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落花洞女

自古湘西有三邪:趕屍,放蠱,落花洞女。

趕屍,放蠱就不用去說了,關於這兩種的傳說已經比較多了,倒是落花洞女比較神秘,傳說湘西部落裏有一些未婚的女子。在適婚的年齡沒有找到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就得了一種類似憂鬱症的病,進入了一種癡迷的狀態。

女孩子會變得越來越漂亮,麵色燦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聲音如絲竹般悅耳,身體裏發出一種馨人的清香。每天不停地抹桌擦椅灑掃廳堂。把一個原本破敗的家收拾得纖塵不染。進入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境界。

按照當地的說法,這個女孩子已經把自己許給了神。她整天生活在幸福的幻想裏。她的心上人是不食人間煙火卻救人於水火的神,因此她不再為世俗的任何男子動心。隻需小心地保護好自己的美麗嫻靜,等著她的神選好了吉祥的日子來迎娶她。

用句通俗牛逼的話來說,落花洞女是神的女人,至於是什麽神,沒個確切說法,大多為某一時無意中從某處洞穴旁經過,為洞神一瞥見到,歡喜了她。因此更加愛獨處,愛靜坐,愛清潔,有時且會自言自語,常以為那個洞神已駕雲乘虹前來看她。

洞神很抽象,或是苗族古老相傳的神靈,或是記憶中廟宇裏的神像樣子,還有些是蛇虎形狀,總之很邪乎,更邪乎的是,落花洞女都是年輕女孩子,一般十六歲到二十四歲,很少有活過二十五歲的。

這也暗合了病號服女孩為什麽突然被查出先天心髒病,本該在18歲那年死去……

老醫生的這一句揭秘,讓我對女孩爺爺的形象徹底改觀,心底從敬佩變為厭惡,竟然隻為了見洞神一麵,就將自己的孫女強行變成落花洞女,真是讓人發自內心、難以形容的感到惡心。

不過我還是有些疑惑,向老醫生問道:“你師傅既然把孫女獻給了洞神,為什麽還要不留餘力的把孫女送來這兒救治吊命?落花洞女的傳說中,死亡不就是洞神來接她們嗎?”

“我師傅想見洞神,吊住自己孫女的命,就是希望洞神來親自找他。”

老醫生搖搖頭,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一絲陰霾,冷聲道:“所以我才說,假如我沒有中蠱定會殺了這女孩來報仇,破壞他的計劃。”

我沉默半晌,對此事不做評價,望著**的病號服女孩歎了口氣,這世界並非童話中的故事,是昏暗的、自私的,或許如病號服女孩那晚所言,清冷的月光將她帶走,才是最好的歸宿吧?

略作感歎,我扭過頭問道:“我破了你師傅的蠱影,他大概什麽時候才能趕過來?”

“他在這家醫院前街的小平房裏住著,應該快過來了。”

老醫生說到這,滿是毒疙瘩的臉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神色慌張向我哀求道:“陰差大人,你先放我回身體裏吧,我不能讓他發現是我帶你來這兒的,要不然他引動心頭蠱,我就真死定了。”

“行吧,我先放你回身體裏,別耍花招,這可是陰差辦案。”

我思索一下,將地上那股蠱影的灰燼卷起,握在手中,然後攜著老醫生的魂魄淩空飛向門診部,剛走進門診大廳,就發現不少護士和病人在走廊裏亂成一鍋粥,慌裏慌張的四處找著什麽。

“呼吸內科的診室怎麽沒了?那麽多病人等著看病……”

“小麗你去那邊找找,今天真是活見鬼了!那麽大一個診室能不見了?”

“該不會昨天夜裏有誰把門封了吧?”

“誒!我閨女都發燒成這樣了,怎麽還沒到我們啊!你們醫院怎麽搞的?!我要投訴!”

“這位先生,您先別急,我帶您女兒去掛鹽水,等下。”

“……”

門診部大廳聲音嘈雜,本來感冒這種小病來的人就多,呼吸內科門診一消失,沒多久就引起了混亂,我清楚得趕緊把老醫生先放了再說,要不然事兒就真鬧大了。

尋著妖氣,我帶著老醫生的魂魄一頭鑽進呼吸內科門診室,一進門就看見小黑貓正將玉手貼在門上,手臂四周散發黑色妖氣,刻畫著一個奇異的陣法,正是這陣法將外麵凡人的視覺與感官幹擾,類似於鬼打牆般,隻要陣法存在,單憑五感是無法找到這房間的。

我二話不說,將老醫生魂魄扔回他蒼老的肉身內,同時度了一絲靈力算是彌補他生魂出遊的虧空,躺在地上的老醫生睜開眼睛,先是茫然幾秒鍾,隨即才連忙拱手道謝。

“接下來沒你事了,趕緊去繼續給人瞧病吧。”

我揮揮手,示意小黑貓撤掉驅逐法陣,可老醫生仍然在小心翼翼的拱手稱謝,我不由神色一愣,發現原來這貨看不見我。

這倒是我疏忽了,老醫生雖然是個蠱師,但不是玄學人士,沒點專業設備見不到鬼魂,我無奈之下讓小黑貓幫忙轉達我的話,老醫生這才恍然點頭,連忙將地上的瓶瓶罐罐、蟲屍毒粉收起來,開門去迎那些到處找門診室的護士們。

而我們仨人,則趁亂溜出了門診部,一路回到最初的病院樓後院處。

小黑貓眨巴著眼睛問道: “怎麽樣?王奇,蠱影解決沒?”

