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閣的這樁神秘的家仆監守自盜事件被賜香按了下去,兩天後回春閣門口停著公儀家派來的華麗馬車,馬車旁邊是一隊玄色勁裝的上陽影衛。劍九騎著馬護在馬車邊,臉色帶著些不明所以的煩躁難安。

本來依著長公子的家世娶一個青丘鎮的小丫頭該是不成問題的事情,誰知道偏偏半路出了這麽多的岔子。可是自家長公子偏是個不爭氣的,既然動了凡心,什麽樣的姑娘不能娶回來卻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回春閣的門大開,身著銀色紗衣的賜香緩緩走了出來。頭發盤成了一個繁複的百花髻,本來天然姿色已經分外引人注目,卻又上了一層素淡的妝,倒是顯得媚眼生波。有一種別樣的美暈染在裏麵,煞是撩人。

賜香纖細的腰間卻是纏著一條雙頭深紫色花蟒,本來絕美到極致的一個人更是平添了幾分神秘妖嬈。

劍九狠狠吸了口涼氣,這丫頭是要迷倒一城的人嗎可是她那腰間的毒蟒卻又令人不得不想起梟冷那個六品毒師的狠辣,這丫頭帶著梟冷的蛇不知何意難不成還要在公儀家的家宴上,令長公子不痛快嗎

“賜香姑娘”劍九翻身下馬迎了上去。

“久等了”賜香客氣了一句,轉身衝一個青衣少年緩緩道,“瑞兒將那紫檀木盒子拿好了”

“是主子”這少年正是丘藥師的孫子,臉色雖然還帶著幾分久病在床的頹喪,可是容貌卻是極其清秀。

“賜香姑娘”劍九小心翼翼指了指正衝他吐著蛇信子的花花,“賜香姑娘還請擔待著些,這蛇不知道能不能留在回春閣”

賜香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梟冷之前囑托本姑娘定要照顧好他的蛇,留在回春閣本姑娘實在不放心得很。這河陽城不開眼的壞蛋越來越多,沒得我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將它抓去泡酒喝怎麽辦”

劍九一愣,臉色頓時尷尬的無以複加,他們真還有這個想法。這蛇跟隨了梟冷也有些時日了,助紂為虐的事情也沒少幹過。何止是泡酒喝整個上陽影衛恨不得將這條蛇剁成碎片兒分食。

“賜香姑娘是這樣的宴會上多女眷,你帶著這蛇若是嚇壞了女客們”劍九帶著些不遺餘力,今天好得是長公子做壽,這丫頭帶著梟冷的蛇去見長公子怎麽看怎麽覺得過分了些。況且這蛇也是一隻靈寵,特別記仇,長公子身上的毒好不容易祛除幹淨,若是這蛇使壞,怕是也不好防禦。

賜香冷冷一笑:“既如此本姑娘不去了,”她纖腰一扭,衝身邊的瑞兒擺了擺手,“走,回去公儀家的家宴著實不好去的很,這也不行,那也不便,罷了回去煉丹賺銀子去”

“賜香大師賜香大師”一邊的冥長老忙從馬車裏鑽了出來,堆著笑瞪了劍九一眼,幾步追上了走回到門口的賜香。

“賜香大師留步家臣劍九不會說話,賜香大師莫生氣”

賜香轉過身掃了一眼冥長老,暗道公儀家的車隊裏果然藏了一隻救急的老狐狸。許是公儀恪身上的傷勢著實需要她的七品青蓮天心丹調養,言語之間倒也客氣得很。

“冥長老,你們公儀家究竟是家臣做主還是長老做主”

“自是小老兒執掌家中事務多一些,”他又狠狠瞪了一眼劍九,斥責道:“還不快滾遠些,莫讓賜香大師看著心煩“

劍九出道以來從沒有這般窩囊過,但是自家長公子在這丫頭麵前早已經窩囊的不成個樣子了,還連累了他們這些蝦兵蟹將。忍了口氣,轉身離開,罷了於這情關上,長公子輸的徹徹底底。若是自己從中作梗惹得這丫頭生氣,真不去參加公儀家的家宴,自己豈不是要被長公子抓住殺了去。

