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薑祝記得此事,吳中元暗暗鬆了口氣,“你可認得那個與你易換銅牌的人?”

“認得,是麻風嶺的胡老三。”薑祝說道。

“甚好。”吳中元緩緩點頭,此前薑振曾經說過麻風嶺的人大部分是醜陋模樣,他正打算來過慶山之後便往麻風嶺去,而薑祝也證實了當年那個易換銅牌給他的人出自麻風嶺,而且還知道此人的名字,如此一來想要探尋就容易許多。

“不過胡老三早已死去多年,聖上尋他不到了。”薑祝說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吳中元擺了擺手,“那銅牌共有幾麵?”

“三麵。”薑祝說道。

“現在何處?”吳中元追問。

“前些年作為賀禮送給了城主薑秀。”薑祝回答。

“幾年前?”吳中元繼續追問。

“五年?也可能六年,人老了,記性也差,記不清了。”薑祝搖頭。

見吳中元有起身的意思,萬山紅出言問道,“你為何要將那三麵銅牌作為賀禮送給薑秀?那三麵銅牌有何神異之處?”

薑祝聞言轉頭看向萬山紅,他並不認識萬山紅,但是連勇王薑振都留在門外,萬山紅卻能同行進屋,足見萬山紅與吳中元關係匪淺,想到此處便不曾避諱隱瞞,出言答道,“那三麵銅牌上記載的是煉丹之法,薑秀精通爐火煉丹之術,此物對他可能大有用處。”

萬山紅又問道,“那三麵銅牌你得自三十年前,為何直到五六年前方才饋贈他人?”

薑祝聞言略顯尷尬,猶豫良久方才訕訕說道,“城主過壽,每年我等眾人都要呈上賀禮,早些年老朽還有司職在身,可尋得像樣的壽禮,年邁居家之後難得長物,隻能將那三麵銅牌作為賀禮送給了城主大人。”

腐敗在曆朝曆代都是存在的,吳中元雖然氣惱卻並未表現出來,隻是接口問道,“你將銅牌送給他,他是何反應?”

“欣喜若狂,多有回禮。”薑祝說道。

聽得薑祝言語,吳中元和萬山紅對視了一眼,薑秀的舉動說明他知道這三麵銅牌的價值。

“啟稟聖上,在將銅牌送給薑秀之前,老朽曾有拓印留存。”薑祝主動匯報。

吳中元大慰追問,“拓本現在何處?”

薑祝顫悠起身,往東屋去,吳中元看了萬山紅一眼,後者會意,上前攙扶,與薑祝同往東屋。

一陣翻動的聲響過後,二人自東屋出來,薑祝手裏拿著一卷綿布,綿布已經發黃,解開捆繩兒,鋪展開來,正是三麵銅牌的拓本,其文頭內容與老瞎子所說完全對應。

吳中元逐一看過,重新捆紮,然後自腰囊裏拿出兩枚補氣丹藥和一枚深藍丹藥放到桌上,受天賦所限,薑祝這三十年中修為提升異常緩慢,至今不過藍氣修為。

“這三枚丹藥你收著,”吳中元沉聲說道,“我們今天的談話不要跟任何人說起,否則禍及子孫。”

薑祝誠惶誠恐,連連道謝,不迭承諾。

二人也不多待,推門而出,薑振快步迎了上來,低聲問道,“可要去往薑秀的住所?”

薑振這句話說明了兩個問題,一是他聽到了二人與薑祝的談話,二是此人少有城府,不會裝聾作啞。

也正因為薑振不會裝聾作啞,吳中元才喜歡此人,實則他很清楚以薑振的靈氣修為,三人自屋裏的談話薑振能聽得一清二楚,之前告誡薑祝的話實則也是在間接告誡薑振。

“帶路。”吳中元衝薑振點了點頭。

薑振先行,二人後隨。

由於薑秀戰死不久,他的家眷尚未自城主府邸搬出來,三人徑直前往,途中與聞訊趕來的副城主薑廣平走了個碰頭,四人同行,去往城主府邸。

得知黃帝親臨,薑秀的家眷惶恐出迎,吳中元也沒有與他們多說什麽,直接命薑秀正房遺孀將他們帶到薑秀的儲物之所。

用現代的話說薑秀就是個大貪官,薑秀遺孀做賊心虛,多有畏懼恐慌,但黃帝親臨她焉敢蒙蔽欺瞞,隻得將三人帶到了位於府邸地下的密室。

密室裏是薑秀一輩子搜刮來的各種事物,與現代的貪官相比,薑秀貪的這些東西也不算很多,但是放在物質匱乏的遠古時期,薑秀已經算是巨貪了,薑秀的遺孀隻當三人是來抄家的,嚇的跪倒在地,抖如篩糠。

三人親自動手,大肆翻找,費時良久卻並沒有尋到那三塊銅牌。

搜尋無果,吳中元將視線移到了遺孀身上,此人年紀在四十上下,既然知道密室開啟的機關,就說明與薑秀的感情還是不錯的,薑秀有什麽事情應該不會瞞她。

一經詢問,這遺孀果然知道那三麵銅牌的下落,兩年之前薑秀將那三麵銅牌送給了牛族族長薑正。

薑振這些年一直駐防在外,跟父親薑正和哥哥薑韜關係很是一般,聽得遺孀言語,轉頭看向吳中元,眼神之中多有詢問意味。

吳中元搖了搖頭,而今他已經拿到了三麵銅牌的拓本,原件反倒不是那麽重要了,也沒必要再往連山跑。他尋找的是混元鼎,銅牌是自麻風嶺流傳出來的,尋找的重心應該放在麻風嶺。

