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碗中的兩滴血珠漸漸融了起來,墨羽臉色一片慘白,踉蹌著向後退去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墨羽的聲音發顫。

桃花夫人看著已經麵目全非的共襄,心痛如刀絞,垂著頭笑出了眼淚:“為什麽不告訴你嗬嗬玉墨因為你不配”

墨羽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半輩子的爭奪,竟然是在同自己的兒子爭奪那個皇位。這簡直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玉墨如果你的心還尚且有一絲對你親生兒子的愧疚的話,就放了他,我要帶他走”

夜懷律緩緩走到了賜香的身邊,她懷中的共襄再一次暈了過去。共襄的身子好似殘破的布娃娃,隨時隨地會在風中消散瓦解。

“共襄別睡醒醒啊”賜香生怕他撐不住睡過去,一睡便再也醒不過來。

“賜香大師讓老夫看看”夜懷律將共襄從賜香懷中移了過來,平躺著放在了步輦上。

桃花夫人再也不理會墨羽的神情,也走了過來蹲在了自己兒子身邊,將兒子腫脹不堪的手緊緊握住。

“怎樣”

“回稟娘娘”夜懷律沉吟著,臉色卻是肅整的很,“情形不容樂觀,急需要送到臣那裏去。”

“淩夜山莊”桃花夫人明白了,蠱王夜懷律一輩子收集了不少古怪的東西,想必能有那麽一兩樣救兒子的命。

夜懷律點了點頭,桃花夫人看著賜香道:“和我一起走”

賜香一愣,卻是心頭五味雜陳,點了點頭。

“墨羽教主”桃花夫人唇角勾起了殘忍的笑容,“可否借用你的船送我們一程”

墨羽現如今很亂,帶著一片茫然。一邊的緋越緩緩站了出來道:“我親自送你們走,還有蠱皇至毒是我下的,想必你們解蠱的時候也需要我。”

這倒是令賜香大感意外,緋越竟然主動要陪他們一起走。難不成不怕桃花夫人乘機將他扣下來處死嗎

緋越衝墨羽躬身道:“父親,孩兒這便去一趟,還請父親保重”

“越兒”墨羽木然的神態震動了幾許,他們都要走了嗎即便是連一向對自己最忠心最親近的緋越也要離他而去。

他從緋越的那雙眼睛裏已經看到了對他最深切的失望,這令他的心頭如被插了一刀,難以安然自處。

緋越知道現如今真相浮出水麵,墨羽斷然不會再殺共襄這個自己的親生兒子了。最主要的是,緋越突然覺得累了,很累很累。一直以來都在為父親而活著,現如今隻想為自己活著。

夜懷律的蠱毒之術甚是高超,加上共襄這樣的情形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至於賜香,他隻想讓這個善良的女人能夠得到幸福,恰如在魔教桃花穀的時候,他忍著痛在魅蠱上做了手腳放她走。否則依著梟冷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將魅蠱那麽輕鬆的解開。

他承認梟冷下毒很厲害,解蠱隻能靠邊兒站。

當下靈蛇島的正殿變得清淨異常,人都走了一個幹淨。墨羽痛苦的扶著腦袋癱坐在了那張特製的龍椅上,卻看到了一邊的一隻白玉瓶子。

一枚金色的丹藥輕輕浮在玉瓶中,他猛地一頓,一定是賜香剛剛偷偷留下來的。

真正的龜蛇金丹,原來這丫頭早就煉製出來了,這幾天讓他不停地試藥還是在耍他。但是這一枚龜蛇金丹,他明白賜香這丫頭是真的送給他的。許是害怕他再造殺業,將自己的功力突破。或者說僅僅因為他是共襄真正的父親。

