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

早上還是陽光普照,溫和宜人,午間等到安寧睡了一覺起身的時候,外麵已是烏雲密布,雨點敲打紗窗了。

底下的丫鬟們急匆匆將外頭曬著的衣物之類的趕緊給收拾進來,她們一個個腳步匆忙,神色凝重。

安寧呢,剛挑開門簾,一陣狂風過來,吹亂了她的發絲,吹翻了她的衣裙,還有幾滴飄過來的飛雨,拂過她的臉頰,帶起絲絲微涼的感覺。

她仰頭,望著越來越黑沉下來的天,不由地皺了皺眉。

什麽鬼天氣,好端端的,竟然下起雨來了。

安寧最不喜歡的就是下雨天,不方便行事不說,人的心情也會隨著雨天而莫名地壓抑,莫名地煩躁起來。

前世,這樣的日子,通常都是她出門雙手染血的日子,因而看到下雨,她的腦海中總會不經意間便想起那些畫麵,那些被雨打濕了的血紅色的回憶。

“小姐,你怎麽穿著單衣就跑出來了,外麵涼得很,怎麽不添件披風呢”秋水看到安寧站在廊簷下,有些擔心,她提腳進去,很快又出來了,手上卻多了一件湖藍色的織錦緞羽披風。

走近安寧,輕柔地給安寧披上了。

安寧攏了攏披風的領角,望著淅淅瀝瀝一片朦朧的雨霧,擰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那玉容歌打著油紙傘漫步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張麵色凝重的容顏。許是見不得她眉眼之間攏起的那抹淡淡的愁怨,玉容歌朝著安寧靠過來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就抬起了他的手,如玉的袖長指尖,輕輕地拂過了安寧的眉間,舒展了她緊鎖而起的雙眉。

安寧呢,見到玉容歌這般動作,倒是訝然地望著他。

“玉容歌,你在做什麽呢”

“我在給寧兒除塵呢,除去不開心的塵灰,還我一個開心的寧兒。”玉容歌說笑間,還在安寧的眉間輕輕地彈了彈。

安寧呢,搖頭失笑地看著玉容歌。“別耍活寶了,行不行怎麽睡醒了就往我這裏跑,是不是肚子餓了這才跑過來找我要吃的啊。”好像六妹跟八妹每次來的時候,都會開口打包一些吃食走,因而習慣性地,安寧便這樣開了口。

玉容歌呢,聽著安寧這般說,忙露出驚詫異常的表情道:“寧兒怎麽知道的莫非寧兒一直有盯著我瞧嗎所以才會知道的這般清楚”玉容歌的表情好誇張,驚愕之極的樣子落在安寧眼裏,忍不住,安寧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好了,別耍了。正好我也沒吃東西,就一塊兒吃吧。”被玉容歌這麽一逗,安寧先前那份沉重的心情倒是輕快了許多。

這會兒她想著該吃東西了,玉容歌呢,卻笑著飄了飄安寧的一身。“寧兒,你早間的時候還說我呢,這會兒你自個兒也沒做到呢。趕緊的,我來幫你整整,你看看你,頭發亂糟糟的,都沒梳理過,衣衫穿得這般單薄就敢跑出來看雨,難道你不怕得了風寒之症嗎還有,鞋子也沒穿好,這般拖著出來凍著了怎麽辦來來來,趕緊進去,往後可不許這樣了。”好家夥,拿她的話來堵她了。

安寧白了他一眼,心頭卻是莫名地一暖,他的手握著她的手,掌心傳遞過來的溫暖,讓她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掙脫,隨著玉容歌的腳步,不知不覺地回了屋子。

接著又莫名其妙地任由玉容歌將她按在梳妝台前,由著玉容歌給她梳妝打扮。

他的手藝,上次安寧就領教過的,手藝不差,梳妝打理得很,甚至他連拿起眉筆給她畫眉得時候,都手法嫻熟得很,顯然是有練過的。

如此,往常究竟是哪個美人值得他提筆這麽一畫呢是那個郡主左嫣然嗎也許,就是她吧,畢竟玉容歌喜歡的那個美人就是左嫣然啊。

想著,不知道為何,安寧從玉容歌的手中取過了眉筆,不願意讓玉容歌給她繼續畫眉了。

“怎麽了寧兒,我畫得不好看嗎”

“你這雙手,這番手藝,不應該給我畫眉的,那個讓你提筆畫眉之人,應該是嫣然郡主才是,而不是我,玉容歌。”安寧淡道,此時的她沒有去看玉容歌的眼睛,不知道為何,她避開了他的視線,想來是感覺有些奇怪吧。

