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吳中元轉頭看向於清都,“於族長何出此言?”

眾人此時正位於東側城牆的城樓上,聽得吳中元言語,於清都伸手東指,“早些年有族人出海捕魚,壞了桅杆被海浪卷入大海,隨波逐流漂浮了許多時日,期間他們曾見到過大人所說的那處島嶼,據他們所說,那處島嶼縈繞黑霧,陰森恐怖,白日鬼哭。”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吳中元追問,老瞎子雖然知道龜島的具體位置,卻並未親自登島,不過老瞎子倒是提到過龜島周圍有霧氣縈繞。

“當有三十多年了。”於清都說道。

“當時船上有幾個人?這些人還在不在?”吳中元追問。

於清都尚未接話,一旁的黃悠雲接過了話頭兒,“有三個人,都已經過世了,其中一個是我的叔叔,關於龜島的情況,他曾經跟我說過幾次,我知道的比較於族長他們要詳細一些。”

“有勞黃族長。”吳中元說道。

黃悠雲依靠著巨弩回憶了片刻,然後開口說道,“他們當年並沒有登上那處島嶼,隻是自島嶼南麵漂過,由於島嶼周圍縈繞著黑霧,島上的情況他們也看不真切,隻是看到島上好像有殘破的城池,還隱約聽到了厲鬼的哭笑和詭異的琴聲。”

“他們自島嶼附近漂過的時候是一天之中的什麽時辰?”吳中元追問。

“是中午。”黃悠雲說道。

“有沒有見到島上的人?”吳中元又問。

黃悠雲搖了搖頭,“沒有,隻是聽到了厲鬼的哭笑。”

“哭笑的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是男聲還是女聲?”吳中元再問。

“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難辨年紀,”黃悠雲言罷,又補充道,“時哭時笑,詭異瘮人。”

吳中元沒有急於再問,他需要時間理順雜亂的線索。

老瞎子早年雲遊各處的時候曾經自東海見過一個可以幻化形體的黑衣男子,此人的本體是隻飛禽,幻化形體的時候可以連兵器一並幻化,此人就住在龜島上。

老瞎子也沒有登上那處島嶼,卻知道島上有種神奇的果實可以將身外之物一並幻化。既然老瞎子沒有登上島嶼,那就說明這些事情除了他本人的見聞,其中還摻雜了一些道聽途說。

不過老瞎子雖然提到島上有個可以化身黑衣男子的飛禽,卻沒有提及島上有殘破的城池,也沒提及島上有女子。

沉吟過後,吳中元出言問道,“關於那座島嶼,你們還知道什麽?”

黃悠雲搖頭說道,“我們雖然世代居住在海邊,卻很少往深海去,海中多有風浪,我們的舟船太小,耐受不住。”

黃悠雲言罷,於清都點頭附和,“是啊,當年他們漂浮了十多天才去到龜島附近,若不是期間下了幾場大雨,最後又突然變了風向,他們怕是已經葬身大海了。”

“你們對鮫人了解多少?”吳中元又問。

“不多,隻知道它們凶戾好鬥,現任頭領名為逐浪,”於清都搖了搖頭,“它們少往岸邊來,與我們沒什麽交集。”

於清都言罷,黃悠雲接口說道,“鮫人活動的區域在此處東北方向,它們與鳥族有些來往,大人若是想知道它們的情況,可以去鳥族打探。”

吳中元點了點頭,實際上他知道鮫人活動的大致區域,但見鮫人並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而且鮫人活動的區域與龜島也不在同一方向。

“大人去龜島做什麽?”黃悠雲有些好奇。

“去找一樣東西。”吳中元隨口說道。

黃悠雲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眾人知道吳中元對他們的弓弩很感興趣,也不曾藏私,不但帶他參觀,還安排了試射,弓弩威力的大小主要取決於弓弦的張力,用龍筋繃纏的弓弩可以承受更大的拉力,射程是普通弓箭的三倍以上,大型座機主要分為投石和箭矢兩種,可細分為十幾個不同的型號,其中威力最大的有兩種,一種名為天罡弩,比後世的諸葛連弩威力還要大,一次可以射出三十六支巨型箭矢,主要攻擊大型目標。還有一種名為地煞弓,可以射出七十二支小型箭矢,扇形籠罩大片區域,主要用來攻擊群體小型目標。

雖然威力驚人,但製作成本也很高,木頭主體承受不了那麽大的力道,大部分部件都需要用金屬鑄造,而此時金屬很是貴重,製造天罡弩和地煞弓的成本都很驚人,任何一件最少也得兩千斤金屬,此前他曾勒索了太平寨一萬斤銅鐵,全部用上也隻能打造五架,這也注定天罡弩和地煞弓很難大量普及。