見吳中元搖頭,薑振又環顧四周,最終視線落到了瑟瑟發抖的遺孀身上。

“這是你的封地,你酌情處理吧。”吳中元隨口說道,言罷,想到薑秀已經戰死,此時抄家有失仁義,便臨時改變了主意,“罷了,功過相抵,不賞不罰,東西給他們留下吧。”

“遵聖諭。”薑振點頭應聲。

那遺孀嚇傻了,連謝恩都忘了,直到薑振提醒,她方才回過神來,磕頭搗蒜,聲淚俱下。

吳中元也不曾滯留,與萬山紅先行離開了密室,薑振留在後麵,告誡薑秀遺孀守口如瓶,莫要聲張。

離開城主府邸,薑振出言說道,“麻風嶺在此處正西四百裏外,寨子裏有兩百多人,世人謠傳那裏的人之所以醜陋駭人乃是患上了麻風惡疾,但是我們曾經派人過去查看過,他們所患的並不是麻風病,而是一種尋不到病因的怪病,由於麻風寨祖上以盜掘墳墓過活,故此有人懷疑他們是褻瀆亡靈,遭到了詛咒。”

吳中元聞言微微皺眉,他雖然身處遠古時期,卻接受過現代的高等教育,詛咒一事多為無稽之談,不足為信。

“若是聖上無有差遣,屬下這便回去了?”薑振說道。

吳中元沒有立刻接話,薑振知道二人接下來要往麻風嶺去,擔心自己多餘礙事兒,故此才會說明情況主動告辭,由此可見薑振也並不是一介武夫,腦子還是很靈光的。

沉吟過後,吳中元開口說道,“你也別急著回梟山,你辛苦一下,去一趟連山,查找一下那三麵銅牌的下落。”

“好。”薑振點頭。

“早去早回,今天晚些時候我們還回梟山落腳。”吳中元說道。

薑振再度點頭,三人兵分兩路,薑振往北,二人向西。

離開慶山,萬山紅說道,“吉人自有天助,此行甚是順利。”

“沒找到混元鼎,便不敢說順利,”吳中元轉頭看向萬山紅,“麻風嶺是怎樣一處所在?”

萬山紅搖了搖頭,“麻風嶺位於西漠,我平日裏少往這邊來。”

吳中元說道,“薑振剛才說的話你也聽到了,麻風嶺的人祖上以盜掘墳墓為生,胡老三手裏的那三麵銅牌很可能是他本人或是族人自某處陵墓裏帶出來的。”

萬山紅看了吳中元一眼,未置可否。

吳中元又道,“如果真是這樣,混元鼎就被埋在一處五千年前的古墓裏。”

萬山紅沒接吳中元的話,而是出言說道,“麻風嶺眾人很可能遭受了混元鼎的詛咒。”

“何出此言?”吳中元不解。

“你對混元鼎了解多少?”萬山紅反問。

“不多。”吳中元搖頭。

“混元鼎能夠煉製天格九階的丹藥,但與此同時帶來的也是無盡的殺戮和掠奪,”萬山紅說道,“此鼎可以平衡陰陽,中和五行,所有蘊含靈氣之物都可以投入其中化為補氣丹藥,為了搶奪天材地寶和異類內丹,你可以想象會發生什麽事情。”

聽得萬山紅言語,吳中元緩緩點頭,按照萬山紅的說法,混元鼎就如同一座焚屍爐,練氣之人為了得到提升修為的補氣丹藥,會四處搶奪,肆虐殺戮。

“混元鼎不但陰氣極重,還帶有亡靈怨氣,麻風嶺眾人定是受到了亡靈的詛咒。”萬山紅說道。

吳中元說道,“麻風嶺眾人麵露醜陋由來已久,按照你的說法,他們應該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經進入過封存混元鼎的陵墓,那三麵銅牌並不是胡老三本人帶出來的。”

“有這種可能。”萬山紅點頭。

吳中元也沒有與萬山紅爭論,二人此時正乘坐飛禽前往麻風嶺,具體的情況很快就能知曉。

麻風嶺很好找,是一處依山而建的山寨,與尋常村寨坐北朝南不同,麻風嶺的寨子是坐西朝東,寨子裏的房屋很是破舊,外麵的柵欄也多有破損,二人趕到的時候寨子裏的人正在做晚飯,夕陽西下,炊煙搖曳,多有破敗蕭瑟。

寨子周圍有木頭柵欄,還有一處門樓出口,破舊的大門是開著的,也沒有衛兵看守。

巨鷹的到來驚動了寨子裏的人,紛紛自屋裏出來,走到空曠處往東張望。

也幸虧吳中元事先有了心理準備,如果不然定會被這些人嚇一跳,麻風嶺眾人不但麵目醜陋,肢體也多有殘疾,出來的這幾十號人,正常的也就七八個。

“這是一群被詛咒的人。”萬山紅打量眾人。

“不是,與詛咒無關。”吳中元緩緩搖頭。

萬山紅不解,歪頭看他。

“這是嚴重輻射所造成的基因變異。”吳中元說道。

“什麽?”萬山紅自然聽不懂吳中元的這句話。

“沒什麽,走吧,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