“賜香大師請”冥長老掃了一眼賜香身邊的瑞兒,看著他手上抱著的紫檀木盒子,想必就是那枚現如今被整個河陽城的武人們傳得沸沸揚揚的七品青蓮天心丹吧

賜香也不敢再拿喬作樣,今兒去參加宴會可是要上演一出大戲的。盡管她對共襄這小子的陰謀詭計放心得很,可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既然人家給了台階,便順勢走了下來。

“也罷還是冥長老知書達理一些”

馬背上的劍九聽了這句話差點兒翻下馬來,這丫頭竟然說他們從來都心狠手辣的冥長老知書達理

公儀家的馬車停在了公儀家在河陽城設立的別院門口,賜香上一次來過此地,倒也不陌生。她帶著瑞兒緩緩下了車,四周果然傳來一陣陣吸氣聲。腰間的花花帶著幾許得意,更是將那兩隻欠揍的腦袋高高揚了起來。

今天公儀長公子的壽辰倒是高調到了出奇的地步,想必這也是兩大長老的意思,幾乎將河陽城裏所有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請了過來。那些遠在燕都的大人物們已然來不及親自赴宴,具是滿腹怨言。怎麽公儀家長公子突然想起來要辦壽宴,哪裏想到這純粹是兩大長老為了拉攏這新出現的七品丹師賜香而隨口說出來的壽宴。

步入正門,轉過辦酒宴的花廳,沿路的丫鬟婆子花紅柳綠的家眷們看到賜香不停地尖叫著。她們哪裏見過傳說中的雙頭劇毒蛇啊,更何況是纏繞在如此絕色的一個女子身上。這一路行來,花花的氣勢倒是遠遠蓋過了賜香。

花廳正門處立著一襲銀色錦袍的公儀恪,依舊是卓然而立的清冷。看到賜香後,銀瞳中生出些許欣喜,卻待視線投向了她腰際的雙頭毒蟒時,登時沉了下來。喉嚨間哽著一抹苦澀,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來了”公儀恪冷淡的打了一聲招呼。

賜香微微抬頭,笑了笑:“嗯,特來祝賀公儀公子生辰”

“謝了”公儀恪側過身子將她讓了進去,一直帶到了首位。

賜香將視線掃向了首位處的皇甫即墨,一向愛湊熱鬧並且一直都在顯擺未來太子妃榮寵的端木煙雪破天荒的沒有出現在太子殿下的身邊。

賜香的唇角不自覺的微微翹了起來,果然端木煙雪中了毒。她忙衝坐在首位的皇甫即墨福了福:“給太子殿下請安了”

“免禮”皇甫即墨臉色倒是緩和,看不出半分不登對的地方。

公儀恪將賜香帶到了自己身邊的位置,卻將皇甫即墨同賜香隔開,他向來不是一個大方的人。

嘶嘶嘶嘶花花衝近在咫尺的公儀恪吐著腥紅的蛇信子,公儀恪麵無表情隻是在手掌中捏了一個北冥神功的訣。一股子藍色瑩然的霧氣散了出來,他的銀瞳似有若無的瞟了一眼花花。賜香腰間的蛇登時安靜了許多,沒有梟冷護著,自己絕對是惹不起公儀恪的。

公儀恪同花花之間的小動作自是瞞不過賜香的眼眸,她將花花的腦袋扯了過來,輕輕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將斟滿了的酒湊了過去。

花花頓時來了精神,喝著酒的模樣倒也憨態可掬。滿座的賓客俱是一愣,看著這一人一蛇沒有絲毫局促反而自得的很。公儀恪銀瞳中掠過一點痛楚,即便是梟冷的蛇也好似比他在這丫頭心目中的地位高一些。賜香微一垂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道精致的冰山菜肴,金黃色香氣撲鼻的桂花蜜湯澆在了上麵更是誘人萬分。

