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醒來的時候,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她竟然不在臨竹院的屋頂上,她第二個反應就是,她是怎麽下的屋頂。

是她底下的丫鬟將她還有玉容歌帶下來的嗎

安寧猜想著這種可能性,此時的她,自然未曾想到是玉容歌這廝抱著她飛下屋頂的。

不過,很快,她的這個想法就改變了。

玉容歌這廝竟然一直守在她的邊上,這一等她醒過來,他便張著他那雙迷人的桃花眼眸,笑意淺淺地凝視著她。

“寧兒,你終於醒了。”

安寧納悶地看著玉容歌,不明白為何是他守在她邊上,她的那四個丫鬟呢,怎麽一個都不在,她們都跑到哪兒去了,安寧目光淡淡地掃了掃四周,發現周圍就玉容歌一個人,她底下的四個丫鬟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什麽時辰了”安寧問著,心裏有些懊惱。這幾個丫頭做事真是越來越不著調了,怎麽就那麽放心玉容歌守在她邊上呢,她們幾個也不在邊上看著點,就留著這廝跟她獨處著,這樣真的好嗎

這安寧一想到她睡著的時候,玉容歌就在邊上一直看著她的睡顏,她就莫名地渾身不自在起來。

玉容歌呢,早在安寧皺眉的那一瞬間,他已經看穿了她的想法,不過他也沒戳破她此時的懊惱,隻是笑著回應她道:“醜時了,再過二個時辰,天就該亮了。”

“那你怎麽不去睡呢你呆在這兒做什麽呢是有什麽急事要跟我說嗎還是等著我醒來找我算賬呢”畢竟她答應陪他看月亮的,可最後她卻睡著了,隻留玉容歌一個人看夜空,也算是她的不對了。

玉容歌呢,一聽安寧有些抱歉的語氣,他不介意地笑道:“我並沒有想要找寧兒算賬的意思。”

“那麽,你就是有事要跟我說了”安寧能猜到的也就是這個理由了。

玉容歌呢,點了點頭,確定了她的意思。“沒錯,我確實有話要跟你說。”

“看來你是要告訴我很重要的事情了。一般來說,如果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你完全可以等到天亮之後來找我說,如今,你卻一直守著這裏,好像生怕說晚了就要倒黴似的。如此,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值得你這般辛勞地等著我一醒來就要說的呢”談正事的時候,安寧一貫是極為冷靜的。

此時的她,一改以往不耐煩的態度,她相當有耐心地等著玉容歌開口。

玉容歌呢,既然先前決定好了,自然就不會退縮的。

他先告訴安寧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青枝是如何從大牢裏撈出來的,這件事情他先說,那是為了後麵第二件事情做個鋪墊,免得安寧一時之間接受不了,所以用前麵的這個消息來緩一緩安寧的情緒,讓她不至於等會當場雷霆震怒。

安寧呢,聽得玉容歌提起青枝之事,倒是有些奇怪。這青枝剛剛回來的時候,玉容歌沒有提過什麽,這會兒倒是想要對她提了,這是為何

安寧心中有些困惑,不過眼下不是她將困惑說出來的時候,她等著玉容歌給她講訴,便靜下心來,順著玉容歌的意思,點著頭,聽他慢慢講來。

講的過程中,安寧偶爾也會發一些單音字,比如,嗯,接著呢,然後呢,最後的結果呢。示意著玉容歌一路講下去。

等到玉容歌說完第一件事情的時候,安寧心中大概就有數了。

“你說的我都清楚了。原先我本以為你是動用了背景勢力之類的將青枝給撈出來的,不曾想你是找到了證據,證明了青枝的清白,所以青枝是被知府大人判定而無罪釋放出來的,這樣一來,我倒是不用再為青枝的將來擔心了,她頭上的汙名洗刷了,往後自然也無人敢道她的是非了。”

“沒錯,往後寧兒確實不用為青枝的名聲而擔心什麽。”玉容歌桃花含笑道。

安寧呢,知曉了這一點,自然就難免提起了另外一個人。“那按照你的意思,玉容歌,那薛弘是不是該倒黴了”

“這正是我想要告訴寧兒的好消息,薛弘已經在昨晚就被衙役給鎖上鐵銬,帶往衙門審理了。”玉容歌這麽說,安寧倒是搖了搖頭。

“現在是個好消息,可過幾天就不算什麽好消息了。就算是薛弘指使殺了豹子的,到最後薛弘也不會有事的,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給一個混混抵命呢。等著吧,沒過三天,薛弘肯定會被找了理由給放出來的。”

