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李偲,是家裏的獨生女,今年二十出頭,身高有一米六五……”

眼見宛山海跑偏了,吳中元急忙製止,“哎哎哎,我問的是她家裏的情況。”

“我剛才說了,她家是做汽車進口的,在振華街有十幾間商鋪,在郊外的鳳凰山還有一處酒莊……”

“我沒問她家的家產,”吳中元皺眉咋舌,“我問的是她家養什麽死什麽那事兒。”

“哦,”宛山海終於被吳中元拉回來了,“你也知道,有錢人都喜歡養寵物,他們也不例外,但他們家不管養什麽寵物,都活不過七天,養狗死狗,養貓死貓,烏龜鸚鵡也死過,養池子金魚過不了幾天也會翻肚兒了。”

“人有事兒沒事兒?”吳中元問道。

宛山海搖頭,“人沒事兒,就是養寵物不行。”

“是不是房子有問題?”吳中元又問。

“開始他們也懷疑是那棟別墅有問題,但搬到別的地方也是一樣,還是養什麽死什麽。”宛山海說道。

“那就跟房子無關,”吳中元既疑惑又好奇,“這種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挺久了,好像有幾年了,”宛山海站了起來,“你也別問我了,我帶你過去,你直接問他們。”

吳中元連連搖頭,“別別別,什麽都不知道傻乎乎的跑過去幹嘛,他們的這種情況是不是有人下毒?”

見吳中元不走,宛山海隻能坐回床邊,“開始他們也懷疑是小偷下毒,想毒死狗之後進去偷東西,後來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兒,小偷毒狗還說得過去,但小偷兒毒貓幹嘛?毒魚幹嘛?”

“會不會是得罪人多了,有人投毒?”吳中元猜測。

“你就別想這茬兒了,肯定不是,”宛山海搖頭說道,“他們曾經找專人化驗過,不管是魚池裏的水還是貓狗吃剩下的食物都沒毒。”

吳中元沒有再問,宛山海說的這種情況的確比較詭異,家裏出現這種事情,主人肯定會設法找出原因,科學的手段能用的估計他們全都用了,這件事情沒辦法用科學解釋,所以主人才緊張憂慮。

“他們那麽有錢,就沒請個明白人看看?”吳中元問道。

“好像沒有,”宛山海搖頭,“我聽李偲說她爸媽也想請和尚道士做做法事什麽的,但人家一聽她家的情況根本就不來。”

“為什麽不來?怕搞砸了?”吳中元追問。

宛山海是想點頭的,但是突然想到若是點頭就等於間接承認此事棘手,急忙改點頭為搖頭,“也可能是沒真本事,他家的情況比較特殊,沒法兒糊弄,有沒有效果七天之後就能知道。”

吳中元點了點頭,宛山海說的不無道理,這件事情沒什麽藏掖,得靠真本事,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肯定不敢伸手。

“走吧,看看去。”宛山海又催。

“別急,別急,讓我想想。”吳中元抬手說道。

“行,你先想,我去個廁所。”宛山海起身出去了。

吳中元下床倒了杯水,坐在床邊自腦海裏整理線索,這件事情其實既簡單又複雜,說它簡單是因為這事兒跟住處沒關係,因為這戶人家哪怕搬去別的地方住,養的寵物也會死,這就說明問題出在人身上。

說它複雜是因為可能發生在人身上的超自然情況有好多種,撞邪,衝煞,犯太歲,傷陰德等情況都有可能對人產生不良影響,具體是哪一種情況需要逐一辨察篩除。

首先可以排除撞邪,因為撞邪也好,鬼上身也罷,都會對宿主,也就是被附身的人產生不良影響,之後才可能會影響到家裏養的動物。

衝煞與時辰方位和人的生辰八字有關,隻會發生在某段時間的某個方位,不具有持續性,說白了就是人再怎麽倒黴,也不可能天天衝煞。

犯太歲跟衝煞的情況有些類似,某種屬相的某個人,在某個特定的年份,會受到太歲的潛在影響,但犯太歲是以年來計算的,不可能一犯好多年。

傷陰德顧名思義,就是幹了壞事兒遭報應,這種情況很複雜,大部分是祖上幹了壞事兒,報應到後人身上,但這種情況倒黴的也應該是人,不該是主人飼養的動物。

每個人都有好奇心,吳中元也不例外,越是想不出緣由,他越是好奇,越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幾分鍾之後,宛山海回來了,又催著吳中元走。

吳中元想了想,站起身,“行,去看看也行,不過我不怎麽精通這些東西,不打保票哈。”

“你就空手去啊?”宛山海問道。

“嗯?”吳中元不解。

“就沒個行頭兒啥的?”宛山海比劃著書寫的動作。

“這個不用。”吳中元邁步先走,畫符主要是用來處理陰魂鬼魅的,姓李這家明顯不是這種情況。

二人下樓,坐上車,往目的地去。

宛山海心存好奇,向吳中元打聽道士平時都幹什麽,是不是像電影裏演的那樣可以飛簷走壁,能手持桃木劍抓鬼降妖。

吳中元被他聒噪的不勝其煩,“我跟你實話實說吧,我就是半吊子,這些事情我真的不太懂,純粹是被你趕鴨子上架。”

李家也在省城,打車也就二十分鍾,很快二人就趕到了地頭兒,這時候是下午三點左右。

李家住的別墅位於市區一座小山的陽麓,在山半腰,有一條專屬的瀝青路,門前有很大的停車場,停車場東西兩側有兩棵很大的銀杏樹。

這棟別墅是仿古建築,院牆都是用灰磚壘砌的,牆頭還覆有牆瓦,老式的木頭大門,上麵有飛簷門樓兒。

吳中元打量周圍景物時,宛山海給李家打了個電話,他和接電話的人應該很熟,隻說了一句,“快開門。”

