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轟然應是,起身告退,吳中元起身相送。

雖然時間並不寬裕,但眾人卻不忘禮數,一直步行離開皇宮,到得皇宮外方才或召禦盔甲,或變化獸身,或召喚坐騎急返本部。

在吳中元與黎泰和薑振等人說話時黑寡婦一直站在遠處,待吳中元送走黎泰等人黑寡婦方才走了過來,“大人,卑職有事起奏。”

由於此前老瞎子曾經說過黑寡婦舉薦林清明一事,吳中元便猜到黑寡婦想說什麽,“你可是要舉薦人才?”

“大人聖明,先前敵人重兵圍攻飲馬河,若不是那……”

不等黑寡婦說完,吳中元就笑著打斷了它的話,“他的底細你摸清楚了嗎?”

黑寡婦沒想到吳中元會有此一問,愕然片刻方才出言說道,“此人沉默寡言,對自己的來曆諱莫如深,但卑職可以以身家性命擔保,此人絕非敵人細作,此人法術高強,堪當大任,還請大人親自召見,酌情任用。”

“我信得過你,你感覺給他個什麽職事合適?”吳中元笑問。

黑寡婦發現吳中元笑的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兒,隻得出言說道,“卑職隻是向您舉薦,如何任用自有大人決斷。”

“此人叫什麽名字?”吳中元明知故問。

“不知道,”黑寡婦尷尬搖頭,“卑職曾經多次詢問,他隻是不說。”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計較。”吳中元隨口說道。

見黑寡婦尷尬忐忑,吳中元便低聲說道,“實話與你說吧,你不曾看走眼,此人確是人才,而且與我大有淵源,眼下戰亂四起,你且留他在飲馬河助你一臂之力。”

聽得吳中元言語,黑寡婦愕然驚詫,“大人認得此人?”

吳中元本想跟黑寡婦和盤托出,但想到它是異類,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轉念一想,用人不疑,便實話與它說了,“他是我的兄長,你說我認不認得?他寡言少語是真,卻不是諱莫如深,隻因他不是此方人氏,言語不通,你以後要多與他說話。”

黑寡婦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吳中元說道,“他是我的兄長,名分我尚未想好,他也不甚看重這些,此事日後你不要再提,以免引人起疑。”

黑寡婦好生惶恐,點頭應是。

“此事少有人知,走漏了風聲唯你是問。”吳中元笑道。

“哦,哦。”黑寡婦連連點頭。

吳中元拍了拍黑寡婦的肩膀,“此番與吳君月等人北尋大漠你就不要去了,讓你的副手花娘子前去。”

“它對北疆情況沒有我熟,還是我親自前去較為穩妥。”黑寡婦說道,“對了,還有一事,而今各大垣城匱缺米糧,飲馬河可湊到五萬斤左右,動身之前我會差人發往有熊,由戶部調撥接濟兄弟垣城。”

聽得黑寡婦言語,吳中元心頭大暖,“不能讓你們沒有過夜米糧,留著吧,國庫尚有存糧。”

“大人放心,飲馬河自足有餘,待我回去便組織發運,大人若不放心,可差人前去護送接應。”黑寡婦說道。

吳中元點頭過後出言問道,“你可願意永居中原?”

黑寡婦一時之間沒明白吳中元這話是什麽意思,“承大人不棄包容,準許我等眾人南下安家,遠離大漠風沙,若能久居中原,自是再好不過了。”

“你稍等片刻。”吳中元說完便消失了身影,幾秒之後再度現身,手中已經多了一件玄紫長槍,“你身形高大,這支雕鳳槍正合你用。”

黑寡婦知道雕鳳槍乃通靈神兵,卻沒想到吳中元會將這件通靈神兵賞賜給自己,遲疑著不敢承接,“大人,您這是……”

“你雖是異類,行事流於乖張,卻不乏忠義,肝膽赤誠,寡人封你為雕鳳王,賞太虛靈丹。”吳中元正色說道。

黑寡婦從未想過吳中元會敕封它為輔弼王爺,三族這麽多紫氣高手,很多人比它更合適,而吳中元卻偏偏選中了它,但吳中元是黃帝,他說的話就是聖旨,推辭失禮,卻之不恭,隻得接過長槍跪地謝恩。

高階丹藥吳中元一直隨身帶著,自腰囊裏取出一枚遞給了黑寡婦,轉而衝不遠處的六部眾人說道,“擬旨,廣告天下。”

眾人都聽到了吳中元和黑寡婦的對話,知道他此言是何所指,急忙躬身應是。

吳中元將惶恐忐忑的黑寡婦扶了起來,低聲說道,“未曾封王之前你做什麽都可以,之後便不成了,日後男女之事多些收斂,以免遭人詬病。”

黑寡婦知道吳中元指的什麽,急忙低頭表態,“大人的告誡卑職定會牢記在心。”

“你去吧。”吳中元抬了抬手。

黑寡婦再度道謝,召來自己的飛禽回返飲馬河。

待黑寡婦走遠,吳荻走了過來,“聖上為何臨時起意,封它為王?”

