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生在笑,吳中元也在笑,黃生是壞笑,吳中元則是冷笑,有些事情根本無需說破,眼下的情勢已經非常明顯了,黃生想利用吳大烈來牽製他。

從一開始吳大烈就是黃生陰謀的一部分,屬於最後的備用方案,黃生既然敢拿吳大烈來要挾他,就說明在此之前它已經與柳金娥達成了某種交易,而柳金娥已經答應在關鍵的時候可以犧牲掉吳大烈。

不是每個人都有十三郎那種露水夫妻也是夫妻的重情,現在來看吳大烈在柳金娥的心裏根本沒什麽分量,通過三個方麵能夠證實這一點,一是剛才吳大烈以“穀主”稱呼柳金娥,如果是恩愛夫妻,他不會用這種稱呼。

二是吳大烈誤入天蠶穀之後就失去了自由,連家都不能回。

三是吳大烈現在的修為是深藍大洞,吳大烈之所以能夠晉身深藍大洞也不是柳金娥的幫助和提攜,而是節日當晚薑百裏率人夜襲大丘的時候,他自戰死的牛族勇士身上搜到了一枚深藍色的補氣丹藥並將其送給了吳大烈。

通過這三點不難發現柳金娥根本就不在乎吳大烈,如果黃生開出足夠的好處,她是可以犧牲吳大烈的。

此外,吳大烈是被蒙在鼓裏的,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道天蠶穀要抓誰,但柳金娥肯定知道,黃生和黛娘一定會跟她說,如果不告訴她要抓誰,柳金娥也就無法針對他製定具體的抓捕方案。

在吳中元冷笑沉吟的同時,吳大烈也聽出了黃生的話味兒不對,急忙衝吳中元高聲說道,“這裏的瘴氣蘊有劇毒,若是不得避瘴丹,進山就會被毒倒,快忙你的去吧,有機會再聚。”

“哈哈哈,看你這位老朋友多關心你。”黃生開懷大笑。

雖然已經猜到吳大烈在天蠶穀沒什麽地位,吳中元仍然進行了確認,“老哥,早些時候我曾讓吳勤洞淵派人去天蠶穀找你,他派去的人你見過不曾?”

“見著了,見著了,你做了黃帝,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吳大烈有些尷尬。

見他這般神情,吳中元知道自己猜測無誤,直到現在吳大烈在天蠶穀也沒有人身自由,根本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拋棄族人,滯外不歸,我對你已是仁至義盡,五道封印消失在即,你留在外麵隻有死路……”

不等吳中元說完,黃生就大笑著打斷了他話,“小兄弟,據我所知你與這位仁兄曾經出生入死,共禦外敵,在熊族的時候他對你也是非常照顧,南下南荒還選你同行,感情如此深厚,你何來仁至義盡一說?”

吳中元無言以對,隻能回以冷笑,他本想淡化二人之間的情義,以避免對方拿吳大烈進行要挾,現在看來這招兒根本就沒用,黃生很清楚他為什麽說這番話,它甚至知道他和吳大烈一起經曆過什麽。

正所謂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雖然他現在已經晉身太玄,貴為黃帝並兼任熊族大吳,但吳大烈是他在落魄的時候交的朋友,那時候其他勇士對他並不友好,在那樣一種情況下,吳大烈對他的友善就顯得尤為珍貴,他不可能犧牲掉吳大烈。

他本想說完這番話之後立刻離開,隻要他迅速離開此處,黃生再衝吳大烈下手也就失去了意義,但現在看來這條路走不通,隻要他稍有異動,黃生立刻就會對吳大烈下手。

“土耗子,我們感情深厚與否跟你有什麽關係,陰陽怪氣,令人憎惡。”吳大烈怒視黃生。

黃生自然知道吳大烈為什麽罵它,不怒反笑,“仁兄與黃帝大人是故交好友,別說罵我了,便是拔刀砍我,我也不會殺你的。”

“是嗎?”吳大烈眉頭一挑,垂手拔刀,欺身揮砍。

雖然吳大烈出手迅速,奈何他的修為與黃生差的太大,黃生反背雙手,從容躲閃,“仁兄,別鬧了,惹得柳穀主生氣,夜裏可是要打肶股的。”

眼見二人動手,吳中元知道留給自己思考對策的時間不多了,急思過後提氣發聲,“柳金娥,出來說話!”

