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吳中元就證實了自己的推斷,不是東海龍族找來了,而是一隻大烏龜的屍體出現在了島嶼東側的海裏,大烏龜的身上還殘留有部分衣物,看其穿戴當是肥胖男子的扈從小胡子。

夏天東南風比較多,東南風往西北刮,小胡子的屍體應該是被海風刮過來的。

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是負責監視他的那幾個魔怪暗中送來的,但計較這些沒什麽意義,不管是大風刮來的還是魔怪送來的,都不影響東海龍族他日前來興師問罪。

見到小胡子的屍體之後,吳中元腦海裏浮現出了清理痕跡,死不認賬的想法,這時候可沒有監控,也沒有其他目擊證人,死不認賬也有蒙混過關的可能。

但細想之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事實怎樣就是怎樣,本來問心無愧的事情,可別最後搞成了做賊心虛。

肥胖男子一行人是下午未時登島的,帶有他信件的龍駒是申時放走的,此時是三更時分,也就是子時,快五個時辰了,如果龍駒中途沒有受到阻攔,這時候應該已經趕到有熊了。

東海龍族尋來是早晚的事情,吳中元也沒有將小胡子的屍體移走,就任它漂浮在島嶼東側,在不確定該做什麽的時候,最好什麽也不做。

該來的遲早要來,再怎麽擔心,再怎麽打怵,還是會來,有些事情可以前瞻,有些事情無法進行前瞻,如何應對東海龍族就屬於後者,他對東海龍族一無所知,既不知道東海龍王是何脾性,亦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明辨是非,這時候進行前瞻純屬浪費精力。

在等待東海龍族到來的這段時間,吳中元一直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魔族為什麽要將肥胖男子引過來,嫁禍於他並招來東海龍族攻擊他隻是手段,魔族的最終目的是什麽?

最終目的也不難猜,島上就兩個人,一個他一個心月狐,魔族要麽是衝他來的,想要借刀殺人。要麽是衝著心月狐來的,想要創造機會霸占心月狐的肉身。

究竟是哪種情況,目前很難推度,也可能是想要一箭雙雕,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都說明魔族破壞人族的計劃實施的並不順利,如果很順利的話,根本沒必要節外生枝,直接繼續把他拖在這裏就成了。

借刀殺人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自己不敢殺人或是沒能力殺人,所以隻能投機取巧,渾水摸魚,由此可見魔族目前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東海龍族來的比吳中元想象中的要快,黎明時分就來了,不過不是一群,而是一個,是個中年女子,淡紫修為,身上的衣著與肥胖男子那幾個扈從甚是相似。

中年女子發現了小胡子的屍體,現出烏賊原形,伸出觸手拖著死了的小胡子沉入水中。

見中年女子拖走了小胡子的屍體,吳中元心裏踏實了,龍族正在派人四處尋找肥胖男子等人,此番發現了小胡子的屍體,很快就會大舉前來。

為了養精蓄銳,吳中元睡了一個時辰,醒來時已是辰時。

已經過了五個時辰了,如果有熊眾人見到龍駒並看到了書信,然後立刻派人前來,這時候應該已經到了,至少吳荻的碧眼雕王能趕過來。

又等了一個時辰,己方眾人沒有到來,而東海龍族也沒有尋來。

一直到中午時分,方才有人來了,不是己方眾人,而是東海龍族,旌旗招展,甲胄映光,大隊人馬自東麵浩浩****的奔向心月島。

此時心月狐正在石室裏彈琴,一曲未了,東海龍族已經來到,此番來到的應該是東海龍族的禁軍,人數在五百上下,甲胄鮮明,軍容嚴正,騎乘的是清一色的金槍飛魚,所用兵器皆為七尺銅戈。

領軍的共有三個人,跨下坐騎皆為白馬龍駒,正中一人花甲年紀,瘦高身形,著華服便衣,未曾攜帶兵器,此人修為深不可測,所謂深不可測就是無法準確感知,大致估測至少也在上靈以上,無疑就是這東海之主。

在其左右各有一位年輕男女,皆穿青色盔甲,男子執槍,麵目俊朗。女子佩劍,英氣逼人。

吳中元一直站在高處看著三人離水登岸,再到近前。

三人來到山頂立刻看到了山頂的斑駁血跡,三人翻身下馬,那對年輕男女檢視地上血跡,而那花甲老者則平靜的打量著吳中元,“老夫東海敖櫺,你是何人?”

見東海龍王還算冷靜,吳中元便出言答道,“人族黃帝吳中元。”

那對年輕男女當是聽過吳中元的名字,聽他自報姓名,紛紛皺眉看他。

敖櫺又問,“犬子可是命喪你手?”

