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為了解得如此透徹,玉鳳歌才會在師父花亦邪麵前說出這麽一個方案來,不是不尊重師父,而是覺得事實如此。

當然了,若是換成是三十年前的花亦邪,他可能不會輕易服輸,很可能還會找鬼醫當場比一比,看誰在醫毒方麵更勝一籌,但如今的花亦邪,早就磨平了當年的棱角,對於很多事,很多人已經看法完全不同了。

就好比現在,聽到有這麽一個勝過他的人,他第一個念頭不是去找那個人挑戰,而是覺得女兒有希望了,女兒有救了。

“鳳歌,你這麽說的話,那還等什麽,趕緊帶師父去找鬼醫去,你小師妹等了那麽久,恐怕連她自己都睡得要絕望了,所以鳳歌,你在這裏等一下,師父這就去收拾收拾,馬上就走。”花亦邪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回轉身去,速度地收拾起來,隨後一把抱起女兒花聽月的冰棺,就催著玉鳳歌動身啟程。

那玉鳳歌呢,見師父花亦邪兩鬢斑白,比上一次看到師父的時候又似蒼老了幾分,看著他莫名地有些心疼,他速速地去接過師父手中的冰棺。“師父,還是讓我來吧。”

“你這小子,難道覺得師父老了嗎師父可壯著呢,這點份量還是可以的。”花亦邪頗有幾分不服老的意味。

“師父,徒弟並不是覺得師父老了,而是覺得有徒弟在,師父什麽事情都一個人承擔了,那要徒弟我還幹什麽,所以了,還是讓徒弟我來吧,師父你就輕快一些趕路。”玉鳳歌不知道見到鬼醫安寧的時候,那安寧能否答應幫他救治小師妹花聽月,但是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安寧要他做什麽,他都會求著安寧出手救治的。

因為師父已經等不起了,小師妹也已經等不起,這對父女已經等了三十年,等得已經要絕望了,而他不想師父絕望,也不想小師妹一直沉睡過去。

所以一路上,玉鳳歌帶著師父跟小師妹,日夜兼程,中途除了吃飯方便,其餘時間都用在趕路上。如此,在師徒二人輪流著駕馭馬車,急急趕了三天三夜後,師徒二人雙雙進了江州的地界。

一進入江州地界,玉鳳歌便立即打聽定北侯慕容航的住處,天生的敏銳告訴他,玉容歌之所以在定北侯這裏停留了一個月多,絕對不會是因為公事上的原因,而是很有可能最關鍵的那個人就在這裏。

也隻有那個人在這裏,玉容歌才會如此淡定地留在江州,對外界的事情不管不顧。

那個人他玉鳳歌若是沒有預料錯誤的話,就是鬼醫安寧,也隻是那個不曾死去的鬼醫安寧,才有這樣的能耐,將玉容歌留在江州那麽久,讓他除了她之外,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任何事,任何人。

而等到進了定北侯慕容航的住處,見到了好久不見的玉容歌,看到玉容歌那麵容,那眼裏的溫暖笑容,玉鳳歌就敢確定,鬼醫安寧就在這裏,就在玉容歌身邊。

“容歌,好久不見了。”

每一次跟玉容歌見麵,玉鳳歌的感覺素來都是複雜的,那個時候他不明白這種複雜的感覺是為了什麽,如今倒是明白了,也許就是他們擁有同樣的血脈,所以每一次出手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少了一點毒藥的份量,不經意間總是不願意看到這個人在他麵前死去。

這一次見麵,得知真相的他,更是心境複雜,隱隱地有些期待,有些愉悅,還隱隱地還有些緊張,有些害怕。

那玉容歌素來擅長識破人心,看到現在的玉鳳歌,又耳聽他的聲音,他對他的態度,都跟往常大為不同,心下疑惑之際,倒也是謹慎了三分。

“原來是姬大人到了江州,也不知道姬大人找本王有何事亦或者並非姬大人找本王有事,而是皇上派姬大人到江州有事”聽著玉容歌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莫名地,玉鳳歌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

“容歌,我此來不是為了旁人,而是為了你我二人。你應該知道這塊玉佩所代表的意義,對吧我此來是想告訴你,這塊玉佩的真正主人,已經找到了。”該說的總是要說的,無論要麵臨什麽樣的後果,玉鳳歌都沒有選擇。

而玉容歌呢,看到玉鳳歌手中的那塊玉佩,聽到他的這番言辭的時候,桃花眼中亮光一閃,失去了應有的淡定,語氣中頗為急切道:“你真的找到我哥哥了他在哪兒,在哪兒他還好嗎還活著嗎有沒有說過要來找我”

“是的,我已經找到你哥哥了,他還活著,一直都活得好好的,他很想來找你,找你相認,可是又怕跟你見了麵,不肯認他,所以他很害怕,也很彷徨,不知道應不應該來找你這個弟弟。”原來玉容歌並非不想要那個哥哥,聽到這個,玉鳳歌莫名地心頭有了一些安慰。

