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村東頭

我望著眼前的黑色鬼臉,如果事實真如他所言,這哥們也不容易,我看他身上沒什麽血煞之氣,應該也沒害死過人之類的,不過他吸收活人陽氣這件事還是不妥,畢竟他這麽做,極容易使玉石的主人因此減壽。

怎麽說呢?這礦工鬼魂犯的錯也不算多大。

玉石上漂浮著的黑色鬼臉,眼巴巴望著我,指望我放他一馬,但判定他究竟該何去何從的事並不歸哥們我管啊,我隻是負責把遇見的鬼魂扔進幽冥界而已,剩下的事,自然有地府判官來審理。

“別怕,我送你去地府投胎轉世。”

我安慰了一句,反正事情如果真如他所言,那麽這黑色鬼臉也就算不上惡鬼之流,應該很快就能去輪回轉世,反之如果不是,那我還用得著管他下不下地獄?

我也沒廢話什麽,朝索魂牌裏灌注陰氣,招出了個陰兵,便讓他帶著這塊玉石去幽冥界,可陰兵卻衝我搖了搖頭,告訴我索魂牌開辟的臨時通道,隻能讓靈體勉強穿梭,若是想讓實物進入幽冥界,就必須帶到鍾樓的幽冥界通道去。

經過陰兵這麽一解釋,我算是知道小黑貓分明有索魂牌,為什麽還要費勁兒的跑去鍾樓廣場才能進幽冥界了,小黑貓雖然是妖怪,但畢竟是活物,與鬼魂靈體有本質的區別,也許我能用索魂牌就直接往返於幽冥界與陽間,可小黑貓卻不行。

話題扯遠了,現在還是先說說該怎麽把這黑色鬼臉送去幽冥界吧,在看見我招出陰兵後,玉石裏的礦工兄弟也算認命,他跟我表示,其實他老早就想去投胎輪回了,在玉石活著也實在是寂寥,過了這麽十多年,很多事他早就看開了。

看看這哥們,多好說話,要是所有鬼魂都像這礦工一樣,超度起來能省多少事?

和礦工鬼魂交談了一番後,我心甚慰,抄起索魂牌就把礦工的陰魂小心翼翼從玉石裏勾了出來,然後交給陰兵,帶去了幽冥界。

又超度了個冤魂,我迫不及待的掏出小圓鏡,黑色如墨的鏡麵上依舊漂浮著幾個淡金色數字,隻不過這次,數字變成了三十。

功德增長了足足二十點,也不知道是因為礦工鬼魂實在太慘,還是死的時間長,比起上次我超度的那個魘術女鬼,給的功德點竟然多了一倍!

喜滋滋的收起小圓鏡,我把那塊如羊脂般潔白的玉石項鏈又放回了桌上,不同的是,這塊玉石裏少了個積年的老鬼,再不會散發詭異的陰氣,這院子裏的人也不會因此而減壽,以後能安穩的睡個好覺了。

我無聲無息的來,無聲無息的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飄出小庭院,這小插曲對我來講可謂是一石二鳥,既攢了功德,又得知了自己所需要的情報,接下來要做的,就剩下去探查老頭的具體底細了,其實最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老頭的那紅色木魚神不知鬼不覺偷出來,但說實在的,這事成功率有點不靠譜。

“船到橋頭自然直,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

我隨口囔囔著,沿著羊腸小道朝村子西頭飄去,那邊,正是臨近亂墳崗方向的地界,基本都是些平房,偶爾有幾個二層小院也是剛蓋起來不久的新房子,麵積不大,找一戶人家也算不上多難。

我忍受著陽光烘烤,在村西頭瞎晃**著,路邊院門坐著不少曬太陽聊家常的老頭老太,我打眼一看,就覺得裏麵不可能有白發老頭的蹤跡,畢竟有本事的人大多孤僻,更何況老頭使的又是那麽偏門陰邪的控鬼法子,怎麽可能樂意在白天跑出來跟個普通老漢似得養老嘮嗑?

可事情往往就是那麽操蛋,我這念頭剛冒出來,現實反手就給了我一耳光,前麵樹底下坐著和一堆老太太在笑著諞家常的老頭是誰?沃日!可不就是昨晚上裝逼大發了的那白發老頭嗎?

此時我正站在一家小賣部門口,離老頭有二十多米遠,我先是愣了下,急忙躲進了昏暗的商店裏,我不清楚那老頭有沒有看見我,不過瞅他和幾個老太聊得那麽嗨,估摸著也沒注意到我。

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縮了縮脖子,藏身在小賣部櫃台下麵,現在可以確信這老頭就住在龍井村裏了,看來還和村民都很熟的樣子,可他一個養鬼的邪道中人為什麽要隱居於這個小村子裏?

