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中元心意已決,王欣然便沒有繼續勸阻,跟著吳中元往二樓去。

有句話叫藝高人膽大,之所以膽大,是因為心裏有底,吳中元此時感官異常敏銳,雖然沒上樓卻可以大致感知到二樓的情況,二樓沒有異常氣息,不應該有陷井存在。

吳中元緩步上樓,王欣然跟隨在後,他倒是走的很踏實,王欣然卻是如履薄冰,慣性的認知常識告訴她這些木質樓梯不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正的樓梯,休說幾千年了,便是幾百年也早已經化為腐朽了。

見走的戰戰兢兢,且不時低頭看向樓梯,吳中元猜到她心中所想,隨口說道,“這地方的所有東西都是鬼王子宿以靈氣凝聚的,隻要靈氣不散,這些東西就不會損毀。”

樓梯的台階並不多,說話之間二人便來到了二樓,二樓的布置也很簡單,靠牆的區域有床幃和一處梳妝台,房間正中有桌案和座椅,有梳妝台就說明這裏應該是一處女人居住的閨房,古代女人的閨房與後世女人的閨房不太一樣,布置相對簡單,沒有堆積如山的衣服,也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化妝品。

床幃指的並不是床,而是圍在床周圍的簾子,房中有床幃卻沒有床,在應該擺放床榻的地方放著一個很大的鐵箱,鐵箱並不是方形或是長方形,而是類似於卵形,很像一個大號兒的蠶繭,鐵箱外麵的紋飾也是蠶繭紋理。

在床幃外麵還有兩口鐵箱子,這兩口箱子的個頭都不大,不過兩尺見方,都是方形,這兩口鐵箱已經被打開了,擺放的位置也不規正,地板上有拖拽痕跡,根據拖拽痕跡來看,這兩口箱子原本放在那個卵形鐵箱的左右兩側。

短暫的觀察之後,吳中元邁步走向床幃,最先看的是那兩口已經打開的箱子,其中一口箱子裏麵是空的,另外一口箱子裏有東西,應該是件木製品,由於暴露在了空氣中,已經發黑腐朽。

王欣然的腳步比較重,受到震動,箱子裏的木器隱約有散架的征兆,見此情形吳中元急忙延出靈氣,將其約束固化,然後翻轉過來。

“這是什麽?”王欣然打量著那件木器。

“怎麽是個癢癢撓?”吳中元也多有疑惑,古時候的癢癢撓多為靈芝形狀,比後世的癢癢撓要好看許多,也正因為形似靈芝,癢癢撓又被稱為如意,如意一詞最早指的也就是癢癢撓。

“我看也像癢癢撓,但我沒敢說,這東西他為什麽要放在箱子裏?”王欣然問道。

吳中元無法回答王欣然的問題,因為他同樣疑惑,癢癢撓都是日常用物,通常都是放在桌案或床頭的,怎麽會放在箱子裏,而且是鐵質的箱子。

就在此時,王欣然又有所發現,伸手指著床幃後麵的角落,“你看,那是什麽?”

吳中元循著王欣然所指看到了角落裏的那件事物,本想抬手將其抓過來,擔心破壞蛛絲馬跡,便走過去蹲身細看,此物為石質,黑白雙色,有五寸大小,外方內圓,內圓雙分陰陽。

吳中元知道王欣然接下來會問這是什麽,不等王欣然發問便主動說道,“這東西像是一方硯台。”

吳中元說完,王欣然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吳中元隻得繼續說道,“的確是一方硯台,看樣子應該是放在另外一口鐵箱裏的,你看,地板上有凹坑,應該是被盜墓賊拿出來檢視過後,感覺沒用而隨手丟掉的。”

不等王欣然開口,吳中元便抬手說道,“別問我箱子裏為什麽會放這兩件東西,我正在想。”

“這兩樣東西好像沒什麽保存的價值,”王欣然說道,“這個硯台並不小巧,不像女人用的,癢癢撓的尺寸也比較長,也不像女人用的。”

不是所有疑問都令人費解的,轉念過後吳中元突然皺眉。

見他皺眉,王欣然知道他已經想到了什麽,急切追問,“怎麽了?”

吳中元說道,“鐵為惡金,不通氣息,以鐵箱存放事物,唯一的作用就是阻隔這件事物的氣息,令它無法與外界產生感應,也令外界的人感應不到它的氣息。”

吳中元說到此處轉身回到那口放有癢癢撓的鐵箱旁邊,伸手拿起那個癢癢撓,就中折斷,揉撚檢視,“這東西腐朽的很嚴重,但腐爛到這種程度用不了多長時間,由此可見盜墓賊在打開鐵箱的時候這東西還是非常完整的,一點都沒有腐爛。”

“你究竟想說什麽?”王欣然問道。

“這件如意五行屬木,那方硯台五行屬土,我懷疑這兩件東西是兩件載體,”吳中元表情很是嚴肅,“有人將一個五行屬木的元神和一個五行屬土的元神封進了如意和硯台,然後裝進鐵箱,將它們放到了這裏。”

“倘若真是這樣,那這兩個元神早在麻風嶺的盜墓賊打開鐵盒的那一瞬間就已經逃出去了。”王欣然不無憂慮。

“不應該用逃,應該用放,”吳中元說道,“這地方是鬼王子宿安葬親人的地方,根據外麵的環境和屋裏的擺設來看,墓主人很可能是子宿的女人。像這種地方,除了子宿本人,別人不可能隨意進入,更不可能把東西藏在這裏。”