一隻修長白淨的手握著一把象牙勺子遞過來,銀色錦袍的袖口繡著高雅的紫竹紋。賜香抬眸恰對上了那雙銀瞳,波光反轉令她的心頭突的一跳。她忙接了勺子別過頭,狠狠挖了一勺子塞進嘴巴裏。

清涼和著迷人的桂花香直入心脾,實在是太好吃了,賜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身邊的公儀恪唇角一翹:“好吃嗎”

“嗯,那是自然”賜香猛地閉了唇,自己這是做什麽,今天來參加公儀恪的壽宴可不是為了吃一道冰山的菜肴。她巴掌大精致的臉龐掠過一絲尷尬,卻帶著一絲小可愛。

公儀恪銀眸中的寵溺因著那份可愛更盛了幾分,將水晶瓶盛著的玫瑰蜜露緩緩倒了一杯推至賜香麵前。

“素聞賜香姑娘不勝酒力,今日且飲蜜露代酒”公儀恪舉起了酒杯衝她輕輕搖了搖。

宴會中的眾女賓早已經被公儀恪的風華絕代迷倒了一大片,誰知這個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公儀長公子竟然將全部的癡念牽在了那個賜香丫頭身上。那一舉一動的寵溺毫不保留,毫不避諱,也毫不隱藏。

賜香隻覺得各種刀子一樣的視線襲來,恰似一波波的暗潮,她不得不站了起來端著杯中的蜜露衝公儀恪微微一笑:“這一杯我敬長公子,祝長公子壽比南山福壽綿長”

公儀恪銀眸中掠過一抹小小的觸動,帶著一絲驚喜,緩緩站了起來將杯中酒猛地灌了下去。

“謝姑娘”公儀恪眼神中滾燙著火熱,對於麵前的這個女子他實在無法把握。不知道她這一杯酒是不是真的意味著可以原諒了他對她朋友的傷害,可是若是重新再做一次選擇,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將梟冷殺掉。

他可以完美無缺的愛一個人也合乎毫無保留的恨一個人,隻是愛與恨之間,讓他如此糾結,但是公儀恪是何許人也一旦動了情,便會義無反顧。

賜香慌亂的避過了公儀恪熱切的銀瞳,別過了視線微微福了福。她此生最大的缺點便是好吃愛財還有就是抵抗不住美男的誘惑。這個狠辣的公儀恪幾次三番地勾引她到底算什麽啊即便她也很欣賞這個冷麵公子,但是梟冷這件事情之後,她對他的印象早已經帶著絲絲恨意。

她上一世在淩雲峰頂孤獨了很久,這一世她會珍惜每一個陪伴在她身邊的人,也不允許她身邊的朋友受到一點兒傷害。

一邊的皇甫即墨舉著酒樽站了起來,打破了公儀恪與賜香之間的這份“情意”濃濃:“聽聞賜香大師此番為了慶賀公儀長公子的壽辰,特閉關了五天之久才煉製出了七品青蓮天心丹”

賜香不動聲色看著他,想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是想要看看她這七品丹師的真假,不過一會兒他會見識更多的。

皇甫寂寞一貫溫潤的眉眼定定看著賜香:“那麽賜香大師能夠否為本宮展示一下你的七品青蓮天心丹”

花廳中登時安靜了下來,一邊飛旋而舞的舞娘也停下來緩緩退了下去。河陽城的老少均已經將那位敢於挑戰公儀長公子的小丫頭傳得神乎其神,此番河陽城的頭頭臉臉倒是真的很想見識一下七品青蓮天心丹。坐在側位首座的古河更是如此,眼眸中閃爍著微芒,直直盯著自己這個可怕的少年對手。

賜香掃視四周一眼,唇角一翹,綻放出一個明豔的笑容,向後抬起皓白如玉的手:“瑞兒,將丹藥呈上來”

“瑞兒”賜香久久不見瑞兒應和,猛地轉過身哪裏還有瑞兒的身影更不用說那叫瑞兒的小廝懷裏抱著的紫檀木盒子。

“咦”賜香臉色掠過一陣驚慌,“人呢剛剛還在這裏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