從目前的跡象來看,既然老頭住龍井村,那就極有可能村民暴動的事有關係,其實我在林子裏看見老頭時就這麽猜測過,隻是不清楚他究竟是隱居於此,還是借助這裏的亂墳崗來修煉邪術。

隱蔽在小賣部裏,我透過門縫偷偷觀察樹下的白發老頭,這老丫挺正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沒心沒肺的和幾個老太侃著話,臉笑的跟一朵**似得,也不知在聊什麽,全然沒有昨夜那種病懨懨的陰森模樣。

這樣的老漢,放在農村鄉下簡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我卻知道,這看似和常人無二的老頭,手裏卻掌握著邪門陰煞的一件寶物,極有可能隨身攜帶著近百的冤魂厲鬼。

現在的我雖然掌握了點幽冥鬼火的法門,但仍沒有和老頭一拚的信心,隻能躲起來先觀察這白發老頭的行動,說不定能查到他將紅色木魚放到哪了。

就這樣,我盯著白發老頭盯了整整一中午,百無聊賴的看他和一群老頭老太聚在一顆梧桐樹下瞎諞,也不知過了幾個小時,貌似是到了飯點,梧桐樹四周的老人也都搬起凳子各自散場,回家吃飯,而那白發老頭卻是最後一個走的,他眼見沒了人,拎著小馬紮也站起了身。

我頓時就來精神了,我本以為這老頭準備回家吃飯,卻沒想到,他轉身走到了梧桐樹前,摸了摸樹幹,說起來這顆梧桐樹也甚是雄偉,樹身足有兩個成年人合抱那麽大,樹梢枝繁葉茂,足以撐起一片巨大的樹蔭,也難怪這村裏的老頭老太都會聚到這顆樹下嘮嗑乘涼。

難不成這棵樹有古怪之處?又或者這棵樹能吸收人的陽壽然後傳輸給白發老頭?

遠處看到這一幕的我,下意識想到了無數種可能,畢竟這老頭給我的第一印象就不是什麽好人,紅色木魚更是控鬼的偏門法器,他會跑來這兒嘮嗑什麽的,倘若有些陰邪目的就能解釋的通了。

不過事情並沒有往我想的方向發展,白發老頭隻是用幹枯的手掌,輕輕撫摸了一下梧桐樹粗糙的樹皮,動作溫柔,就像是在撫摸與自己久別的友人一般,這時微風輕拂而過,茂密的樹葉發出沙沙聲,卻不知是否在回應著老人的凝視。

看得出,白發老頭和這棵樹應該有著很多難以忘卻的回憶,至於他為什麽要感慨般的凝望梧桐樹?或許是因為他自知時日無多,又或者是,這棵樹時日無多了吧。

說白了,開發商既然已經承包下亂墳崗荒樹林那片地,等工程開始後,將龍井村的整片地域囊括到二期施工中也是順其自然的事,凡事都講究一個循環漸進,溫水煮青蛙這種活兒,正是中國人最擅長的,也是最沒有抵抗力的一環。

分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卻無能為力。

白發老頭也沒在梧桐樹前待多久,他拎著小馬紮,像個普通的鄉下老漢一樣,彎著腰背對太陽,一步一蹭地的朝村外頭走去,瞅著他那暮年老朽的背影,任誰也無法聯想到,他竟是個擺弄死者魂魄的養鬼人。

或許,這老頭本就不是個陰邪之人?

還沒等我細想,就見老頭轉了個彎走出視野範圍,我趕忙跟上去,一路跟著這白發老頭晃晃悠悠,穿過街頭巷尾,來到臨近亂墳崗的龍井村東頭,眼前是一片低矮的平房閣院,鄉村土房,外頭砌了堵土渣牆勉強算是小院,老頭推開破舊的院門,弓著腰走進院裏。

我也不敢湊得太近,遠遠瞧著這破舊的磚瓦房子,總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臥槽!這不就是前幾天我送銀行卡的那地方嗎!合計著,這白發老頭是清和湖女鬼的爺爺或者父親?!

站在街角外,我瞬間蒙圈了,這都什麽神展開?繞了一圈竟然還有這麽一層關聯?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下,我雖然瀏覽了清和湖女鬼的部分記憶,但本質上和做夢一樣很朦朧,隻是大概知曉一些故事而已,至於清和湖女鬼生活中的細節我全然不知,更不知道她爸長啥樣。

不對不對,這老頭也可能不是這屋子的主人,或許是寄宿、劫持之類的……

我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索著,卻沒有跟老頭一同走進屋子的打算,畢竟離得近很容易被發現,雖然老頭在白天不方便使用厲鬼邪術,但我在陽光下也沒法戰鬥,萬一這老頭突然發難,用啥手段把我也收了,到時候變成厲鬼中的一員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