“解決了。”我點點頭,將手中攥著的那堆蠱灰在小黑貓麵前晃了晃,神色感慨:“這裏麵也有個故事,等抓住下鬼蠱的人後,我再講給你們倆聽。”

“故事?行呀,我最喜歡聽故事了。”小月拍手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故事?”小黑貓則鼓起臉,拉著我肩膀道:“裝什麽神秘呀,現在就講給我聽。”

“別鬧別鬧。”我止住小黑貓,正色道:“等會兒還有場惡戰,那個下鬼蠱的苗疆老頭肯定比老醫生要難對付的多,你們倆要小心些,別被蠱毒蠱蟲沾染到了,我在旁邊那棵樹上藏著,有時機或者你們倆有危險就出手……明白了麽?”

“知道知道。”小黑貓砸吧砸吧小嘴,掏出黑色長鞭,扭頭問道:“要布置驅逐凡人的陣法嗎?”

我一愣神點頭道:“當然。”

此地畢竟是醫院後院而非荒野,時常有病人在後院裏散步,不過當小黑貓布置驅逐陣法後,這些顧慮就沒了,整片醫院除了老醫生和他師傅能接近驅逐陣法範圍,別的凡人都無法靠近此地分毫。

陣法畫在亭柱上,一切準備就緒,緊接著就是等了,等那下蠱的苗疆老頭入甕。

時間在齒輪哢嚓間流逝,庭院上掛著的鍾表過了半個小時,小黑貓都無聊到開始玩小月的兔耳朵,苗疆老頭卻依舊未曾出現。

又一連等了數個小時,就在連我都等不下去時,一個人影隱約順著小徑從陣法外走了進來,我還以為是苗疆老人終於來了,滿臉戒備時,卻發現來人是風塵仆仆的老醫生。

老醫生步子虛浮,臉色蒼白,眼神木訥,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內傷。

恐怕苗疆老人來醫院,第一個就去找了老醫生,從口中逼供出了我們的事,我皺起眉頭,從樹上飄下來,二話不說用索魂牌先把老醫生的神魂砸出來,問道:“你師傅是不是去找你了?”

魂魄離體的老醫生,神色終於恢複正常,他點點頭,沙啞道:“他不打算與地府硬碰,已經逃回苗疆了。”

“逃了?”

我一時間有些蒙圈,不是吧?不按套路出牌啊!這種情況,苗疆老頭不是應該滿臉自信跑來跟我們仨硬幹一仗,準備搶回陽壽繼續計劃嗎?怎麽逃了?這也忒實在了點吧。

不過話說回來,也是,他的蠱影子蠱都被我近乎毀幹淨了,即便跑來把我們仨趕跑,計劃也沒法繼續實施,苗疆老頭能進能退知道舍得,非常人也,倘若換做亂世,恐怕也是一代梟雄。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抬頭望向病房樓六層,納悶道:“不對,我們幾個一直守在病院樓下麵,沒人上去接他孫女啊。”

“他放棄落花洞女了。”老醫生解釋道。

把自己生死不明的孫女留在醫院,自己跑了,還真是有夠冷血……我麵色冷然,心中也挺無奈的,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帶小黑貓來病房樓下守著,應該硬拽老醫生去找苗疆老頭的住處才對。

這下完蛋了,人跑了,天下之大上哪兒找去?雖說半夜能招夜遊鬼幫忙找人找鬼,可苗疆老頭也不是常人,有了警惕,夜遊小鬼能那麽輕易尋到他嗎?

“怎麽了?”小黑貓湊過來,好奇望著我:“那老頭還沒來?今天還打不打了?”

我苦笑著聳聳肩:“沒法打了,那下蠱的老混蛋跑了。”

“跑了?”小黑貓秀眉微挑,氣呼呼道:“害的本小姐在這兒等了半天,竟然跑了?王奇,咱們追他去!”

“追?我也想追啊,可是上哪兒追去。”

我臉上的笑容更加無奈,在我們三人傻傻蹲守的時間裏,苗疆老頭指不定都買好火車票逃出長安城了,說到底還是我決策失誤造成的。

我總不能為了抓個蠱師,就帶著小黑貓小月兩人身赴湘西十萬大山內吧?這又不是拍電視劇……看來這次攝青青交與我的任務,隻能先完成一半了,以後有機會去苗疆再抓捕那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