而玉容歌呢,自是扯著玉鳳歌的袖子道:“他當然應該來找我這個弟弟啊,我自從知道了有這麽一個哥哥,就一直期望著能夠有朝一日跟他相認,我怎麽可能會不認他呢你告訴他,讓他不要害怕,也不要彷徨,讓他大著膽子來,告訴他,鎮南王府的大門永遠為他敞開,因為他是我哥哥,一輩子都會是我哥哥,無論他過去是什麽樣的,我都不會計較他任何身份的,隻要他肯來,就算讓我將鎮南王的位置給他,我也願意,因為本來這個位置就該屬於哥哥的。”

“不不不,他沒有想要你鎮南王位置的意思,你放心,隻要他知道你肯認他,肯不計較他過去的種種,他就已經很滿意了,很開心了,至於其他的,他別無所求,真的。”是他多慮了,原來害怕彷徨根本是沒有必要的。

“容歌,其實我,我就是”激動不已的玉鳳歌,想要告訴玉容歌,其實他就是玉鳳歌,是他那個失散了二十年之久的孿生哥哥,可是話到嘴邊,莫名地,玉鳳歌竟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知道該如何向玉容歌解釋他詭異離奇的過去。

倒是邊上的花亦邪,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徒弟,你什麽都不要說了,這件事情就讓師父我來解釋吧。鎮南王,是吧,老夫的名號說出來,鎮南王可能根本不曾聽過,因而在說我徒弟這個故事之前,老夫先介紹一下,老夫便是三十年前人稱毒公子的花亦邪。”

“花亦邪你便是三十年前被逐出師門的那個花亦邪沒想到你竟然會是我師父歐陽齊的大師兄,還真是世事難料。”玉容歌雖然不知道三十年前的花亦邪有多麽厲害,但是從師父歐陽齊口中,他自然聽說過花亦邪此人的能耐,本來他該是下一任的穀主,可惜他雖然醫毒雙絕,但是為人我行我素,正邪難分,更是定下救一人殺一人的規矩,從而被逐出師門,成為江湖上人人驚怕的毒公子。

那花亦邪呢,沒想到玉容歌的師父就是當年那個小師弟,苦苦勸他的小師弟歐陽齊,那是一個秉性善良,仁慈得有些懦弱的小師弟,他當年一直都是看不起歐陽齊的,覺得他太看重穀中規矩,為人又太過善良,簡直是人人可欺,因而他一直都懶得搭理這個小師弟,卻也是因為這個小師弟,當年被仇家追殺的時候,他才僥幸有了活命之恩。

這些年,他也曾一直找尋著歐陽齊,一直想報答他當年的救命之恩,可是卻根本找不到歐陽齊的任何蹤跡,倒是聽說了歐陽齊就在當年救了他之後,他被他的仇家遷怒而死在仇家之手了,那時,他愧疚難當,覺得自己又欠下了一條人命。

如今,聽玉容歌這口氣,好像歐陽齊根本沒死

“聽鎮南王的意思,你師父歐陽齊還活著嗎他可還好”

“是的,我師父歐陽齊還活著,雖然手筋腳筋皆被人挑斷,但我師父確實還活著。另外,我師父跟鬼醫還挺有緣分的,鬼醫已經替師父他老人家做了一副假的雙手雙腳,往後師父他老人家應該就能跟正常人一樣生活了。當然了,師父他老人家很善良,善良得不會記恨任何人,可我這個徒弟,卻並不善良,花亦邪,本王並不喜歡看到你,你害了我師父一生,雖說不是你動得手,可畢竟師父是你被你所牽累,因而本王不願意看到你,因為看到你,會令本王心情不好,所以,你走吧。”玉容歌跟過去的玉容歌不同了,過去的他,就算討厭一個人,也不會直接擺在明麵上,可如今的玉容歌,討厭就是討厭了,他已經卸下了他的麵具,對於討厭的人,不會再虛以委蛇了。

或者可以換另外一種說法,現在的他,勢力已經強大到不需要跟人虛以委蛇了,他有足夠的能力,足夠的力量保護他所愛的人,所護著的人,所以他才能任性地開始討厭他討厭的人,而不需要做任何麵子工程。

而花亦邪呢,早在玉容歌說出他師父是歐陽齊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因而玉容歌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並不奇怪,也不氣惱。

他相當平靜道:“沒錯,我是欠你師父一條人命,關於這個,我會親自向你師父交代的。隻是,這事得容我將我徒弟的事情說完,要不然,鎮南王你會後悔終身的,畢竟,我的徒弟可就是你的孿生哥哥,玉鳳歌。”

花亦邪手一指,點向身側的玉鳳歌,那個在玉容歌的記憶力,一直是作為對手存在的姬流觴。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