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香的手哆嗦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登時掉落了下來,穩健持重的姿態終於被打破。酒杯摔在地上咣當一聲,酒水四濺。

她猛地轉過身看著身後的梟冷,那張豔麗到極致,俊美到極處的臉漸漸沉了下來。他腰間的雙頭蛇花花不安的遊弋起來,發出窸窸窣窣的混亂之聲。

“梟冷”賜香聲音顫抖,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梟冷的心情,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夜晚梟冷救她的時候,同她講過的故事。公儀恪瘋了嗎梟冷與他有著生死仇恨,怎麽可能執掌公儀家

公儀恪踏著一室的幾乎要凝固的空氣,緩緩走到梟冷的麵前,賜香不得不擋在了這兄弟兩之間。

“長公子”賜香帶著哀求,她再也承受不起,承受不起這兄弟兩個之間發生什麽,實在是承受不起。她隻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安好,這難道也有錯嗎

“賜香大師,這是公儀家族的家事,還請賜香大師行個方便”公儀恪也是公事公辦的模樣,看著令賜香分外痛恨。

“長公子”賜香知道自己欠了公儀恪太多,可還是不願意這兩個人之間交鋒。

“死女人走開”梟冷話雖然說的野蠻,手上的力道卻很輕緩緩將賜香推到了共襄的身邊,挺身站在了公儀恪的麵前。

“誠心找死嗎”梟冷看著公儀恪實在是煩悶得很,隻是他內心深處覺得這份煩悶實在是莫名其妙的可以。

公儀恪突然將手中的半塊兒玉佩伸到了梟冷的麵前,梟冷本來還很鎮定的神態猛地巨變,一把抓住了公儀恪手中的玉佩。

他狠狠踉蹌了一下。忙又站穩了。

“這是這是”

公儀恪銀瞳中滿是悲哀:“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你娘親被殺死的那一夜”

“不這怎麽可能”梟冷的琥珀色眸子帶著幾分嗜血的寒意,死死瞪視著公儀恪,身子不停地抖了起來。

娘親的貼身侍婢如姨將自己救出來的時候,奄奄一息的娘親將半塊兒玉佩塞進如姨懷中,告訴她這個是從仇人身上拽下來的半塊兒信物。

“梟冷。”公儀恪看著麵前的弟弟,一直以來他都在追查梟冷娘親的死因。因為他從來不會相信自己的爹娘會那麽狠心對梟冷母子下此狠手,公儀家雖然縱橫大陸世界很多年,還不至於這樣去殺害自己流落在外麵的血親。公儀家族還沒有冷血到此種地步

“不可能”

“梟冷,取出你懷中的那半塊兒玉佩對一對便知道,你看看到底是不是爹的名字”

梟冷像是著了魔一樣。將懷中藏了很久的那半塊兒玉佩拿了出來,將公儀恪拿過來那半塊兒玉佩合到一處竟然是一個模模糊糊瀏字,而不是公儀清江的清江二字。

所不同的是梟冷之前從如姨手中接過來的半塊玉佩上刻得的是個三點水的部首,公儀恪找到的半塊玉佩卻是另半邊兒劉字。正因為如此,公儀家的人才長久查找劉氏家族的人。原來從一開始就錯了。

“害死你娘親的並不是爹,而是另一個叫周瀏的男人,”公儀恪的手臂高高揮了起來。

劍九命人將一個半死不活的男子抬到了梟冷的麵前,那人身上的一道道傷痕很明顯是遭受了熬不住的酷刑。

梟冷隻覺得腦海中一陣抽痛,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共襄掃了一眼梟冷手中的半塊兒玉佩:“拿來我看”

梟冷雖然對共襄感覺不怎麽好,但是卻是極信任他的,知道他素來對玉器古玩很在行。

共襄接過來梟冷送到手邊的碎裂玉佩,擰著眉頭仔仔細細查看了一番。突然歎了口氣將玉佩還給了梟冷:“是真的,沒有作假。”

梟冷的手狠狠抖了一下,好似那碎裂的玉佩會燙人似得。他拿著玉佩。一直以來都認為水字旁的另一邊便是爹爹名字。他對公儀清江的痛恨愈加深刻,一直到自己的心好似被封閉在堅硬的外殼中,沒有任何人,任何話能讓他相信。

先入為主的猜測,陌生的親情,冷漠的大家族終於讓一個孩子萌生了殺死自己爹爹可怕念頭。不僅僅是一個念頭。梟冷已經將這憎恨化作了實際行動。

沒曾想竟然因為一個簡簡單單的水字偏旁便讓自己錯殺了人,而且是自己的親人。

一直以來都以為公儀恪對不起自己。可是沒想到自己是真的殺了公儀恪的雙親,而且是最令人痛不欲生的誤殺。

公儀恪將躺在地上直哼哼的中年男子猛地單手拽了起來。或許觸及了他的傷痛之處,他猛地哭號求饒。

“別打了,別打了,我招我都招了”那人早已經麵目全非,卻不停地伏在地上哭號磕頭,鮮紅的血跡到處都是。

“講”公儀恪從來沒有過的冷意升騰,能忍著讓他活到現在已然是格外的開恩了,“講出來,我便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那人許是被公儀恪折磨的太過厲害,突然停止了哭泣嘶啞著聲音,卻又像是懷念一般緩緩道:“白家搬到河陽城的時候,正好住到了周家莊園的旁邊。我那個時候是周家長子,一天無意間遇到了白家小姐”

