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賜香死死盯著共襄那雙同樣哀痛不已的茶色雙眸。

“香兒,給彼此一條活路好嗎”共襄從來沒有如此低聲下氣的哀求過,鮮血灑落在了錦袍上變成了深紫。

賜香咬著唇一字一頓:“共襄,是你們陶家不給我活路,是你們陶家”

“長姐快走”鍾悟其同已經反應過來的容馨兒早已經同陶家的人交起了手。

“一個也不許放走”桃花夫人看到賜香竟然敢拿著劍刺傷了自己的兒子,實在是無法饒恕,不禁狠下了心。今日賜香這個八品丹師若是活著放了出去,他日定是南昭陶家的一個死敵。

“共襄”賜香看著四周越來越多的陶家人,不禁心生憤懣,原來陶家從來都沒有對容家有著絲毫的放鬆。短短時間便圍了這麽多的人想要置容家人於死地,自己還傻乎乎的要嫁到陶家來。

“共襄你好狠”賜香從懷中摸出了那枚經過共襄重新打造的雙螭雞心玉佩。

“香兒”共襄眼眸中閃現出一抹絕望,“香兒我喜歡你是真的,我想和你白頭偕老也是真的,我”

他頓時說不出話來,雙螭雞心玉佩在賜香的內力催逼下化成點點碎片,飛舞在共襄的眼前。

“共襄從此我與你恩斷義絕”一滴淚順著賜香貼著金箔的眼角緩緩落下,隨著那些碎片蕩然無存。

“香兒”

賜香再也沒有回頭,身上的內力催發到了極致,遇佛殺佛的淩厲氣勢竟然讓陶家的那些護衛們觸目驚心。

“放了他們”共襄踉蹌著突然下令。

“共襄”

“母後”共襄怒目而視著自己的娘親,“母後,積點兒德吧求求母後積點兒德吧”他猛地將肩頭刺進去的長劍拔了出來,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登時傷口血流如注。即便是頸項也被共襄刮開一條口子。

桃花夫人沒想到兒子竟然以死相逼,不禁愣怔了幾許,不得已做出了退步。前廳的門重新打開。容庚抱著容佳氏的屍體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四周護著賜香,容馨兒還有鍾悟其等容家的下屬。

雲隱到底是最沉穩的那個,看到這番血濺喜堂的慘狀,早已經命人將回春閣的丹師糾集在一起。分成幾路撤出了南昭,鍾悟其等還算存著一絲清明的屬下們絲毫不敢懈怠。守護著容庚同賜香走水路撤出了南昭。

不想南昭桃花夫人的屬下竟然半道包圍截殺。好不容易化整為零繞道東昊國的地盤兒才逃了出來。

隻是現如今東昊國依然是三家割據打的不可開交,倒是給鍾悟其等人以可乘之機。容庚抱著容佳氏的屍體始終不肯放開,神情也是變得呆滯不堪。

賜香忍著痛同鍾悟其商量著。命他同馨兒買一些冰塊兒來將容佳氏的屍身保存好。原本從戈雅沙漠撤回北冥最為近便,沒想到桃花夫人那個毒婦早已經派重兵堵死了他們的回歸之路。

可是繞道東昊國難免會有更大的風險,卻也隻能如此了。鍾悟其同容馨兒忙去附近的鎮上買冰塊兒,也不知道能不能買到。

賜香命令逃亡的馬隊躲在林間休息,這幾日奔逃累人得很,但更多的是心累。賜香又開始了過去接連不斷做惡夢的處境,這一次夢境中倒是很奇怪的沒有出現容佳氏。而是不停地一遍遍出現共襄被自己刺傷,渾身是血的恐怖模樣。

“尊上前麵是豐鎮,公儀恪的地盤兒,我們要是向公儀家求救興許能走得快一些。東麵可是到了梅家的地界兒了。”

“燕王皇甫少宇呢”賜香的聲音嘶啞的厲害,唇角也裂開了血口子,雲隱看著眉頭微微一蹙。

馬車外麵的龍吟若隱若現的歎了口氣。暗道賜香大師同武陵王共襄之間的糾葛比她和雲隱還要波折難安。

“燕王距離此處還很遠。這裏主要是公儀恪同梅家爭奪的要害之處,”雲隱之前在禹州對於這些事情已經了然很多。

賜香垂首看著自己手中隨時握著的短劍。不禁苦笑,那些男子都說要對她好。他們真的對她好的沒邊沒沿,竟然逼著她有家不能回。突然之間覺得一切都看淡了,前世的情殤還沒有來得及醒悟,這一世卻還是深陷了進去。自己枉為重生了一回,卻還是看不透情這個字。

“雲隱幫我個忙”

雲隱神色嚴整:“尊上何須用這個字如今尊上陷入這般處境雲隱願意肝腦塗地。”

“雲隱,”賜香緩緩道,“你們從公儀恪的地盤兒走替我將我爹送回北冥。”

“尊上”雲隱不禁大吃一驚,不知道尊上緣何不願意去見公儀恪也不知道他們幾人去了北冥後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怎的這般別別扭扭