吳中元喊罷,不見柳金娥應答,反倒是黛娘嗲聲嗲氣的自瘴氣下方接話,“我們知道大人百毒不侵,這山中瘴氣傷你不得,大人還是下來與故交好友敘敘舊吧。”

聽得黛娘言語,吳大烈急忙高喊示警,“萬萬不可,它們唯恐天羅地網攔你不住,已經自這山穀裏安置了數百頭施法牲獸,牲獸不曾死絕,天羅地網便不會斷裂。”

“吃裏扒外的東西。”一個陰冷的女中音。

聲音傳來的同時,一支匕首自瘴氣中快速飛出,直取吳大烈。

不等匕首命中,黃生便抬手將匕首揮走,“柳穀主息怒,如此重情重義之人,殺了豈不可惜。”

黃生說話的同時一直在躲閃吳大烈的貼身近攻,實力差距太過懸殊,吳大烈的進攻對它絲毫構不成威脅,黃生完全是一副貓戲耗子的神情。

吳中元固然痛恨黃生和黛娘,但最恨的還是柳金娥,這個老太婆將吳大烈留在天蠶穀已經快兩年了,朝夕相處竟然如此絕情,說殺就殺,哪裏還有半點夫妻情分。

思慮過後,送出意念感召三爺,三爺目前位於此處正東,離此並不遠。

確定了三爺所在的方位,吳中元便命它北上傳令,柳金娥如此作為,必須給予嚴懲。

但送出意念之後,他很快又改變了主意,改令三爺先來此處,暗中下狠手不解氣,必須讓柳金娥知道他想做什麽。

黃生並沒有急於製住吳大烈,一直在與他從容周旋,可能在它看來吳大烈的拚命舉動能夠更大的刺激吳中元,增加其動手救人的可能。

眼見傷不得黃生,吳大烈長刀疾揮,逼退黃生,縱身躍起。

但隻躍出了兩丈不到,黃生就延出靈氣將其拽了回去,也不封其穴道,仍然與他自由,讓他氣惱拚命。

“黃生,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你們這麽做,我一定會報複你們的。”吳中元冷聲說道。

“小兄弟,我們知道後果,我們也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黃生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如果可以,我真想交你這個朋友,但你身上的那把長劍我是真的想要,你就大方一回,送給我吧。”

“你要它幹嘛?”吳中元問道。

“你剛才也說過,五道封印很快就會消失,戰亂將起,你們都在自強備戰,我們也得未雨綢繆,做些準備不是?”黃生說道。

“到底是你自己想要,還是別人想要,亦或是此物對能夠對某些人構成威脅?”吳中元說話的同時定睛遠眺,觀察黃生的表情。

“當然是我自己想要啦。”黃生隨口回答。

像黃生這種老貨,是很難通過察言觀色來判斷出其心中所想的,黃生可能說的是真話,也可能不是,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身上這把陰陽長劍不但能夠快速補充靈氣,還可以毀滅本體肉身和元神魂魄,乃恒古未有的神兵利器,不管對誰都能構成威脅,最要命的是此物並不認主,誰都可以持拿使用,也正因如此,黃生才會不擇手段的想要得到它。

見吳中元沉吟不語,黃生又說道,“有來無往,有違禮數,不如這般,你將長劍送給我,我幫你做三件事情,可好?”

“嗬嗬。”吳中元幹笑了兩聲,他並不會因為黃生說的鄭重其事就信以為真,直到現在他都懷疑黃生和黛娘當日出現在大丘是有預謀的,二人連眼前這種陰險縝密的計劃都想的出來,密謀布局,以此兌現承諾,擺脫束縛也就不無可能。

黃生沒有再勸說,而是快速出手封住了吳大烈的穴道,不是因為吳大烈想殺它,而是吳大烈擔心拖累吳中元,想要回刀自裁。

“哎,真是個重義的熱血漢子。”黃生取下吳大烈的長刀,拿在手裏正反打量。

眼見黃生想要動手,吳中元急了,“你敢動他一根毫毛,他日落到我的手裏,我會把你的手腳全剁了。”

“終究還是年輕啊,口出狂言,少了穩重老成。”黃生不以為意。

吳中元冷笑歪頭,“倘若穩重老成就是厚顏無恥,陰險詭詐,似你這般如同被閹割了一般陰陽怪氣,那老子寧願一輩子年少輕狂。”

話音剛落,東麵傳來了三爺的聲音,“咦,誰惹你生氣啦?”

吳中元現在憋了一肚子火兒,也沒心情搭理三爺,提氣發聲,“柳金娥,你可是有家有口的人,把事情做絕了就不怕牽連族人?”

瘴氣之下並無回應。

見柳金娥不答,吳中元也不遲疑,轉頭衝三爺說道,“傳我口諭,著大澤城主吳勤,崮山城主薑大花,九黎城主黎萬紫,大泊城主吳犀,大同城主吳羆,急赴天蠶穀清剿賊寇,盡誅滅族。”

聽得吳中元言語,三爺尖叫了兩聲,急切振翅,電閃北去。

黃生沒想到吳中元會下達這樣的旨意,免不得吃驚錯愕,待得回過神來,幹笑開口,“小兄弟,你可是個好人哪,怎能行此滅族惡舉,若是銘於碑石,見於汗青,傳之後世免不得受人詬病啊。”

“你這都什麽道理?好人就該吃虧?!”吳中元氣怒瞪眼。

“好個凶戾的惡徒,黃兄,盡快動手了結了他。”柳金娥急切呼喊。

“好吧,好吧,”黃生持刀在手,對準了吳大烈的左臂,歪頭看向吳中元,“你若不予阻止,我真會砍下去的。”

“今天便是拚了性命不要,我也得弄死你。”吳中元拔劍在手,催動青龍甲疾衝而下。

“嘿嘿,這就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