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若水的到來,姬流觴似並不感到驚訝。

自從上一次若水帶來主子的傳訊,讓他注意點身子骨,小心行事,他就知道,主子對他的疑心就越來越重了。

這次,若水前來,恐怕跟上一次一樣,又是想從他這裏打探他的近況,想著回去跟主子稟告吧。

想著如此,姬流觴鳳眸流轉,絕世的容顏綻放一抹笑容,他指了指邊上的座椅道:“是師妹來了,坐。來人,給貴客看茶。”隨著姬流觴一聲令下,立即便有丫鬟上來給若水泡了一杯上等的香茶,同時還放了幾盤可口的小點心。

“師妹,請用。”

“師兄,你我師兄妹之間就無需這般客氣了。師妹此來,不過是想看看師兄最近過得怎麽樣那薛太師可有為難師兄”若水很自然地跟姬流觴聊起了家常。

而姬流觴呢,順著她的意思,道:“說來師妹是自己人,師兄也就不瞞著師妹了。近來師兄這裏的狀況並不理想,那薛太師不知道怎麽的,最近這段日子對我那是愛理不理的,跟過去的態度大有轉變。還有,他似從什麽人那裏探聽到了消息,說當年他那個心愛的女人並非是鎮南王夫婦害死的,所以薛太師對於鎮南王府的玉容歌,想著有收手的意思。”說到這兒的時候,他眉間籠罩上一層淡淡的愁絲,連那雙鳳眸也是,感染了煙雨般的霧氣,朦朦朧朧的,看著實在是有些憂鬱。

“師兄,你也別擔心,說來薛太師近日對你愛理不理,態度轉變,未必就是對師兄有意見,很可能是薛太師忙於薛家的事務,所以才沒有功夫搭理師兄的。”若水還是頭一次看到發愁的師兄,當下倒是寬慰起他來了。

姬流觴呢,卻道:“師妹,這事你有所不知啊,我想我可能是被薛太師察覺到什麽痕跡了。你也知道,雲香樓的事情那是師兄我設計的,這薛太師可能得了消息,知道是我在後麵推了一手,將那個花魁女子塞給了薛弘,還騙他說是那花魁娘子腹中所懷孩子是薛弘的,如此讓薛太師不顧臉麵,讓薛弘八抬大轎,三媒六聘將花魁娘子給迎進了雲香樓,當了這薛府的大少奶奶。這件事情讓薛太師當初可是在朝堂眾臣那裏丟了臉麵,被人笑話了好多次了,你說,他得了這樣的消息,還能輕易放過我這個人嗎”

姬流觴之所以告訴若水這件事情,老實說,他已經不想報複薛太師了,這個薛太師對外來說,名聲並不怎麽好啊,他算不得一個好官,但是,他對他姬流觴那是沒話說的,好得就跟親生孩子一樣,甚至好幾次,薛弘跟他起衝突的時候,他感覺得到,薛太師並不是想要繼續利用他而站在他這邊的,他是出於真心站在他這邊教訓薛弘的。

所以當姬流觴一旦從接生婆口中得知到一些重要消息時,他很快就判斷得出來,二十年前的慘案是有人特意設局所為,他姬流觴的父親薛太師,根本不是拋棄了他們母子二人,而是當時有事去忙,轉而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姬流觴母子二人皆消失了。

而那個時候,接生婆放出流言,說是鎮南王夫婦造就的那門慘案,以至於薛太師為了給那母子報仇,這些年來處處針對玉容歌,想著置玉容歌於死地,他甚至還跟他姬流觴的主子青銅麵人合作了。

可他恰恰不知道的是,青銅麵人才是真正殺害他心愛女人的凶手,也就是他姬流觴的主子。

當然,經過接生婆的那番話,蒙麵男人抱來的那個嬰兒,有著蓮花胎記的嬰兒,應該就是被他們抱走的小世子。

隻是,他想不通的是,為何他有著姬流觴的容貌,卻有著小世子的胎記,這其中定然有什麽他不知道的隱情,而這個隱情,他很快就可以去找天牢裏的安明遠詢問真相了。

不過,在去找安明遠尋求真相之前,姬流觴絕對需要將薛府這裏的事情作個了斷了,他不想再成為青銅麵人利用的棋子了,無論他是姬流觴也好,或者他不是姬流觴也罷,這薛府終究是沒有對不起他過,所以,他不會再給青銅麵人找什麽物件了,因為青銅麵人才是他真正的仇人。

因而他已經沒有必要要報複薛太師,也沒有必要再讓薛弘繼續過著懵懂不知的生活。

而若水呢,聽著姬流觴這番話,就暗暗覺得不好,莫名地,她皺了眉頭。

“那依照師兄的意思,師兄接下來會如何行事”