王法從來都是給老百姓定的,那些皇親國戚就算是觸犯了王法,最終也會找出各種借口,各種理由而安然無恙的,這就是權勢的好處,也難怪寒門子弟十年寒窗了,這一朝鯉躍龍門,確實可以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這玉容歌呢,沒想到安寧看待這個問題看得這般灰暗,他道:“寧兒難道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嗎”

“你不要告訴我,這個薛弘最終會給豹子抵命,會被明正典刑了”安寧顯然是不信。

“若是以前,可能不會,但是現在,薛家跟衛國公府正對著呢,如今薛弘出了這樣的事情,衛國公怎麽可能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他老人家可是一直咬著牙等著給他的孫子報仇呢等著吧,明天早朝上,第一個參本的定然就是衛國公。”玉容歌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

安寧呢,卻是不解了。

“玉容歌,你這話我聽著倒是有些糊塗了。那時我擔心衛國公府落於下風,因而派人送了衛國公一顆龜息丸,如此造成了衛少棠內傷過重,昏迷不醒的假象,如此才壓倒了薛府,在金鑾殿上占了上方。”

說到這兒,安寧孤疑地盯著玉容歌道:“這件事情,旁人不清楚底線,那衛國公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此番因為心虛幫著薛弘倒是有可能,又豈會明知事實而去落井下石呢這不像是衛國公行事的風格啊,他可是一隻老狐狸,怎麽可能會這般衝動呢”

“這個要怎麽說呢說來就話長了。我隻告訴寧兒簡單的,那就是衛少棠跟我有些交情,因而在薛弘的事件中,衛少棠做了一些手腳。所以,衛國公並不知道當時衛少棠是裝的,他以為是真的。那時他本在金鑾殿上哭訴是滿懷心虛的,可後來蘇太醫的判斷,還有姬流觴以及各位太醫的診斷就讓衛國公驚嚇到了,如此,他後來哭訴起來自然就是真的了。”

說到這兒,玉容歌語氣一轉道:“寧兒,你莫非以為皇上是那麽好忽悠的嗎若不是衛國公當時哭得那般真,皇上又怎會信了他而命其他太醫跟著姬流觴一道兒去呢”

“這麽說來,就是你跟衛少棠將衛國公給耍了一回”說到這兒,安寧驀然一震。“玉容歌,你該不會從青枝被薛弘無辜送進大牢那一刻起,我想為青枝報仇那一刻起,你就已經開始下這盤棋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這算計也算得太深了,一步一步,如此算過來,簡直將人心都算得一清二楚了。

玉容歌看著安寧驚愕的神情,看著她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他那雙桃花眼眸中的光彩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寧兒是不是開始害怕我了這樣的我,是不是讓寧兒覺得太過可怕了”

沒錯,單看玉容歌的外表,看著他素日的各種表現,她是怎麽都看不出來這個人內裏已經黑化到這般程度了。

他步步籌謀,一步一算,細致周到,簡直是天衣無縫,將什麽都打量進去了,這樣的人,太過危險,是她極力想要避開的人。

可麵對玉容歌眼中流露出來的脆弱,她不知道怎麽的,竟是在這一刻搖頭了,沒錯,她本該點頭的,告訴他,你太可怕了。

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道。

“沒有,我隻是沒有想到而已,覺得很意外。”隨著她的這一句話,玉容歌眼中的光彩又一點一點地開始亮堂了起來。

“寧兒,不怕我嗎”

“有什麽好怕的,你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麵書生罷了,我隨手伸出二個手指頭就能捏死你,這樣的你,有什麽好怕的。”當然就算玉容歌再厲害,安寧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怕呢她雖然覺得玉容歌是個危險人物,惹上了會有麻煩,該是將他隔離掉的,但若是真的惹上了,以她的性子,自然也會迎麵而上,積極麵對的。

老實說,前世加這一世,她安寧,自從出生到現在,還從未怕過一個人。

以往她遇見過很多比她強的對手,可就算那個人再強大,再有威脅,當她麵對的時候,她也是無所畏懼的。

這就是她安寧。

因而,怕玉容歌,怎麽可能呢

想到此,安寧嘲諷地笑了笑。“玉容歌,現在該說第二件事情了。”

“寧兒,我擔心我說了第二件事情之後,你會擔憂自己二個手指頭捏不死我。”玉容歌決定攤牌了,便幹脆坦然地告訴安寧,他不想瞞著她,這件事情越早告訴安寧越好,晚了,他擔心安寧那時候就會果決地從他生命中走出去了。

安寧呢,到這會兒總算明白了,玉容歌為何要先說第一件事情了。

“玉容歌,看來你今天在這裏等著我,就是想要告訴我,你其實並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麵書生。你是想告訴我,你其實是很可怕的一個人,是嗎”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