他的臉上竟然升騰起一抹古怪的柔和來,看著令梟冷覺得惡心,恨不得將他殺死。

“真美”

“閉嘴”梟冷的劍指向了那人的咽喉,被公儀恪輕輕擋了一下。

“我從來沒見過那麽美的女子,一襲白色衣衫,宛若天上的仙子誤落凡塵。我對白家小姐一見鍾情,隨即便求爹爹幾次前去白家求親。哪知道白家小姐不知道為何卻對我看不上眼嗬我是真的喜歡她,自認為自己的家世才貌也配得上她。我不死心”

賜香緊緊握著拳,憎惡的看著這個引起了公儀家兄弟兩長達這麽多年仇恨的男子。

“我不死心我一次次去白家。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去真想見她一麵求她能接受我的情意”

周瀏喘了口氣:“白家為了躲避我搬到了城郊的一處宅子,過起了隱居的生活。我初始懷疑得很,終於給我派人查清楚了,原來是嗬嗬原來是冰清玉潔的白家小姐生下了私生子”

啪梟冷一記耳光將那人扇倒在地,狠狠地盯視著他。

“讓他說完”公儀恪看著梟冷。

梟冷第一次在公儀恪麵前顯露出了服從的姿態。收回了手。

“嗬嗬嗬”周瀏知道自己活不長久,嘶啞著聲音從地上爬了起來,擦了一把嘴上冒出來的鮮血,“我一瞬間嫉恨的要死,這樣一個清高的女子竟然願意這樣委屈自己,我實在是不甘心我偷偷溜進了白家。闖進了白家小姐的閨房。”

他突然不說了,視線呆呆的看著前方,那樣的眼神令人看了鄙視到極點卻又莫名感到心酸。

“我是真的喜歡她那天閨房中隻有她一個人,我將她強行抱進懷中,她一怒之下扇了我一記耳光。我喜歡她卻又恨她恨得要死我想要用強讓她從了我她拚死反抗卻喊出了公儀清江這個名字我當時嚇傻了公儀清江公儀清江竟然是那個私生子的父親”

大廳一陣死寂。賜香的眼睛猛地升騰起了水霧,別過頭不敢看公儀恪也不敢看梟冷。這實在是太殘忍了,總覺得命運之神對自己不公,卻也如此傷害這樣的兄弟兩個,實在是太殘忍了。

周瀏知道今天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淒楚的笑道:“我當時嚇傻了,逃回到了周家,我是真的怕了我害怕公儀清江知道我調戲他心上人的事情暴露,到那個時候周家一定會被滅族的我越想越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我派人去燕都探查公儀家的消息。正好給我聽到風聲,公儀家對河陽城白家出生的孩子似乎很不喜歡。於是我帶著人將白家將白家滅門”

梟冷琥珀色眸子中暈染了淚水,咬著牙。唇角咬破了,紫色鮮血瞬間流了下來。

周瀏似乎是回光返照吃吃笑道:“我還是不死心,我在殺死她的時候,幾乎瘋了般的跪下來求她跟我走,隻要她跟我走即便是公儀清江我也不管了,我隻想帶著她走可是她死活不肯寧願死也不肯清梅清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突然蜷縮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竟然不動了。劍九忙去撫上他的經脈:“長公子,這廝許是撐到盡頭了死了”

“拖下去”公儀恪心頭竟然沒有絲毫的痛苦。隻是蒼莽和厭倦。

“啊”梟冷猛地瘋了般的舉起了手中的利劍一刀刀砍到了周瀏的屍體上。

“梟冷”賜香大驚失色,忙要上前去阻擋。

“香兒。”共襄忙將她抱進懷中,“別去讓他發泄一下否則非瘋了不可”

“啊”梟冷一劍一聲淒厲的嘶吼,聲聲泣血,刀刀狠辣。

大廳中圍觀著的都是東昊國風雲叱吒的大人物,哪一個手上沒有沾滿了鮮血饒是這些梟雄們看著梟冷的動作感到脊背上升騰起一股股寒意。

梟冷手中的刀突然飛了出去,狠狠紮進青石地麵上,直沒入柄,那份內力又是令人心驚。

他似乎累極了,緩緩跪倒在了地上,地麵上瞬間蔓延著一股紫色光芒,縈繞著梟冷的身體。

一眾人等具是目瞪口呆,那股紫色光霧竟然將他身邊的早已經破碎的屍體漸漸籠罩進去。將屍體上的每一塊兒碎肉腐蝕了去,化成一股毒霧漸漸消失在半空中。

“毒化功”有人失聲尖叫。

梟冷竟然在這樣的情境下突破六品毒師的限製,直接修煉到了第七層,大陸世界唯一一個能將毒化功釋放出來的毒師。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