玉容歌呢,聽了這話,知道安寧那是誤會了,他從她的口氣中聽出了以往所沒有的酸氣,那像是一種吃味的酸氣。

吃味

想到這二個字,玉容歌當即呆住了,隨後心頭一陣狂喜,寧兒這是吃味了,她竟是吃味了

那豈不是表示,表示寧兒在意他,沒錯,這感覺不會有錯的,這是代表寧兒開始在意他了。

“寧兒”玉容歌驚喜異常地喚了一聲。

“幹什麽,玉容歌,我耳朵沒聾呢,叫那麽大聲幹什麽,生怕我聽不見啊。”安寧沒好氣地看著玉容歌,他可真會喊,突如其來地叫喚,這麽近的距離,這麽大的音量,得虧她是受過特訓的,要不然一般人肯定得嚇一跳。

那玉容歌呢,哪怕此時看到安寧這副嬌嗔發怒的樣子,他也覺得萬分可愛。當下他趴上安寧的肩膀道:“寧兒,你又欺負我。”他撒嬌著,語氣中那是滿滿的委屈。

“你還委屈上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剛才這樣叫人,換成一般人的話,心髒病都要被你嚇得突發了。”

“那寧兒不是一般人嗎”玉容歌繼續撒嬌著,安寧看不慣他一副懶洋洋掛在她身上的樣子,便推了推。

“不許給我撒嬌,玉容歌,趕緊給我站好,別拿我當靠墊啊,要靠的話,靠墊就在那邊呢,隨你靠去。”安寧順手指了指梨花木椅上的軟墊子。

玉容歌呢,死命地趴著,就是不離開安寧的肩膀。“寧兒,你剛才不但欺負我,還冤枉我了。”

“你說說看,我怎麽欺負你,怎麽冤枉你了”她怎麽就不知道她說什麽冤枉他了啊。

玉容歌呢,一聽安寧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頓時不滿了,他抱住安寧的胳膊嚷嚷道:“寧兒,我不依了。剛才明明就是你冤枉我,說什麽隻能提筆給嫣然郡主畫眉什麽什麽的,天知道我從來都沒給任何一個女人畫過眉好不好,除了寧兒,當然還有外祖母。可外祖母不能算在內吧,我真正給畫眉的女人可就隻有寧兒一個,寧兒怎麽可以那麽說我呢,好像我多麽花心似的,到處給姑娘家畫眉似的。可不就是冤枉死我了嗎”

這話說得,安寧倒是愣了楞,她剛才有說過他給嫣然郡主畫過眉嗎她明明說得是他應該給嫣然郡主畫眉才是,這明明是兩個概念,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意思好不好,他玉容歌怎麽就能扯得變味了呢完全改變了她說話的意思了,好不好

“玉容歌,我記得我剛才好像沒說過這話吧。我好像隻是說你應該給嫣然郡主畫眉的,而不是我。”

“寧兒就是說了,你說得就是這個意思,我聽著就是這個意思。不管了,反正寧兒你不能冤枉我,我可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都隻給寧兒一個人畫眉的,其他女人,誰愛畫誰畫去,反正不可能是我去畫。”玉容歌氣呼呼地看著安寧,安寧呢,卻被玉容歌這話說得給心頭一震。

他這意思,一輩子隻給她畫眉,是這個意思嗎

此時的安寧雖然沒有想多了,可是聽到這話,她就覺得心裏挺愉悅的,想著不管玉容歌說得是不是真的,就衝著他現在這句話,她覺得這廝還算是有點良心啊,不枉費她出手給他解毒了。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說著,安寧捏了捏玉容歌的臉頰:“你這嘴巴說得也真夠甜的了,我知道了,你是個有良心的世子爺,知道我的好,所以說點好話來討我開心,我接受你的這份心意了。不過往後若是你遇見喜歡的姑娘了,最好還是別給我畫什麽眉了,小心那姑娘會吃醋啊。”說笑間,安寧拉起了玉容歌手,緩緩地坐到了桌旁。

“來來來,剛才讓你委屈了,這會兒我啊,好好地招待招待你,這些好菜,你喜歡吃哪一個,我給你夾,我伺候你,行了吧”

玉容歌呢,雖然再次感覺到挫敗的滋味,可他已經看到了希望,這次就不再追著安寧問到底了,終歸,她還沒有麵對的勇氣,他還得繼續努力才行。

想著,他倒是樂嗬嗬地接受了安寧的這份好意,一雙桃花眼眸,笑意濃濃道:“好啊,這回隻是這樣,我就可以不計較了。可等會給了寧兒一份驚喜大禮後,寧兒可不能就隨隨便便地這麽一頓飯菜就打發了我。”

“是什麽樣的驚喜大禮呢”安寧聽著玉容歌這般說,倒是有了幾分好奇。

玉容歌呢,卻隻顧著吃菜,怎麽都不肯告訴安寧了。

“寧兒,說好是驚喜呢,這提前告訴你了,還有什麽好驚喜的啊。你啊,就再稍稍忍耐一會兒,不會等太久的,很快,驚喜大禮就來了。”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