈染出一抹微笑,卻不想前麵的共襄停下了腳步,他差點兒撞了上去。

“你的蛇,”共襄指著暖閣外間的床榻,深紫色的花花僵直著身子像是死了一般。

梟冷猛地衝了過去,卻發現花花身上散發出了陣陣酒味,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那丫頭將你的蛇灌醉了”共襄幸災樂禍。

“該死的,”梟冷低低斥責了一聲,將花花扛在了肩膀上走了出去,在門口卻又定住了轉過身看了一眼珠簾那邊依然睡得很沉的倩影。

“共襄,你也給老子滾出去”

“你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看我像是那種乘著人家姑娘睡著了之後隨意輕薄的登徒子嗎”

“滾出來”梟冷強調了一次,共襄搖著頭走了出去,卻不想梟冷在共襄出了軒閣之後手中的藍芒一掃釘滿了軒閣的門。

“梟冷”共襄一驚,這家夥竟然用淬了劇毒的毒釘將賜香的門封了起來,那細細的毒釘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梟冷你這招雖然防備登徒子進來,可是明早賜香姑娘怎麽出門”

“放心,這毒隻針對男子的血液有毒,對於女子卻是大補”梟冷扛著花花猛地竄上了房簷,消失的無影無蹤。

“果然是”共襄歎了口氣,“用毒的高手”

陽光灑落進來,賜香捂著腦袋,總覺得自己昨天夢到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是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麽。她有些頭痛,這一覺睡得太沉以至於身子骨倒是軟綿綿的,一抬手枕邊滑落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她猛地坐了起來拿在手中,竟然是一隻玉瓶,心頭的狐疑更大了幾分。揭開蓋子,輕輕嗅了嗅,淡淡的杜若香氣襲來,瓶口微微暈染著銀白色冰霧。

“玉淩膏”賜香喊了一聲,在淩雲峰頂的時候聽到過關於玉淩膏的傳聞,天下第一療傷神藥。傳說是九品藥師銘天的傑作,每年也就能煉出五六瓶的樣子,江湖中爭搶如雲。

她咬著唇忙將玉瓶藏好,這個決計是好東西,隻是不知道誰給她的。猛地又想起什麽來,難不成昨天夜裏有人來過賜香忙穿好了紗衣,走出了內室,卻發現外麵的花花不見了。她咬著唇頓時猜到了,定是那個梟冷,這人太可惡了些,竟然夜半

她的臉色一紅隨即想到定是他要找了他的蛇回去,不知道這個家夥究竟在想什麽平白無故還要送她一瓶玉淩膏做禮物。不管了,自己被他卸了很多次手腕腳腕,也算他良心發現的一個補償。本來梟冷這樣的人是不能按常理來判斷的,軒閣外麵此時傳來侍女溫柔的聲音。

“賜香姑娘起來了麽可要梳洗”

“嗯,”賜香應了一聲,幾個丫鬟端著梳洗之物走了進來,看著賜香的眼神卻是多了幾分好奇。這便是哪個很厲害的一品丹師而且舞跳得很好關鍵長著一張神秘莫測的臉最關鍵還是那個地方出來的女子

賜香隨著她們擺弄,倒也沒想到自己已經成了人們紛紛議論的話題。梳洗過後,鬆鬆綰了一個墜馬髻,換了一襲粉色紗衫,襯托著窈窕的身段更是纖弱嬌豔。配著那個麵具,於這嬌怯中帶著幾分揮灑自如的神秘。

“賜香”另一邊的共襄也穿扮好走了出來,一身素錦鑲嵌竹紋的素白錦袍,打開折扇緩緩走了過來,身邊隨著的小丫鬟看著他那張冠絕天下的臉,頓時癡迷萬分。

“共襄,”賜香一把將他拉至身邊,壓低了聲音,“梟冷那個混蛋哪兒去了竟然敢”

“敢什麽”共襄含著微笑明知故問。

賜香臉色一紅,算了對於梟冷夜裏闖她的房間也不計較了:“那個混賬哪兒去了我知道他帶走了他的蛇。”

共襄一頓:“此處不宜久留,一會兒我們便辭行回河陽城去不過”他看了一眼賜香詫異莫名的眼眸,“你隨我來僻靜處”

賜香款款跟了過去,看著他的神神秘秘:“我們怎麽走據說公儀恪今天還要請客有好吃的東西,這樣隨便中途離去沒有理由吧況且啊你”

賜香被共襄的真氣擊中了穴位倒在了他的懷中。

共襄唇角一勾:“你暈了,不就有理由了”

他轉身抬高了聲音:“快來人舍妹舊疾複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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