“嗬嗬哈哈哈”墨羽攥緊了玉瓶笑得前仰後合,笑出了眼淚,緩緩伏在龍座上痛哭流涕。

他都對自己的兒子做了些什麽,這一次即便是共襄能被救活,他又如何去找他一直以來自己都很奇怪這孩子有幾分像自己。不過認為那是與自己同父異母的緣故。

誰知道嗬他竟然是自己的種是自己的

緋越親自駕著船帶著共襄等人去了夜懷律的淩夜山莊,剛一到山莊門口便看到黑壓壓一片的南昭禦林軍。

賜香不禁暗自側過頭看了一眼桃花夫人,臉色鎮定,頗有從容不迫的大將風度。看來此番她早已經拿定了主意將共襄的身世之謎解開,帶他來到這裏解蠱。

將每一個可能出現的情形都算計在內,沒有出任何差錯。如今南昭老皇已經病入膏肓,南昭實際的統治者便是這個美豔無雙的女人。

載著共襄的馬車一駛入淩夜山莊,四周的禦林軍便將此處重重包圍了起來。淩夜山莊三麵環水,一麵靠山,地理位置倒是優越的很。

桃花夫人這般重兵防守看來對墨羽還是頗有些忌憚,長久生活在宮廷中的人。什麽樣的陰謀陽謀沒有見過,親情這種東西早已經變得一文不值。

桃花夫人將一切安頓妥當之後,直接在這裏批閱奏章,安置全國政事。同時下令將廬江江麵封鎖起來,不得任何船隻靠近。

雖然桃花夫人現如今還是查不出來靈蛇島的具體方位,但是在廬江水域卻是不言而喻。她也沒有下令絞殺墨羽,隻是將他困住。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將共襄救活了,可是這種蠱皇至毒實在是難纏的很,若是去除掉共襄體內的蟲子,他便不可能再活下去。他的每一寸血液都已經壞了,隻有依靠蟲子分泌的特殊物質存活。

十幾天過去了,眾人還是一籌莫展的坐在花廳中商議。這樣的商議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連桃花夫人也有些絕望。

“娘娘臣認為應該以蠱製蠱”夜懷律緩緩躬身道。

“你講”桃花夫人的臉色已經非常的難看,斜靠在椅子上,絲毫沒有了以往的那股子淩人氣魄。

“再培養一種蠱蟲,進入殿下的體內”

“閉嘴”桃花夫人震怒,杏眼一瞪,“你們當我的兒子是什麽除掉一種蟲子,卻將另一種蟲子放進去,還嫌他不夠痛苦嗎”

“夜前輩,”賜香最近也是被共襄的蠱毒折磨的日漸消瘦,臉色蒼白,她緩緩站起來道,“這樣的法子實在是治標不治本,最後隻能使共襄的身體越來越垮下去。”

夜懷律默默退了下去,他也實在是沒辦法了。偷眼看了看緋越,這小子的蠱毒實在是狠辣,隻是沒想到這小子的道行還是太淺了一些。隻會下這蠱皇至毒,卻不會解蠱。

“緋越你有何高見”桃花夫人冷冷看向了他,手指微微攥緊,恨不得現在就下令處死這個混蛋。他們對共襄下蠱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要給他解蠱,所以才會導致這般束手無措的境地。

緋越倒是鎮定從容,絲毫沒有將桃花夫人的震怒放在眼裏,緩緩道:“我倒是有個法子。”

他沒有用敬稱,對於這個給他帶來一輩子夢魘的女人,她不配。也沒有用謙稱,他雖然是晚輩卻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

桃花夫人不在乎這些,隻是逼視著他:“什麽法子”

“我有個條件”緋越突然抬眸看著她,沒有絲毫的畏懼,倒是令桃花夫人刮目相看。

“哼什麽條件”

“昭告天下立玉墨太子為帝”

賜香等人具是詫異,緋越這樣的要求實在是不合時宜。況且桃花夫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怎麽可能放棄自己手中的權力。

“嗬嗬嗬”桃花夫人冷冷笑道,“緋越你今天說的話可真的是大逆不道得很,我完全可以殺你的頭”

“不要虛張聲勢了,”緋越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如今南昭國真正說話算數的人隻有桃花夫人你。你已經監國這麽久,隻是等著你的兒子將位置坐穩了,便將他扶上皇位。誰知道你兒子並不承你的情,為了一個女人卻甘願死在外麵。”

賜香的臉垂了下來,緋越繼續道:“人算不如天算,桃花夫人你的確培養了一個很優秀的兒子。可是您的兒子卻是一個情癡,可不可笑。即便他的蠱毒治好了,他還有繼承皇位的能力嗎”

“這都是拜你們所賜”桃花夫人突然站了起來將桌子上的一應茶具掃在了地上。

她的這個“你們”當然也包括紅顏禍水賜香,賜香顯得很無力,她可以煉製丹藥卻是對蠱毒這方麵一無所知。若是能有個法子救共襄,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緋越淡淡一笑:“桃花夫人,有因必有果,這個結局誰也有錯。不過我們再追究過去已經沒有絲毫的意義,我隻是問桃花夫人一句。在你的心目中,兒子與權力究竟哪一個更重要”

桃花夫人冷冷笑道:“你這是威脅我嗎緋越你可要記清楚了,我陶家有一百種手段可以讓你開口說出救我兒子的法子來。你若是現如今盡心盡力倒也罷了我可以念在你的功勞,將你的錯一筆勾銷,甚至可以封你一個王侯在南昭國風風光光的生活下去。如何”

“哈哈哈”緋越笑著點著桃花夫人的鼻頭,“桃花夫人,人人都說你何等的聰明,可是我怎麽覺得你愚蠢至此”

“放肆”夜懷律喝止,其實他這幾天對緋越越來越欣賞,早已起了愛才之心。此番生怕桃花夫人震怒將他處死了,那可真的可惜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