“還能怎麽辦既然已經被薛太師察覺出來了,遲早得被薛太師趕出這薛府,如今這薛太師還沒有對師兄我動手,那不過是他現在為了薛家忙得團團轉,沒辦法騰出手來對付我。而等他一旦處理完正事,定然會回頭想辦法對付我的。所以,我在想,與其到時候被薛太師驅除出府,倒不如我自個兒自覺點,找個借口先行離開了這薛府。”姬流觴決定在離開薛府之前,會給薛太師留一封書信的。

而他的這個決定,卻讓若水急了。“師兄,這個時候你怎麽可以退出薛府,那主子要你拿的物件,你還沒拿到手呢,如此,師兄怎麽可以就離開薛府呢”

“你師兄我在薛府呆了那麽久的時間了,從未有從薛太師口中聽到任何關於主子說得那種物件得消息,這事會不會是主子推斷錯誤了是不是這物件根本就不在薛府,不在薛太師的手中,可能落到其他人手中了”關於尋找物件之事,姬流觴說得是實話,薛太師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對這件事情說起過,也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留下可以讓他查找的,所以姬流觴不得不懷疑,懷疑這東西壓根就不在薛府。

而若水聽得姬流觴這麽說,就知道師兄已經定了主意,想來是要離開薛府了,如此,她隻能勸慰道:“師兄,師妹也知道你近來呆在薛府的話,對師兄而言,處境可能會有些難過,可是主子沒有命令師兄撤離出來,師兄若是擅作主張就此退出薛府的話,師妹我擔心主子會生師兄氣的。不如這樣吧,等師妹我回去告訴主子一聲,告訴主子師兄的決定,到時候看主子怎麽說,若是主子也認同師兄意見的話,那麽師妹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也好,反正師兄也不是一決定好了馬上今天就出薛府的,總歸還是得整一整,收拾收拾,需要個二三天的功夫,而這三天內,就請師妹將我的意思傳達給主子,希望主子能夠允許我這麽做。”姬流觴不可能做讓若水懷疑的事情,他若是拒絕了若水的提議,很可能會引起這個丫頭的懷疑,所以為了不招惹沒必要的麻煩,姬流觴還是聽從了若水的提議,讓若水回去跟主子說一聲。

這若水呢,聽得姬流觴這話,倒是點了點頭。“師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將師兄的話一字不漏地傳給主子的,到時候,一旦主子開口容許了,師妹我就立即跑來告訴師兄一聲。”

“好,有師妹這句話,師兄我就放心了。”

“行,那師兄你留步,天色不早了,師兄早點安歇吧,師妹我這就回去了,不打擾師兄了。”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答案,若水覺得可以跟主子交差了,所以她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裏繼續跟姬流觴呆著了,畢竟她還肩負主子交代的重任,當務之急,必須要找到世子妃安寧才行,因而她的時間很寶貴,浪費不得。

而這姬流觴呢,巴不得若水早點離去,如今一聽她的意思,馬上就笑臉相送。“那好,師兄也不多加挽留了,回去的路上,師妹要多加小心。”

“我會的,師兄請留步吧,就無需相送了。”若水對著姬流觴雙手一抱拳道,姬流觴隨之朝著若水揮揮手道:“那行,聽師妹的,師兄我就隨意了,不送師妹一程了,師妹慢走。”隨著姬流觴這話一出口,若水回頭笑看了他一眼,轉而施展輕功,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但等看不到若水的身影,姬流觴轉而就換了一套行裝,穿上黑色鬥篷,遮蓋了容顏,急急地奔赴天牢而去。

此時的他,心中滿是疑惑的同時,還有按耐不住的激動,沒錯,甚至還有一種多年來隱隱的期盼,期盼他所推斷的就是真實的。

而這個時候的若水呢,匆匆地趕回了總壇,將姬流觴今晚對她所說的毫無保留地告訴了青銅麵人。

“主人,聽師兄的意思,師兄是打定主意要退出薛府了那接下來該怎麽辦主子需不需要再派人進入薛府”

“不用了,這件事情老實說,我也是有所懷疑的。很可能你師兄說得就是事實,那東西根本就不在薛府。”青銅麵人從若水告訴他的消息裏頭,他聽得出來,這姬流觴關於這件事情還真的可能已經無能為力了。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必要派人了,也沒有必要讓姬流觴繼續呆在薛府了,免得到最後他失去了一枚棋子不說,還多了一個仇人。

想著如此的青銅麵人,道:“若水,這件事情就按照你師兄說得去辦吧,你告訴他,就說我同意他的決定,讓他盡快撤離薛府吧。”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