吳中元搖頭說道,“令郎昨日的確來過,也的確曾與我動過手,但他們不是我殺的,真凶另有其人。”

敖櫺沉聲問道,“凶手是誰?”

“是魔族,”吳中元正色說道,“它們蠱惑令郎登島尋釁,見我不曾傷了令郎性命,便在他們回返途中設伏阻截,害了令郎嫁禍於我。”

“凶手共有幾人,現在何處?”敖櫺追問道。

“隻有兩人,作惡之後逃往西方,不複再見。”吳中元說道。

“凶手是何修為,使用何種兵器?”敖櫺再問。

“一個上虛,一個玉虛,用的什麽兵器我不曉得,它們逃走之時離此甚遠。”吳中元說道。

聽得吳中元言語,敖櫺沒有急於追問,一旁的年輕男子冷聲問道,“你如何證明你所說皆是實情?”

“我證明不了。”吳中元搖頭。

年輕男子聞言挑眉怒視,“分明是你殺了……”

“敖棣,不可妄猜臆斷。”敖櫺沉聲說道。

聽得敖櫺斥責,敖棣雖然麵有不忿卻不曾強嘴,忍氣退後。

敖棣退後,那年輕女子上前喝問,“你為何要傷我大哥?”

不等吳中元回答,敖櫺便出言問道,“他可是要見這撫琴的狐女?”

吳中元點了點頭,敖櫺既然知道心月狐是狐女,便說明他對心月狐的情況有所了解。

“我相信你沒有誆騙我們,害死犬子的另有其人。”敖櫺緩緩說道。

聽得敖櫺言語,吳中元如釋重負,剛準備出言道謝,敖棣急切搶話,“父親,豈能輕信於他。”

“我並不相信他,我相信的是事實,”敖櫺衝敖棣擺了擺手,“如果他真想殺人滅口,不會讓我們尋到屍身。敖楚的那幾個家奴腿上皆有劍傷,倘若他真想殺人,便不會選了它們的右腿來刺。”

在此之前吳中元對東海龍王一無所知,未曾想竟然是個公正人物,便是死了兒子也沒有遷怒無辜。

“父親,焉知他不是故布疑陣,混淆視聽?”敖棣急切說道。

“他在南海做過什麽你應該知道,他不屑撒謊,”敖櫺沉聲說道,“這心月島乃不祥之地,他滯留此處乃是受人之托,保護狐女,豈會節外生枝,為自己招災引禍?”

“龍王明察秋毫。”吳中元心悅誠服。

“我有一事問你。”敖櫺直視吳中元。

“請講。”吳中元說道。

“如果敖楚不曾被你所傷,遇襲之時能否保全性命?”敖櫺平靜的問道。

聽得敖櫺此言,吳中元知道敖櫺沒準備放過他,但他仍然實話實說,“如果令郎沒有被我的火龍真氣所傷,在遇襲之時確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現在他死了。”敖櫺冷冷地說道。

吳中元沒有接話,此時琴聲已經停止,心月狐開始狂笑大哭。

聽得心月狐詭異的哭笑,敖棣和那年輕女子多有驚詫,但敖櫺卻置若罔聞,繼續說道,“狐女的情況老夫是知道的,現在與你兩個選擇,若你願意認罪自裁,便寬限你至司職結束之日。若你拒不認罪,今日便取了你的性命。”

“我即便真有過失,也罪不至死。”吳中元說道。

“犬子的死你難辭其咎。”敖櫺說道。

“你既然知道心月狐的情況,就應該知道令郎登島之後會做什麽,我傷他實屬無奈。”吳中元說道。

敖櫺點了點頭,“你所說確是實情,但犬子縱有千般不是,萬般不肖,也是我敖櫺的子嗣。”

“罪魁禍首是魔族,我沒做錯什麽,我不會自裁。”吳中元鄭重表態。

吳中元的反應也在敖櫺的意料之中,待吳中元說完,敖櫺沉聲說道,“老夫修為高你太多,以大欺小,勝之不武,敖棣乃太靈修為,由他戰你,你乃火屬靈氣,火木相克,你也有一戰之力。你若願意,便卸下兵刃與他對戰,你若反對,老夫便親自動手。”

“我若輸了呢?”吳中元問道。

“天不留你。”敖櫺冷聲說道。

“我若勝了呢?”吳中元問道。

“天意留你。”敖櫺說道。

“我體內靈氣異常充沛。”既然對方光明坦然,吳中元便如實相告。

“玉虛太靈雖是一階之差,卻有虛實之別,你少有勝算。”敖櫺說道。

“我願意一試。”吳中元說道。

敖櫺沒有說話,驅馬升空,懸空觀戰。年輕女子牽了敖棣的龍駒隨後升空。

敖棣右臂外探,長槍貫插入地。

吳中元化虛為實,卸下了自己的弓箭和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