參觀了弓弩,於清都等人又帶吳中元參觀城中石塔,他們不知道的是吳中元此前早就來過,但吳中元也不能告訴他們自己來過,隻能隨著他們一層一層往上走,石塔共有七層,除了大量的油脂和龍筋,此前晾曬在外麵的皮子也都硝好搬了進來,蛇皮蛟皮用處也很大,不但可以用來製造軟甲,還可以用來造鞋子,這時候的人所穿的鞋子分為三種,草鞋最多,普通族人穿的多是草鞋。皮鞋次之,這時候的皮鞋跟現代的皮鞋不是一個概念,又可以稱之為皮綁,所有的動物的皮子都可以用來製作皮綁。最少的是布鞋,是用麻布一層一層縫製的,多為王族所用。

油脂的用途也很廣泛,不但可以用來冶煉金屬,還可以用來照明,蛟油跟普通的動物油脂不同,它們更耐燃燒,亮度也更大。

夷人的城池很大,參觀一圈兒耗時頗長,參觀完了之後吳中元主動提出去山洞祭拜一下夷人祖先,此舉亦非惺惺作態,而是圖個心安,這個心安也不是他的心安,而是讓於清都等人心安。

於清都等人亦有此意,隻是不便言明,見吳中元主動提出,便順水推舟遂了他的心願。

祭奠自然要有悼詞,吳中元是學考古的,學考古的人都懂曆史,而懂曆史的人最不怕的就是類似的事情,首先陳述事實要清楚,說白了就是來道歉的,陳述為什麽要取走引魂燈,然後給夷人戴戴高帽子,最後是下下保證,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會與夷人同舟共濟,努力護衛夷人周全。

沒文化就不會說話,會說話基本上就是有文化,而有文化的人不管在哪朝哪代都被人高看一眼,聽得吳中元念誦悼詞,於清都等人對他多有敬佩,不愧是金龍轉世,出口成章,淡定從容,大有君王之風。

此時天色已晚,吳中元起身告辭,夷人熱情挽留,這時候的熱情可不同於後世的客套,而是直接拽著不鬆手,拖著不讓走。

吳中元想了想,決定再留一晚,雖然他可以夜間視物,也不畏懼神鬼,卻也沒必要深更半夜的趕到龜島,龜島的情況比較詭異,還是大白天去比較妥當,至少光線比晚上要好。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留下來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夷人還沒有勸酒,但到了晚宴就開始勸酒了,夷人酒風彪悍,勸酒勸的也厲害,直接端著大碗就來了,先幹為敬,然後站著等他喝,他不喝對方就不走。

便是有靈氣修為,也耐不住這麽個喝法兒,這時候的酒度數低,估計也就二十度左右,但度數再低也是酒,下麵的人不算,九個族長一人一大碗也把他給喝迷糊了,接下來再有人來敬,打死也不喝了。

夷人有個奇怪的規矩,吃飯的時候隻有男人上桌,女人都自一旁站著伺候,這個規矩也流傳到了現代,直到現代這片地域的婦女也是不上桌的,而吃飯的時候男人會主動將飯菜留一半給婦人,而且隻多不少,吃魚也隻吃正麵兒,不翻,剩下的端下去給女人吃。

眼見男人敬酒吳中元不喝了,呼啦來一群女人,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足有二三十,穿的很隆重,都戴著各種首飾,敬酒的時候也不用碗,而是用一種特殊的海螺。

吳中元原本就沒打算再喝,一見敬酒的時候用的是特殊的器皿,唯恐中套兒,一律拒絕。

見吳中元推辭,九位族長各自接過其中一位女子手裏的海螺,代替她們敬酒。

見他們來了這麽一出兒,吳中元更是打死也不喝了,這分明是要跟他和親。

夷人以高為美,這些大姑娘一個個身高都在兩米二三以上,而他不過一米七五,也就到人家胸脯,雖然說真正的男人不怕吃肥肉,但是這肉也太大了,這麽大塊兒怎麽吃得下。

眼見吳中元拒絕,九位族長又分為三幫,每三人共舉一碗酒相贈,言下之意是給他三個女子。

僵持到最後,他還是沒喝,也不管夷人失不失望,有些時候不能死要麵子活受罪,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還是讓給別人吧。

雖然和親在古代很正常,或許夷人隻是為了表達好客之風,但吳中元卻很厭惡這種行為,總感覺有點兒慈禧老娘們的‘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奴才味道,一個民族如果淪落到用本族的女人去巴結外國人,這個民族就真的有問題了。

說是晚飯,直接吃到下半夜兩點多,眼見那一群花姑娘始終圍繞在場外不肯離去,吳中元也不敢留宿了,收拾東西,逃也似的跑掉了……