“你的意思是這兩口箱子是子宿放在這裏的?”王欣然問道。

“對,”吳中元緩緩點頭,“這個卵形鐵箱兩端離地,它們原本就放在卵形鐵箱的左右兩側,如果自地麵上進行感知,隻能感知到那個卵形鐵箱,感知不到下麵還有兩個箱子。”

聽得吳中元言語,王欣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鬼王子宿在兵敗之後將兩個下屬封進了如意和硯台,裝進鐵箱加以保護。”

“有沒有這種可能?”吳中元反問。

“有。”王欣然點頭,“這就解釋了為什麽這地方沒有靈氣屏障,如果有靈氣屏障的話,獲勝的一方肯定會進來察看。沒有靈氣屏障,獲勝的一方就可以自地麵上感知這裏的氣息,發現裏麵隻有子宿女人的鐵棺,便不會挖開陵墓。”

吳中元點了過後出言說道,“這種可能性很大,子宿的情況其他君王不可能不知道,他有個死去的女人一事其他君王應該也知道,出於對亡者的尊重,獲勝的一方的確不會進來察看,子宿正是利用這一點留下了兩個得力的助手。”

“我支持你的說法,但我有個疑問。”王欣然說道。

“你說。”吳中元隨口說道。

“子宿是可以瞬移的,他如果想保全誰,完全可以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沒必要冒險留在這裏。”王欣然說道。

吳中元說道,“當年的具體情況我們並不了解,子宿是怎麽被封印的我們也不知道,也可能到得戰爭後期子宿的能力已經被限製了,無法作法,亦或是有其他的難處。也可能伏羲有辦法鎖定他們,不管它們躲到哪裏都能被找出來,隻有封進鐵箱才可以躲過追蹤。”

“七分滿意。”王欣然說道。

吳中元想了想,又說道,“你看見一樓桌案上的文字沒有,那些字應該是子宿留下的,那是警告盜墓賊的話,他留下了這樣的文字,說明他想到了若幹年後很可能會有盜墓賊找到這個地方,他也應該知道盜墓賊不可能被那幾句話嚇走,一定會上樓察看,他將那兩個鐵箱放在這裏,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被人找到並打開。”

“八分。”王欣然笑道。

吳中元又道,“那個卵形鐵棺裏裝的很可能是子宿死去的女人,如果有人發現了這裏並看到了那個卵形鐵棺和這兩口箱子,你說他們會率先打開哪一個?”

“肯定是先開容易的,”王欣然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兩口鐵箱放在這裏也能夠保護子宿死去的女人。”

吳中元緩緩點頭,“對,隻要侵入這裏的人率先打開鐵箱,裏麵的元神就會被放出來,如果侵入者試圖破壞卵形鐵棺,它們就會出手製止。”

“十分。”王欣然說道。

“既然你這麽願意給我打分,我就讓你再給我多加幾分,”吳中元抬手環指,“這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是子宿靈氣所化,為的是給自己死去的女人創造一個世外桃源,獲勝方不會剝奪敵人對亡妻的眷念和追憶,也正因如此,這些由靈氣凝聚的東西才不會遭到破壞,倘若有朝一日子宿脫困,這些由他靈氣凝聚的東西就可以在瞬間化為靈氣,重歸其身,你說這些東西能轉化成多少靈氣?”

吳中元的一席話令王欣然好生憂心,強顏歡笑,“有道理,再加十分。”

吳中元又說道,“你之前不是一直疑惑脫困的鬼族那麽多,為什麽這裏沒人保護嗎?正確的答案是這裏太重要了,鬼族眼下處於劣勢,最明智的作法就是遠離此處,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就像兔子和山雞,遇到危險時都會故意將敵人引走,以此避免老巢被敵人找到,它們這麽做也是無奈之舉,因為他們無力保護老巢。”

王欣然再度點頭。

“快加分。”吳中元笑道。

“加你個頭啊。”王欣然瞅他。

“走吧,先出去。”吳中元轉身先行。

待王欣然跟上來,吳中元隨口說道,“那本借記手劄我沒看過,你知道的比較詳細,麻風嶺的盜墓賊是什麽時候發現這裏的?”

“薑丠十三年正月。”王欣然回答。

“薑丠十三年的六月,麻風嶺的盜墓賊前往西北找到了那處藏有蟲洞的古墓。”吳中元說道。

“是的,都是十三年,隻不過一個是正月,一個是六月。”王欣然點頭。

“當年進入這處地下桃源的盜墓賊共有幾人?”吳中元又問。

“四個。”王欣然說道。

“其中有沒有女人?”吳中元再問。

“有,胡梓是女人。”王欣然回答。

“受人雇傭前往西北尋找藏有蟲洞古墓時,有沒有這個人?”吳中元追問。

“有。”王欣然點頭。

吳中元此時已經走出了木樓,止步轉身,手指二樓“那兩件器物裏封藏的元神在脫困之後肯定會附身於人,那四個盜墓賊自然首當其衝,我現在懷疑蠱惑薑正的那對神秘男女就是鐵箱裏的這兩個人。”

“它們不是魔族的嗎?”王欣然存疑。

“它們就不能是魔族的盟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