“此人雖是異類化人,卻與我們同心同德,肝膽相照,著實難得,”吳中元說到此處略作停頓,轉而繼續說道,“況且眼下我們正在衝異族開戰,黑寡婦乃是異類,萬一被異族策反,後果不堪設想,我此時下旨敕封也有這方麵的考慮,既能安它的心,又可以對異族顯示人族的大度和博容。”

“黑寡婦對人族多有貢獻,也的確應該給予褒獎。”吳荻說道。

吳中元聽出了吳荻有些言不由衷,便隨口說道,“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換來的,忠誠亦然,對別人薄情寡恩,就別怪別人離心反叛。”

吳荻緩緩點頭。

吳中元轉身向皇宮走去,與此同時衝皇宮外的眾人說道,“諸位各歸己位,各司其職,辰時之前應該不會有消息傳來,辰時之後三族親兵和火器禁衛全部就位,時刻準備遠征作戰。”

眾人齊聲答應,分頭準備。

老瞎子行動不便,便沒有出來送別各位王爺和城主,吳中元昨天定下大的策略並沒有跟老瞎子商議,在他看來有必要與老瞎子談一談,看看老瞎子真實的想法。

關門閉戶,中天殿隻有君臣二人。

“先生,此處無有旁人,你與我說句實話,此戰我們有無勝算?”吳中元問道。

老瞎子沒有立刻接話,沉默良久方才出言問道,“聖上要聽真話?”

“那是自然。”吳中元點頭。

老瞎子說道,“實不相瞞,昨夜微臣一夜未眠,思慮良久,感覺不管聖上做什麽,都改變不了最終結果,隻能將結果提前。”

吳中元聞言心中一凜,“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老瞎子平靜地說道,“五道君王隻要有一個活著並恢複了修為,人族就有滅頂之災,即便將神鬼妖魔獸五道盡數剿滅,隻要沒能將擁有三元修為的五道君王全部殺掉,它們恢複元氣之後就會將人族全部殺光,敢問聖上,您阻止的了嗎?”

不等吳中元接話,老瞎子又道,“而今我們已經得到了四種異香,尋常的神鬼妖魔不得附身於我們,對他們來說我們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等到這些擁有三元修為的君王恢複了靈氣修為,它們有什麽理由不殺光我們為它們死去的族人報仇。”

“先生,這就是你一夜未眠,深思熟慮所得出的結果?”吳中元渾身冰涼。

老瞎子緩緩點頭,“大戰在即,我本不該說這些,但聖上既然問起,我又不能虛言欺君。”

“我做錯了什麽?”吳中元問道。

“聖上什麽都沒有做錯,您已經竭盡全力了,”老瞎子說道,“隻可惜給您的時間太少了,如果牛族和鳥族當年沒有攻入有熊,您就不會被倉促作法的巫師送到五千年後,如果您一直留在這裏,就有足夠的時間統一人族並參悟金簡玄文,在五道脫困之前將它們再度封印,隻可惜您的嶽父薑正和外祖父黎正陽當年聯手攻入有熊,想要取您性命,雖然沒能殺掉您卻無端的耽擱了您十八年,回返之後的這四年中您一直在晝夜奔波,極力彌補,人族的實力也在快速提升,堪稱一日千裏,可惜的是大錯已經鑄成,任憑您如何努力,都無力回天了。”

“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的話在我心裏是何等份量?”吳中元語帶顫音。

“微臣知道。”老瞎子歎了口氣。

老瞎子的這些話如涼水一般澆的吳中元渾身冰涼,心頭一片灰暗。

老瞎子又道,“不管最終結果如何,都不是聖上造成的,衝五道用兵與否也並不影響最終結果,衝它們用兵會招致它們的報複,不衝它們用兵會招致它們的奴役,隻要我們反抗,仍然會遭到屠戮。”

吳中元深深呼吸穩定情緒,“先生,你之前沒這麽悲觀的,你是何時生出了這些想法?”

“聖上晉升太元之後我便開始忐忑憂心,”老瞎子搖頭說道,“此前人族練氣一直止步於太玄,誰也不知道太元修為竟然擁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其他幾道的君王亦是三元修為,以己推人,它們的能力也同樣恐怖。”

“這就是你心灰意冷的原因?”吳中元追問。

老瞎子搖了搖頭,“這隻是微臣忐忑憂心的原因,真正令微臣驚懼的是它們此前抓了我們,逼著聖上進行易換,直到那時我才知道妖王有內丹存留,一旦讓妖王得到內丹,它就可以瞬間恢複修為並化生元嬰,到得那時,局勢立刻就會逆轉,聖上此時能夠碾壓它們,到得那時它們也能碾壓我們。”

老瞎子的話仿如一盆盆涼水衝著吳中元當頭澆下,既然已經開始潑涼水了,也就不在乎再多一盆了,老瞎子繼續說道,“既然妖王有內丹存留,其他幾道的君王也很有可能有內丹存留,妖王內丹藏在鐵盒之中它們仍然能夠找到,想要尋找其他內丹想必也不是什麽難事。”

吳中元沒有接話,老瞎子所說的這番話與吳荻昨晚所說的話有不謀而合之處,其實吳荻也非常悲觀,隻是沒有像老瞎子說的這麽透徹。

實則不止是吳荻和老瞎子,他本人的情緒也很低落,其實他也前瞻到了不好的結果,但是身為人族黃帝,他必須強打精神,給部下以信心。

“先生,接下來我應該怎麽做?”吳中元問計。

“盡人事,聽天命。”老瞎子平靜地說道。

吳中元重重點頭,強定心神,重燃鬥誌,擔心也沒用,先把眼前的這場硬仗打了,把它們殺成光杆兒司令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