很快,有人迎了出來,是個年輕的女孩,長的挺好看,應該就是宛山海口中的李偲。

宛山海之前可能跟李家說過什麽,見他帶了人過來,李偲並沒有感到意外,而是熱情的將二人請了進去。

別墅裏麵也是仿古布局,亭台樓閣,雕梁畫棟,假山盆景,清溪潺潺。

房子是好房子,景色也是好景色,但是身處其中,總感覺少了點兒什麽,仔細想來,少的正是活氣兒,這棟宅子裏除了人,真的沒有其他活物兒。

有錢人家大多有喝下午茶的習慣,這時候在不遠處的涼亭裏有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正在喝茶。

看到那二人,宛山海衝對方打招呼,喊的是伯父和伯母。

二人站起身,衝宛山海招手,讓他帶著吳中元過去吃點心。

等走近之後,吳中元才發現桌子周圍有五把椅子,這說明這裏的主人已經知道宛山海要帶他過來。

坐下之下,宛山海進行介紹,這對中年夫婦就是李偲的爸媽,雖然是生意人,李偲的爸爸給人的感覺卻並不是那麽俗,說話很和氣,挺儒雅的一個人。而李偲的媽媽也沒有富家太太的那種張揚,始終麵帶微笑,也不怎麽說話。

直到這時,吳中元才知道宛山海並不是主動請纓的,而是李家拜托宛山海請他過來的,而李家之所以知道他,是因為李偲的爸爸跟宛山海的爸爸是好朋友,李偲的爸爸聽說了之前發生在宛山海身上的事情,也知道那件事情是他處理的,所以認為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寒暄過後,李偲的爸爸為吳中元倒了杯茶,“小道長,拜托你了。”

“我不是道士,我也不太懂這些,是宛山海逼我來的。”吳中元把醜話說到了前頭。

“理解,理解,”李偲的爸爸微笑點頭,“隻當訪友,不為別的,坐一坐,喝杯茶也好。”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謙虛呢?”宛山海打趣。

吳中元瞅了宛山海一眼,沒有接話。

隨後李家人當真不再提這茬兒,隻是熱情的招呼吳中元喝茶吃點心,又問他學校裏的一些情況,很真誠,很隨和,不是裝出來的。

對方越熱情,吳中元越不好意思,大老遠的過來,總不能真的喝杯茶就走,總得幹點兒什麽。

之前林清明在住院,他擔心林清明無聊,就把那本鬼畫符和師父的行醫心得給了林清明,這兩本書他在高縣醫院都沒見著,應該是被林清明帶走了,而今他手裏還剩下了一本堪輿三十六法。

這本堪輿三十六法包含了風水,觀星,擇時,選址,定宅等方麵的內容,其中也有增壽改運有關的一些玄妙方法,這本書他當初看的比較仔細,大部分都記下來了。

雖然明知問題不是出在宅子上,吳中元還是回憶著堪輿三十六法記載的關於住宅風水的方法,審視打量李家的這棟別墅,但觀察的結果是這棟別墅不管是地理位置,還是內部的布局安排都非常的合理,別墅的西北角落有處天然的泉眼,水量不大,溢出來的泉水穿過院子流向東南,東南方向有處水池,泉水流滿之後,溢出水池進入地下管道,此外,水池裏有座假山,約莫占據了水池十分之一的位置。

根據堪輿三十六法所載,水屬陰,主凶又主財,有泉眼的地方旺財卻犯凶,李家的這種布局取其利卻摒其弊,水自地下出來,暴露陽光之下,經院落流入蓄水池,存留一部分,餘下的還流入地下,此為青龍出水,白龍過境,黃龍鎮守,黑龍潛淵的四龍聚財格局。

此外,石為陽,陽為火,以假山之火陽中和泉水之水陰,留在蓄水池裏的水旺財且不犯凶。

再看花園的位置,亭台的布局,也都很合理。偌大的別墅裏種了不少樹,遵循的也是前不桑,後不柳,中院不見鬼拍手的乾陽格局。

見吳中元一直在左右張望,李偲的爸爸問道,“小吳,我這院子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嗎?”

“沒有,挺好的,”吳中元說道,見對方不很相信,又補充了一句,“真的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偲的爸爸連連點頭。

“那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宛山海問道。

“宅子肯定沒問題。”吳中元搖頭。

“我們還有另外幾個住處……”

不等對方說完,吳中元突然想起一事,抬手打斷了對方的話茬,“你這院子原來就是這種布局,還是後來改成了這樣?”

“後來改的。”李偲的爸爸說道。

“誰幫你改的?”吳中元追問,但凡住宅,必定都有布局上的瑕疵,但他之前看了好幾遍,這棟宅子的布局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這說明有李家很可能曾經得到過高人的指點。

李偲的爸爸貌似有點顧慮,沒有回答吳中元的話,而是反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這個人還幫你做了什麽?”吳中元問道。

李偲的爸爸貌似不願回答,向自己的夫人投去商量的眼神,後者猶豫過後,點了點頭。

“我們在他的指點下,給李偲已經過世的爺爺奶奶遷過墓地。”李偲的爸爸說道。

“遷墓之前,你們家裏的動物也養不住嗎?”吳中元追問。

李家人沒有立刻回答,不是有意隱瞞,而是在努力回憶。

良久過後,李偲的媽媽說道,“好像真是從那之後才開始的。”

吳中元心裏有數了,李家的問題很可能出在陰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