賜香將身上的衣衫緊了緊隨意道:“你也不要隨便亂猜,再過幾天便是燕都丹會,我想找個僻靜地方靜一靜,準備準備。雖然戰亂頻發,但是每一屆的丹會都不會被中斷的。相反如今戰亂時期,丹師倒也是能狠賺一筆。”

她說完倒是自嘲的笑了笑,雲隱不禁苦笑,這就是丹師界的悲哀。永遠躺在血腥之上賺銀子,試問哪一個求取丹藥的武者不都是手上沾滿了血腥,他們丹師隻不過是助紂為虐罷了。

“好吧尊上我一定將容將軍平安送回到北冥容家”

賜香感激的看著他,她現如今真的太累了,隻想自己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她不敢告訴容庚,不敢告訴容馨兒,甚至連已經死了的容佳氏也騙了去。她根本不是他們的女兒若兒,也不是馨兒的長姐,她隻是不要臉的占據了別人軀體的靈魂。她不敢告訴他們,真正的賜香已經死在了青丘鎮的毒蛇之口,自己隻是個替代品而已。

可是她還是心痛的要命,容家對她的好,桃花夫人的惡毒狠辣,還有共襄她猛地搖了搖頭。也許與共襄真的有緣無分,她活該做一個飄蕩的孤魂野鬼。

“雲隱記著務必遠離梅家,公儀恪問起來也不要說我的下落,還有提醒鍾悟其防備北冥皇帝蕭止,可記下了”

“屬下明白”

“冥獸怎麽樣了”賜香猛然間想起了那頭可愛的巨獸。

“尊上走了以後,冥獸已經回到了冰穀,想必等著尊上去接它。”

“嗯”賜香突然很懷念冰穀與冥獸在一起的簡單日子,此番決定哪裏也不去就去冰穀躲幾天靜靜心。

雲隱似乎看出了賜香的心思不禁躑躅著提醒道:“尊上,禹州現如今是梅家的地盤兒,雖然丹師們同那些政客不會有太多的交集,梅家也不敢動禹州的回春閣,但是畢竟對梅蒼雲尊上要小心些。”

“嗯,我明白謝謝雲隱告辭了”賜香將隨身的短劍帶好,接過雲隱遞過來的瑣碎銀子。徑直走到了容庚的馬車邊,剛要掀開簾子卻聽到裏麵傳來容庚嘶啞的聲音。

“依雲別睡了回家了”

賜香握著馬車簾子的手頓住了些,緩緩轉過身離去。她同樣也承受不住這樣的結局,有時候選擇逃避不敢正麵麵對也是一種解脫。

她緩緩走進了茂密的叢林,目送著回春閣的車隊漸漸消失在自己滿是水霧的視線中。公儀恪會照顧好他們的,也算是公儀恪又還了她一分。

賜香換上普通的男裝,將一頭的秀發高高紮成一個精幹的馬尾,戴著竹鬥笠,緩緩行走在熱鬧的集市。雖然戰亂打擾了平凡的生活,但是生活依然在繼續。若是悲傷便可以看看這些永遠熱鬧的集市,就會從中吸取一些讓自己活下去的力量。

賜香肚子有些餓了,此去冰穀還有些時日,她也不急著趕路。第一次沒有了那種緊迫感,卻多了一種一想起來就會痛徹心扉的空虛感。不能想共襄,一想就會止不住的流淚。有時候自己在熱鬧的人群中走著走這便會眼前一片水霧,不得已找一個僻靜地方拚命的舔傷口。

“客官你要吃點兒什麽”小二將賜香迎進了客棧。

“隨便點兩樣,吃飽便成”賜香至從從南昭逃出來隻覺得對一切事物都看淡了幾許,若不是餓的要死幾乎連飯也懶得吃了。

“哦”店小二也不防備賜香會這樣說,忙應了一聲兒揀著尋常的飯菜上了一份兒。

賜香將自己瘦弱的身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扒拉著麵前的陽春麵。耳邊卻是傳來了幾個閑漢的議論紛紛,不由得她不聽。

“公儀家兩兄弟還真的是狠呐大公子武功出神入化,二公子竟然還是個毒師,晏城一役幾乎讓梅家元氣大傷”

“是啊是啊若不是晏城距離淩雲峰端木家族很近,葉長老出麵調停,公儀家兩兄弟斷然會將梅六公子”

“噓噤聲”

“對了,聽說了嗎南昭武陵王共襄的親事倒是著實的熱鬧,竟然血濺喜堂,嘖嘖嘖”

“可不是流年不利原本的皇太子,未來的皇帝倒成了武陵王,還被未來的妻子差點兒刺死。”

賜香緩緩放下了筷子,將瑣碎銀子放在桌子上離開。外麵正午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痛,她微微眯了眼,再睜開時卻對上了一雙滿是戲謔的惡毒鳳眸。

“賜香大師好有閑情逸致啊”梅蒼雲一襲海綠色團幅圖案錦袍,白玉冠將漆黑的頭發束了起來,陰測測的扯著唇角盯視著賜香。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